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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第三十四章 秘密協定

  甄紅袖笑一笑,道:「我們雖然也是江湖兒女,但積習難除,仍然要略加佈置,倒教錢先生見笑了。」

  錢萬貫道:「姑娘乃是巾幗奇人,文武兼資,須得如此方見胸中情思才調。像鄙人流浪江湖,落拓半生,只能隨遇而安,不遑講究起居飲食。這等生涯,換作姑娘自然感到難堪了。」

  甄紅袖含笑搖頭,道:「那也不一定,錢先生可猜得出我為何今晚不想與你決一雌雄之故麼?」

  錢萬貫忖想一下,道:「鄙人資質魯鈍,未明其故,還望姑娘坦白賜告。」

  甄紅袖道:「我練過一種功夫,倒也十分厲害。但施展之時,相貌全改,變得十分醜陋。不瞞你說,我對自己的容貌頗有自憐之意,是以很不想讓你見到我的那一副面目。」

  錢萬貫越聽越驚,但表面上可不能表露出來,只道:「原來如此,愛美出自天性,姑娘這種心情乃是人情之常。」他腦筋迅快轉動,設法找出一個能引起她興趣的話題,避免碰觸到情感的問題。

  他很快就想妥了,說道:「貴教這一次金鰲大會中,動員了不少人力物力,手段毒辣之極。如今回想起來,尚覺餘悸猶存,只不知貴教何故這樣做法?」

  甄紅袖笑一笑,道:「姜軍師遠在二十年前就與藍巒結下怨仇,他的弟弟也死在藍巒手中,是以怨恨難消,便趁這一次金鰲大會的機會,展開報復。這事我也不好阻止於他。再說日月塢的金井銀穴富甲天下,敝教如若奪得這個寶藏,便不消再籌財源。有此一舉兩得之利,故此我們都同意他動手。」

  錢萬貫道:「敢問貴教教主是哪一位高人?」

  甄紅袖道:「這是武林中一大秘密,但假如錢先生答應不把今晚之事,向任何人洩漏一個字,我便告訴你也沒有妨礙。」

  錢萬貫巴不得今晚之事永遠不被世人所知,所以很爽快地答應道:「好的,鄙人答應決不道出今晚之事。」

  甄紅袖道:「敝教主姓荀名伯業,本來出身於武當派,但其後得遇異人,練成了大衍神功,武功之強,冠絕天下。」她懷疑地停口不說,緊緊瞅住對方。原來她察覺錢萬貫似乎神色微變,好像是曉得荀伯業這個人,因而震動。

  她觀察了好一會,才道:「你認識他是不是?」

  錢萬貫點點頭,道:「不錯,既然你一切都坦白賜告,鄙人亦不敢相瞞。這位荀教主本來是敝寺出身,但因為他不肯削髮出家,所以不能得窺敝派的絕藝神功。他練了幾年功夫之後,大有成就。但忽然失去蹤跡,其後敝寺方始發覺他已改投武當。」

  甄紅袖雖然身為副教主的高位,卻似乎尚不知荀伯業還有這等出身,俏麗的臉龐上流露出驚訝的神色。

  她的一顰一笑,以至於驚訝憤怒等表情,無不是恰到好處,最能表現出她的美麗。這是錢萬貫第一眼見到她,一直到現在的最鮮明的感覺。他心中暗暗忖道:「我幸而自幼就蒙老恩師收錄,修練過無上禪功,定力之強,十倍於別的人。如若不然,定將被此女的色相所迷無疑了。」

  他口中卻跟她談論荀伯業之事,說道:「荀教主離開敝寺之時,鄙人尚未入門,是以未曾見過。但據鄙人所知,荀教主天資過人,穎悟異常。先師對他極為器重,可惜他不肯出家皈依我佛,是以先師沒有傳授什麼絕藝與他。後來即因此故,使他離開了敝寺。」

  甄紅袖沉吟道:「錢先生你也沒有出家,為何令師大雄長老又肯收歸座下呢?」

  錢萬貫想了一下,道:「這個問題鄙人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以前從未想及這個問題,所以沒有留心……」他望著對方那張宜喜宜嗔的面龐,心中隱隱若有所悟,卻又不能確知悟的是什麼。

  他隨口問道:「荀教主的行蹤定然十分隱秘,因為江湖上似乎從未聽過他的行蹤呢?」

  甄紅袖頷首道:「他向來就如此神秘,敝教所網羅的名家高手委實不少,但見過他的人卻寥寥無幾,連我也不是輕易見得到的。」

  錢萬貫實在忍不住了,單刀直入地問道:「貴教眼下在江湖上雖然不為一般人可知,但事實上貴教勢力極大,高手如雲,敢問貴教所抱的是什麼宗旨?」

  甄紅袖淡淡一笑,道:「敝教並沒有十分冠冕堂皇的宗旨,但亦不故意為惡。總之,我們只是結集為一股力量,有事之時患難相扶。」

  她嬌軀微微前傾,露出比較鄭重的神情,又道:「敝教創立至今已達二十餘年之久,除了幾位最高級的人員之外,其餘的教友都幾乎是每年更換的。那些脫離了本教的教友,全都能夠安居樂業,略有成就。因此,敝教人數雖不增多,其實勢力日大。一旦有什麼事故,所有曾經參加過敝教的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沒有一個人不盡心為敝教設想的。」

  錢萬貫心中暗暗吃驚,口上應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貴教日益昌隆了。」

  這時外面傳來更鼓之聲,錢萬貫盤算一下,道:「鄙人對貴教的互助宗旨甚感佩服,如今天色已晚,鄙人不能不暫行告辭。」他站起了身,甄紅袖露出不樂之色,勉強地起座。

  突然間白瑤琴在廳門出現,向甄紅袖打個手勢。甄紅袖立刻向錢萬貫低聲道:「你且躲在後面的房間,荀教主剛剛駕到了。」

  錢萬貫瀟灑地笑一下,道:「這件事恕難從命。只因鄙人從未做過對不起貴教之事,再說鄙人其實也很想借此機會,一睹荀教主的風采。」

  甄紅袖不悅道:「我此舉是為了你著想,你不聽我的話,可不要後悔。」

  錢萬貫忖道:「我若貿貿然隨著白瑤琴躲在房中,只怕反而中計,成為階下之囚。」當下斬釘截鐵地道:「鄙人不論有什麼遭遇,亦不後悔。」

  白瑤琴忿忿地跺跺腳,道:「紅姊別再替他操心了,他可真以為他的武功很了不起呢。我這就去參見教主好麼?」

  甄紅袖點點頭道:「你可稟知教主,說是百錢莊莊主在此,所以我未克分身迎駕。」

  白瑤琴匆匆去了,錢萬貫當然感到不是味道,因為甄紅袖沒有請他落坐,也沒瞧他,好像對他很不滿意。他訕訕坐回椅上,忍耐著不做聲。

  過了片刻,他耳邊突然聽到甄紅袖的傳聲道:「我真不願意你在這兒受到傷亡,待會若是教主請你印證武功,你只記著一件事,那就是決計不可跟他動兵刃過招,便不致有什麼問題了。」

  錢萬貫見她居然以傳聲指點,可見得乃是怕被人聽去,洩露了秘密,心想,她如若真的為我著想,此情實是可感。當下微微頷首,口中說道:「這一屆金鰲大會極是熱門,姑娘竟不蒞場參觀,殊堪可惜。」

  甄紅袖曉得他故意找話來說,便信口回答,說了幾句,白瑤琴走到門外,說道:「紅姊姊,教主特來會一會這位錢莊主。」

  甄、錢二人一齊起立,但見一個瘦子走入來。此人年紀大約是五旬左右,相貌平凡,毫不惹眼。若在道路上碰見,一定不會向他多瞧一眼。

  甄紅袖替雙方介紹過,又道:「敝教主從未以這等身份,與教外人見面,今晚乃是破例之舉了。」

  錢萬貫道:「原來如此,鄙人深感榮幸。這次鄙人被姜兄邀到此間,雖然不是出於自願,但能得幸晤兩位當世奇人,當真不枉此行,鄙人還得向姜兄道謝呢!」甄紅袖笑一下,百媚橫生。

  但荀伯業卻自始至終都不曾笑過一下,面上全無表情。他道:「聽說錢莊主在少林寺中輩份甚高,竟然是大雄長老的傳人,想必也曉得本人之名了?」

  錢萬貫料不到荀伯業,這個在武林中握有極大的秘密力量的人,居然會如此的坦率,把一切場面話一腳踢開。這種做法可見得他毫不重視傳統的力量,也可見得他是具有野心而又非常自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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