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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婁堅伸手摸一下光禿頭顱,猛可下了決心,洪聲道:「好,兄弟請閣下成全就是!」

  方麟朗聲道:「兄弟候駕已久,但閣下卻毫無賜教之意,甚是教兄弟感到奇怪!」

  薩哥王子哈哈笑道:「方兄何必心急,反正這一場決不可免……」突然面色一沉,喝道:「婁堅,還不上來送死?」

  婁堅一躍上台,冷冷道:「閣下最好客氣點!」

  薩哥王子見此人居然膽敢背叛,氣得嘿嘿冷笑,但旋即忍住氣惱,徐徐道:「瞧在你是個不怕死的男子漢上,某家不但客氣,而且要說聲佩服!」

  婁堅淡淡一笑,道:「那是過蒙推許,兄弟反而愧不敢當,閣下準備好了沒有?」

  薩哥王子不立門戶,道:「某家隨時候教!」

  婁堅凝神運功,尋瑕覓隙,忽聽台下有人喚道:「婁堅且慢出手,下來一趟!」婁堅大吃一驚,口中應一聲是,接著向薩哥王子:「家師有命,恕我暫離片刻。」

  薩哥王子毫不動容,淡淡道:「好,某家等你!」婁堅拱拱手,躍下台去。

  方麟把劍一擺,道:「兄弟實在不願再等啦!」陰秀才冷笑接腔道:「那麼兄弟就陪公子練練劍。」

  方麟道:「你配麼?」陰秀才冷笑道:「你幾時贏了兄弟?哼哼,連兄弟也贏不得,居然妄想跟王子動手,真是天大笑話!」

  這話激得方麟怒氣沖沖,朗聲道:「大膽狂徒,你這是自取滅亡,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來,來,來,咱們先分出高下,我再找薩哥王子比劃。」

  薩哥含笑退開,方麟躍到台中心,陰秀才也走出去,對面峙立。

  這兩人剛才被武當,少林兩派掌門分開,果是未分勝負,全場之人都在暗暗議論誰輸誰贏。

  方麟銀劍疾攻出去,劍法忽緩忽急,忽輕忽重,這幾劍大有神鬼莫測的玄機,登時把陰秀才迫得繞劍而退。

  桓宇瞧在眼中,暗暗皺眉,忖道:「他的劍法精進很多,尤其是盡去浮躁之氣,大有無懈可擊的氣象……」

  盧大刀、鍾秀等喝采道:「好劍法,好劍法!」徐尚武還加一句,道:「我真想知道比桓家又如何?」

  萬鬍子道:「自然是方家劍法高強些。」

  鍾秀道:「問問他自己就曉得了!」

  徐尚武道:「問也沒用,莫要叫他趁機叫喊脫身,那才糟透呢!」

  他們談論之時,方麟妙著層出不窮,有如魚龍變幻,光怪離奇,使人瞧得眼花撩亂,他的銀劍十一變本以變字見長,輕重、快慢,緩急、剛柔、利鈍、巧拙,溜滑等等,說之不盡,在變之時,劍上蘊含莫大威力,那人都可以看得出的,加上陰秀才面色緊張,滿台遊走閃避,頓時博得采聲如雷,久久不絕。

  桓宇見他獻演出真正功夫,比以前大是不同,不由得雄心忽振,真想上台跟他比一比劍,瞧瞧到底是南桓劍法高強還是北方劍法強些,此外,他又想到方麟驟然間大有精進,與往昔不可同日而語,無疑是得到竺公錫指點之故,但他又為何敢與薩哥挑戰?

  鍾秀和徐尚武無意中見到他雄心奮發的神情,鍾秀道:「咱們走吧!」

  徐尚武道:「鍾姑娘就是吃虧在心軟,見到他無法上台出手,便泛起不忍之心,兄弟卻無動於衷,說什麼也不會讓他上台。」盧大刀和萬鬍子附和道:「今日的龍爭虎鬥,乃是武林一大盛事,百載罕逢,咱們如何捨得就此離開?」

  鍾秀嘆口氣,道:「花姑娘的智慧,真是舉世無雙。」

  盧、萬二人還不明白,徐尚武卻驚道:「莫非咱們捨不得離開已在花玉眉姑娘算中。」

  鍾秀道:「正是!」話聲才歇,桓宇突然能夠動彈,並且低哼了一聲,道:「奇了,禁制已經解開……」

  盧、徐、萬等人不禁失色,都怕他出手報復,但桓宇卻無此意,活動一下,發覺全身氣力恢復如常,不覺呆住,凝眸沉思。過了片刻,才嘆道:「這也是她的安排,是也不是?」

  鍾秀道:「若不是她作此安排,你怎能動彈?」

  桓宇摸一摸兩個被金針刺入的穴道,發覺消失了金針,甚是驚訝,想不出兩支金針幾時掉落的,低頭查看,地上也沒有金針蹤影。

  他自知無法測得透其中玄虛,當下道:「在下到台邊看,諸位最多分點心四下查看,說不定薩哥王子有陰謀毒計,把天下武林精英一網打盡。」

  盧大刀道:「此地有三大門派的掌門人在場,誰能贏得他們?我可不信你的虛言恫嚇!」

  桓宇道:「諸位一定不肯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

  他略略一頓,又道:「在下不妨透露一個秘密,那就是早先在下見到了廉沖,此人武功之高,決計不在各派掌門人之下,何況他手下六甲之士,個個武功高強,一可以當百,最可恨的是竺公錫本人不知是否已經到達,若是他本人駕到,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縱然到齊也未必制止住這場大屠殺!」

  他見他們數人仍然有不信之色,只好廢然一嘆,轉身走開。

  且說婁堅落到台下,只見衡山派掌門人南嶽野樵譚空谷已經跟藤真人、大宗上人見過面,當即過去跪下行禮。

  這譚空谷鬚髮皆白,身上穿著是甚是樸素,宛如山中採薪老樵一般,但面色紅潤,身材高大。他命婁堅起身,道:「咱們多年不見了,你的武功大有精進,為師心中甚是感慰。」

  婁堅俯首道:「弟子罪該萬死!」原來譚空谷離開衡山已達七年之久,婁堅前年得到消息說師父已經老死他鄉,是以毫無音訊,經過這許多時間,他也相信不疑,此所以他才會甘心屈節,求竺公錫指點,希望能成為一代之雄!

  他雖是急功近利野心太大,可是到底是正派名門出身,所以到了最後關頭,他仍然不肯背叛師門,寧可被薩哥王子殺死,至於他與柏秋聯戰,卻是想借此試驗一下自己的真正功力。

  這刻見到撫養自己長大,並且傳以本門心法的老恩師,不由得羞愧交集,滿頭大汗。他正要說出自己的醜事,譚空谷已道:「竺公錫的弟子果然超凡絕俗,不比尋常,為師已經老邁無能,難以一拼,只好仍然由你出戰了。」

  婁堅奮然道:「弟子謹遵嚴諭。」

  譚空谷又道:「你可知道你為何屢屢出腳無法發揮威力之故何在麼?」

  這話深中婁堅心事,連忙躬身道:「弟子不才,還望恩師指教。」

  旁邊的人都想藉故退開,譚空谷笑一笑,已接著說道:「你的破綻就在雙眉之上,那一隻腳出,那一邊的眉毛就先動一下,這原是本門金剛腳提聚功力之時的自然現象,不足為奇,也很容易改過。」

  大宗上人道:「原來如此,然則婁施主不妨加以利用,虛虛實實,使敵人更難測度,當可收得奇效。」

  這婁堅本是外貌粗魯,內心黠慧之人,聽得大宗上人之言,頓時領悟要旨,當即向大宗上人躬身行禮道:「前輩的提示,小可自當牢記心中。」

  接著又向南嶽野樵譚空谷下拜,道:「師門栽培之思,深廣如海,弟子只怕無由報答了!」

  譚空谷微微露出激動的神情,長嘆一聲,白藤真人和大宗上人也不禁心中黯然,都泛起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慨。

  他們無不知道婁堅這回上台邀鬥薩哥王子,若是不能憑這金鋼腳取勝,下場便將與鐵衣柏秋一般,但這正是婁堅贖罪立功的唯一機會,縱是明知難逃一死,也得讓他出戰,否則婁堅屈節叛師之罪決不可赦。

  在這幾位身經百戰的宗師高手心中,對這一仗早有了定評,深知婁堅只有一個機會可以希望獲勝,若是薩哥躲避得過,婁堅只有死路一條。

  譚空谷平生只有婁堅這個弟子,這刻心情沉重可想而知,他擺手命婁堅起身,緩緩道:「待會兒上台這時,小心當戰,若然平安無事,為師就把司徒峰兄的手書拿給你看,將來咱們衡山一派,還仗你光大發揚,你好自為之,去吧!」

  婁堅滿心感愧,轉身躍上台去,這時陰秀才已被方麟劍圈套住,閃避不迭,他便靜靜伫立在一邊,等方、陰二人分出勝負生死之後再說。突然間一陣細微清晰的話聲傳入耳中,這聲音道:「婁兄,在下桓宇用傳聲之法,向婁兄略進數言,請用點頭或搖頭的方式示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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