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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王元度至此佩服得五體投地,屈膝下跪,恭容道:「老前輩當真是一代宗師,晚輩只有欽佩而已。」

  鄉老伯哂道:「你師父若是在此眼見耳聞,定然十分不滿你這卑恭態度。」

  王元度劍眉斜軒,凜然道:「晚輩實是心折於前輩博大精深的武功,並沒有諂媚之意,晚輩自問算得上是個威武不屈,富貴不淫之士,只不知前輩信也不信?」

  老人沒有做聲,王元度又道:「家師曾吩咐晚輩言道,天下間盡多奇才異能之士,而武功之道有如汪洋大海,難達涯際,若是有高人指點你武功之時,須得誠心正意,一如對待師父一般的恭敬,這便是晚輩何以如此謙恭拜領教益之故,只不知前輩信也不信?」

  老人仍沒有回答他的反問,只擺擺手教他起身,仰首沉吟片刻,說道:「這三十六招少陽劍法開闔吞吐之際,大來大往,頗合你天賦性情。可惜的是這一路劍法必須有極深厚的內功為基礎才能儘量發揮威力。若是到了那種地步,也算得上是當世一流劍客了。」

  他話聲繚繞中,王元度腦海中泛起那一次與灰鶴荀通惡鬥的情景,記得初時他便因功力未足而不敢施展這一路劍法,但後來迫於無奈,才肯施展,終於仗著堅毅不屈的意志鬥完百招之數,當時便隱隱覺出倘若具有足夠的內力的話,這一路劍法幾乎有無堅不摧之勢。

  如今時隔個把月,他經過義父雲丘老人的磨煉與服用過蜂露,功力倍增。此刻施展這少陽劍法之時自然更見威力,可是他仍然感到以目下的功力的確還未能達到得心應手的地步。

  他不禁連連頷首,鄉老伯又道:「你若想在武林中成為一流高手,我告訴你一個不二法門,那就是培養你的浩然正氣,運化在武功之內,若能做到這一步,必將成為天下間一流高手中的高手。」

  王元度若有所悟,面上散發出朗煥的光采。鄉老伯又道:「但那是以後的事,眼下我先指出你劍法上的幾處破綻,你只要把這些破綻補救過來,就等於功夫精進了一層。」

  這道理很簡單,假使放對拼鬥之時,敵人無法找到破綻,便等於不能擊敗自己。

  不一會,王元度步出房門,面上仍然遺留有恭敬悅服的神情,他指一指柳昭,柳昭趕快進去。

  ▼第十章 嬌娃絕技

  不久柳昭出來,卻是一派深思冥索的樣子。王元度曉得他心中正在研思那鄉老伯指出來的破綻,當下便命魯又猛走進去。

  魯又猛一會兒就出來,豎起大拇指,說道:「要得,要得,咱算是服氣啦!咱說天下間再沒有可以跟鄉老伯較量的高手了……」

  這回輪到呂傑進去,鄉老伯一問他的出身來歷,便道:「武當派聲望昭隆,開山祖師張三丰真人遺留下不少奇功絕藝,只要精通其一,就可以卓然成為一代名家,可惜人才難得,至今百餘年以來,竟沒有幾個人能夠有此成就。我老人家到過武當二次,一明一暗,都頗有所睹。我瞧全觀數百道人之中,要以一個姓許道號無量的道人最是傑出,氣度也與別人不同。」

  呂傑吃一驚,道:「您老所提的那位就是當今敝派掌門真人,是晚輩的師伯。」

  鄉老伯道:「昔年我見到他之時,還是四旬不到的中年道人,想不到二十年之後想起了他,他已經脫穎而出,成為武當派掌門人了。」

  呂傑不敢動問昔年此老上山時的經過,生恐其中有過怨隙,處境便十分尷尬,再說那王元度等人都顯示出大有所獲的樣子,因此他可捨不得放過這個機會。

  鄉老伯只問過他練的是哪一套劍法,便隨口說出五處破綻,著他尋思出補救手法。呂傑心悅誠服地退了出去,換上少林束大名進房。

  他報上姓名來歷之後,鄉老伯眼中閃出回憶的光芒,說道:「二十年前我老人家先後去少林寺三次,除了第一次之外,第二第三兩次都得到少林寺隆重款待,而天下間恐怕也只有少林寺大雄長老的武功成就能夠使我刮目相看了……」

  束大名眼中射出訝駭的光芒,囁嚅著想說什麼話而又沒有說出來。

  鄉老伯道:「大雄長老當時年紀比我還大許多,已經不管寺中之事,但你是少林弟子,自然聽說過他無疑。只不知他現下可還健在人世?」

  束大名躬身應道:「大雄老祖師已於七年前圓寂,您老……難道就是敝派暗中傳說的那位隱名異人麼?」

  鄉老伯很感興趣地瞧著他,道:「你且告訴我少林的傳說怎生樣子?」

  束大名道:「這次晚輩離家之時,家父告誡晚輩許多話,最後把這項秘聞說出來,以證明人上有人的道理非假。」

  他略略停歇一下,又道:「家師說少林寺千載以來歷代高僧都窮畢生之力,苦修敝寺七十二種絕藝,但還沒有一位能練成三十種以上的。大雄老祖師自從三十歲開始,就已經是敝寺第一高手,到他老人家七十歲之時,竟練成了三十二種絕藝。而在那時候,有一位六旬左右的隱名異人走入敝寺,連敗敝寺達摩院藏經閣等數位長老。其時大雄老祖師早就不管寺務,專心練功。聞得這個消息,便把那位異人請入靜室。據說他們只是在口頭上較量武功,三晝夜之後,那異人才揚長而去。事後大雄老祖師也沒說誰勝誰敗。過了一年,那位隱名異人又蒞臨敝寺,由大雄老祖師陪他參觀全寺各處,極表敬重。這一次好像沒有較量武功。第三次也大同小異,但這回自那異人走了之後,老祖師卻告訴方丈大師等高僧說,他這一生別想再壓倒那位異人。這一樁秘聞即使在敝寺內也沒有多少人知道。」

  鄉老伯深深嘆一口氣,道:「大雄長老真了不起,第一次我是輸了,第二次我們在參觀全寺之時,從行走的動作和節奏中暗暗較量最上乘的武功,不分軒輊。但第三次我隔了四年再去,大雄長老已不肯與我較量,你可知道是什麼緣故?」

  束大名茫然道:「晚輩一點也猜想不出。」

  鄉老伯深思地緩緩道:「因為我第三次再去時,氣勢比前兩次都要凌厲。大雄長老眼力高明之極,便不肯跟我較量,一則我有必勝的信心,如若在暗鬥上分不出高下,勢必要變成明爭,出手一拼。二則他其時性情已極是恬淡沖虛,能夠用寬容忍讓之道對付我的凌厲氣勢。」他停頓一下,才下結論道:「其實這一次我還是輸了機先,因為他用這等胸懷應敵之法,大出我意料之外,所以我終於退讓了。」

  束大名雖然仍舊感到迷糊,不過,眼前此人竟是大雄祖師自認無法克制的強敵,這使他泛起萬分崇敬之心。

  他全心全意地牢記鄉老伯指出棍法的破綻之後,拜謝退出,換了胡元進來。

  不久,胡元也離開第二號房,剩下老人獨自在室中。無情刀管中流眼見這些少年英俠個個喜氣洋洋地冥思尋想,心中不禁充滿了落寞之感,覺得自己在此處仍是局外的人,此生此世休想再投入這種爭鬥之中了。

  阿閃在房中走來走去,最後停步在管中流面前,問道:「你可覺得痛苦?」

  管中流愣一下,才點點頭。她又道:「這樣你就曉得我的心情了。」

  她突然伸手拉他起身,道:「多無聊啊,我們進去瞧瞧那老頭子。」

  管中流真有點怕她,自己也不知是什麼緣故,也許由於她是個美貌而又不拘禮節的女子。他求助地向柳兒望去,只見她含笑擠眼,管中流只好放棄求她救援之念。

  他們走入房內,阿閃便道:「老頭子,你怎知我一定打得著王元度或這個姓管的耳光?」

  鄉老伯本來面色十分陰沉可怕,但突然變得高興起來。管中流心中一動,隱隱覺得他這種變化得如此劇烈的表情十分熟悉。

  鄉老伯道:「我沒有把他包括在內。」他指一指管中流,又道:「我記得你說過要壓倒武林英雄,所以選擇奪標者下手,對不對?那麼管中流是上屆的第一名,你為何不向他下手?」

  阿閃道:「我等候著這一屆的第一名。」

  鄉老伯道:「這話沒道理,上一屆的人已不能參加這一屆,因此他是代表五年前的年輕好手,本屆又是另一批人。」

  阿閃道:「有理,那麼我先給他兩個耳光。」

  她一晃身,不知如何已到了管中流身前,迫得極近,以致管中流可以嗅到她的氣味。她一舉手間就連括了管中流兩個耳光,動作之快,宛如閃電。

  管中流雖是練就了一身上乘武功,可是這異裝女子速度之快,使他感到無從閃避,因此當她出手之時,索性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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