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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這等拿捏勁道的功力,簡直駭人聽聞,方麟那麼驕傲自負的人這刻也不敢胡亂喝罵,只轉眼向刀劍來路望去,瞧瞧是什麼人從中干涉。

  薩哥王子那麼深沉的人,卻也不禁面色一變,但迅速恢復如常,笑吟吟的道:「這把戒刀乃是少林寺常用之物,長劍則是武當派慣用的兵器,某家斗膽當著天下英雄之前,猜一猜出手之人是誰?」

  全場之人心中都同樣測是那兩人,可是卻沒有一個開口打擾。

  薩哥王子緩緩道:「敢是少林寺當今方丈大宗上人和武當掌門白藤真人駕臨此地?」話聲過後寂然無人答腔,薩哥王子淡淡一笑道:「某家若是猜錯了,從此退出江湖,終身不踏入江湖一步!」

  這話說得極重,但聽一聲阿彌陀佛和一聲無量壽佛同時響起,前者聲如洪鐘,響徹四山,後者音調清如鸞風,高入雲霄。

  發出聲音之處的人叢,頓時波分浪裂騰出一大塊空地,原來那兩個發聲之人四周人群自動讓開,一來表示心中的敬仰,一來好讓別人看得見。

  空地中並排站著兩人,一個是高大老僧,相貌異常的威嚴,另一個則是相貌清古的老道士。

  這兩人身上都沒有帶兵器,薩哥王子朗聲道:「兩位掌門人既是現身,何不移駕台上,好教天下英雄瞻仰?」

  老僧應道:「老衲本有心上台,但閣下這麼一說,倒有些不便了。」

  老道人接口道:「道兄說的甚是,但咱們若是上台去,他們可就要下來啦!」

  兩人相視微微一笑,便同時洒步走去,前面的人群紛紛讓出道路,這兩個名震天下多年的高人一個是舉掌問訊,一個稽首答謝群豪讓路。

  片刻間走上木台,全場恢復了秩序寂然無聲,那井步虛、大孽尊者等人本要上台參見,但二老一上台便阻止他們上來行禮。

  薩哥王子這刻才恍然明白那鐵衣柏秋為何敢出戰之故,敢情是一則武當掌門在場,二則他的秘密已洩,非出戰不可,心念一轉,殺機盈胸,忽然間仰天長笑。

  全場之人都不曉得他為何朗聲長笑,只有白藤真人略略窺測一點頭緒。

  薩哥王子長笑一歇,便道:「某家今日連戰各大門派高手多人,獨獨對武當柏秋及衡山婁堅兄兩位手法招數有不明之處,現下衡山派掌門人不曾駕臨,婁兄這一筆不必再提,倒是柏秋兄他……」

  一個人躍上木台,冷冷道:「柏秋雖是略負微負傷,尚堪一戰!」

  此人正是早先面門被摺扇傷了的鐵衣柏秋,他說了這兩句話,便即過去向掌門人叩見,白藤真人命他起身,嘆一口氣,道:「你當真有一戰之力麼?」

  鐵衣柏秋道:「弟子為師門名譽,不辭一拼,但若是失去奮戰之心,便無能無力了!」

  這話全場之久沒有幾個明白,原來柏秋是借著與白藤真人對答的機會,暗中向薩哥表示說,若然薩哥王子不當眾揭發他曾向竺公錫學藝之事說出來,則反正武林皆知此事,他便忍辱含垢,離此而去,不再與薩哥動手。

  換句話說,鐵衣柏秋此舉無異向白藤真人表示悔罪之意,打算以一條性命保存師門名譽,免得武林中人恥笑武當居然出了這等敗類。

  白藤真人泛起悲憫之容,道:「你真不愧是本門高弟,本座當必錄下此事,教本門世世代代都曉得你的壯烈豪舉,同致欽敬。」

  鐵衣柏秋躬身道:「承蒙掌教真人成全弟子感激不盡!」他轉身望著薩哥王子,等他開口。

  薩哥王子冷森一笑,道:「板上有劍,你不妨取用。」

  柏秋過去取出長劍,此時台上方麟及陰秀才各在一隅,兩位掌門人也退落台下,默然觀戰。

  全場群豪都想不透柏秋為何再度出戰?不過這一回有武當門派掌門真人在此,料必另有把握,所以都抱有拭目以觀之心。

  薩哥王子藝高人膽大,明知柏秋存下必死之心,定然勇猛難當,但仍然不放在心上,把扇輕揮,冷笑道:「某家今日非成全你不可!」

  鐵衣柏秋唰的一劍攻去,口中應道:「兄弟知道閣下有成全之心,不必掛在口邊。」

  他們這一次動手似乎還不及上一回激烈,可是其間或攻或拆,都凶險不過,全是致命的手法。

  片刻間雙方已拆了十餘招,鐵衣柏秋感到對手扇上內力越來越重,深怕又被他震斷長劍取勝,心念一轉,使出強攻手法,極力搶制機先。

  這一陣快攻極是凌厲,劍劍不高對方大穴,只要中上一劍,非死不可!

  全場之人無不屏息靜氣的觀看這場生死之鬥,鍾秀等人更加捨不得離開,因此桓宇瞧得清清楚楚。

  桓宇自從得到智度大師相助,不但功力精進,又得到智度大師所賜的兩本秘笈,一是百花仙子沈素心的秘傳武功,一是司徒峰的獨門心法,這兩本秘笈都是沈素心遺物,經她精心編纂繪錄,處處化繁為簡,變難為易,甚是容易看懂領悟。

  因此桓宇在武功上也有精進,尤其得窺這兩家心法,眼力之高尤為驚人。

  這刻已瞧出大概形勢,心想那鐵衣柏秋終久得死在薩哥扇底,他這次以死謝罪,本來很對,可是他既然已悔悟前非,人才難求,留得這等高手對抗敵人,便增添一分力量,實在就不該讓他白白戰死,然而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連這個念頭也無法向旁人表達,更別說親自出手解圍了。

  他空自急得眼珠連轉,卻毫無辦法,耳聽場中漸漸發出助威的吶喊聲,不禁暗暗廢然長嘆,移開眼睛,茫然四瞧。

  忽然間發覺一道寒光迫人的眼睛,正在丈許外的人堆中窺視自己,他目光到處,那對眼睛倏然消失。

  桓宇驚訝的忖道:「這對眼睛神光十足,定是一流的內家高手無疑,有一點熟悉,不知在何處見過?這人是誰?」

  他注意找時,再也瞧不見這對眼睛,初時懷疑這人不是素識之人,若是認識的話,定會現身見面,可是到底想通一個道理,那就是此人是敵方高手,所以才隱起形跡。

  當下暗暗吃驚,細細尋思之下,已可確定這個神秘客定是竺公錫座下第一高手廉沖無疑。

  他很快就推想出廉沖本來親自趕到,手下六甲之士也有數人現身,可能所有的人手都調來此地,這一來他們勢力強大,如若實行大屠殺的計劃,除了刀劍暗殺襲擊之外,還可以埋伏人手,以暗器鏢箭截殺奔逃之人,不管是不是能夠完全成功,此地的武林人士最少也得消滅了大半。

  台上的鐵衣柏秋提聚全身功力拼命進攻,外表上瞧來已佔了上風,場中采聲雷動。

  鍾秀得意的回眸瞧了桓宇一眼,道:「你瞧,武當派到底是名門大派……」她的話聲突然中斷,頓了一頓,才講道:「你為什麼滿頭大汗?」

  桓宇連連眨眼,鍾秀沉吟一下,冷笑道:「我明白了,你勉強掙扎,所以冒出汗水,哼,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的好!」

  她轉回頭去繼續觀戰,然而這頃刻之間,台上形勢大變,但見薩哥王子屢屢出手反擊,柏秋似是銳氣已消,遠不及剛才凌厲凶猛。

  鍾秀大吃一驚,拍拍徐尚武,道:「台上形勢不妙,你瞧這跟桓宇滿頭大汗有關係沒有?」

  徐尚武審視了一下,道:「或者是吧!」鍾秀道:「那麼咱們聽聽他的意見也好。」

  徐尚武同意的點點頭,鍾秀伸手起出點他啞穴上的金針。

  桓宇哼了一聲,知道已經能夠說話,便道:「太遲啦,你們現在放過我也沒有法子挽救!」

  鐘、徐二人驚道:「什麼?」齊齊轉過頭去瞧,恰好見薩哥王子跟出圈外,鐵衣柏秋挺立不動,似是不分勝負,因此薩哥王子暫時退開,有話要說的光景。

  盧大刀沉聲道:「糟了,柏秋似是中了一扇!」話才說完,台上的薩哥王子厲聲大喝道:「倒下!」

  鐵衣柏秋應聲跌倒,僵臥不動。

  全場惹起一陣騷亂,人人議論紛紜,大感失望。薩哥王子長笑一聲,道:「俗語一不做,二不休,某家索性再成全婁堅兄吧!」

  婁堅站起身軀,光禿禿的頭上冒出汗氣,面色十分沉重,井步虛上台把柏秋抱下來,向白藤真人說道:「柏師弟已經陣亡啦!」說時,熱淚奪眶而出。

  白藤真人點點頭,旁邊的大宗上人誦聲佛號,道:「目下非是悲傷之時,井道兄須得抑制情緒,應付大變。」

  井步虛聽出話中暗蘊禪機,不禁一怔,暗想五大門派掌門已到兩位之多,難道敵人還敢怎樣不成?

  台上的薩哥王子冷冷的盯著婁堅,也不催促,須知這內中有文章,乃是婁堅自身的一個重大決定,倘若他躍上去,便等如背叛竺公錫,若是當眾拒戰,不啻暗暗表示他叛出師門,只因這一來他已是六甲中人,不敢跟薩哥王子動手才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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