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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這一方沙坪佔地極廣,本來有些處所凹凸不平,但這刻業已填好,在正當中之處,搭有一座五丈方圓的木台,高度只有六尺左右。

  這座木台搭得十分考究,全是合抱粗的大木頭為柱,台面的木板又寬又厚,通體加以油漆,平滑整潔。

  由於木台高度適中,四方八面的人都不虞瞧不見台上動手的情形,因此沒有人爭著向前擠。桓宇放眼四望,只見坪上到台上到處都是人影,肥瘦高矮一應俱全,而且人人都帶著兵刃。

  他忽然吃了一驚,忖道:「今日鬥劍之會,大凡有點好奇心的武林同道都不辭勞累的趕了來參觀,這固然是我和方麟面子的光彩,可是,萬一竺公錫趁此機會,調集手下所有的高手,包括韃靼族的人,埋伏四周,趁機大施屠殺,豈不是大部份的武林精英要喪生在這一役之中?」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使他深感震動,當即向居浩、傅源他們說了,大家都認為有此可能,立刻分頭散開查看動靜,瞧瞧廉沖可曾來了?

  桓宇又變成孤獨的人,當下緩步向木台上走去。

  鬥劍時間來到,坪上的人們三三兩兩聚談,話聲嗡嗡,大家都流露出興奮的表情,原來外面傳說是花玉眉將會在這一會上亮相,這正是人的名樹的影,那桓方二人鬥劍之約已足以轟動一時,還有薩哥王子可能參加與,本來就夠教人興奮的了,何況加上一位豔名震傾武林的花玉眉?

  桓宇不時聽到他們交談時的片斷語句,都不外涉及這四個人的名字,心中反而暗暗憂慮,忖道:「全場沒有一個人不是全神貫注這一場鬥劍,這等情形自然在竺公錫廉沖他們意料之中,既是人人不備,猝然加以襲擊圍攻的話,自是各自為政,力量分散……」

  靠近木台東首的地方,空出一塊擺有數十張長凳,武林群豪皆知這是劍會主角,及重要的有關人物聚集之處,所以自動避開。

  這刻板凳上已坐得有數人,桓宇遠遠一看,認出是武當派井步虛道人、少林大孽尊者、峨眉施獨足、括蒼金筆書生岑澍,衡山婁堅等,鐵衣柏秋,指天筆馬遣,北方鏢行領袖譚化他們也來了,只不見銀劍郎君方麟。

  他盤算一下,覺得剛才的一番推測不大容易說動他們,除非是從花玉眉口中說出,勢難調遣這一群高手預作戒備。

  正在瞧時,遠處一陣蹄聲迅速馳來,坪上喧嘩的聲音忽然沉寂,人眾都向蹄聲來路望去。

  只見七匹駿馬迅速馳到,馬上的騎士們裝束怪異,除了當先的一騎是一個長衫儒服,冠帶端整的青年之外,其餘六名騎士,通通穿著軟皮背心,短皮褲,露出粗壯的胳臂和大腿,顯得極為強健剽悍。這一隊人馬一望而知是韃靼勇士,前頭的一個不用說也可以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薩哥王子了。

  他們的健馬一直馳到木台前煞住,薩哥王子握鞍四顧,微微笑道:「喝,好熱鬧,方桓兩位兄台的面子真不小!」

  大孽尊者喝道:「你可是打算插上一腳來的?」聲音宏亮,全場皆聞。

  薩哥王子道:「他們不是放出風聲,請某家湊湊熱鬧麼?某正是來此赴約的!」

  沙坪上的人群一陣騷動,紛紛談論起薩哥王子之事,本來大家都不能夠確定此人來是不來,目下既不須置疑,便更感到興奮。

  薩哥王子跳下馬,打開描金扇子,優雅的輕輕搖扇。又道:「為何不見他們兩位!」

  說時,目光不斷的向四下流盼。

  金筆書生岑澍道:「方桓兩位馬上就會趕到,但以兄弟瞧來,閣下盼望的恐怕不是他們兩個吧?」

  薩哥王子仰天一笑,道:「岑澍兄不但武功過人,才智也超人一等,不錯,某家心中渴想瞧瞧花玉眉姑娘可曾駕臨此地?」

  這話一出,全場又是一陣騷動,隱隱聽到有人怒罵之聲。

  薩哥王子傲然四顧一眼,又道:「岑兄故意提及花玉眉姑娘,用意不外使到場觀戰的朋友們心中不忿,對我更為仇視而已,不知這話猜得對不對?」

  這話當著各路英豪詢問,岑澍可不能不答,他也不能撒謊,當下道:「不錯,兄弟要讓武林同道們都曉得你的打算。」

  薩哥王子仰天冷笑一聲,露出十分驕傲的樣子,道:「各路豪傑聽著,武林中講究的是強存弱亡,若是有那一位自己覺得還可以跟某家較量的,便出來賜教幾手,若是自知技藝淺薄,遠遠比不上某家的話,那就不必替花玉眉姑娘不平,你們聽見了沒有?」

  驕傲清朗的話聲全場皆聞,沒有一個人聽不見的,可是他的話聲過後,全場寂然。

  薩哥王子微笑數聲,摺扇一合,指住板凳上的人們,又道:「你們這幾位自命是名門大派的高手也算在內,不服氣的便起身挑戰!」

  井步虛等人明知敵不過他,可是這在這等情形之下,豈能噤若寒蟬,登時通通都站起身。

  薩哥王子笑道:「不行,不行,你們可是打算仗著人多,來個一擁而上?」

  大孽尊者怒道:「放屁,那一個倚仗人多?」他雖是少林寺輩份甚高的僧人,可是言詞比起江湖之人還要粗魯。

  薩哥王子還未回答,驀地一個人躍到木台上,厲聲喝道:「伍放在此,薩哥你滾出來!」

  這伍放是花玉眉的得力侍從,武林中無人不知,這時見他氣概不凡,不由得都大聲喝采,聲如雷動。

  薩哥王子穩坐鞍上,動也不動,等到喝采之聲平息,這才淡淡笑著向四周瞧著。

  桓宇緩緩擠近去,距離木台約有兩丈五六,暗暗提勁聚力,準備那薩哥王子上台的話,便躍過人堆,搶先與他交手。

  伍放怒喝道:「怎麼啦,你不敢動手了?」

  薩哥王子緩緩道:「不錯,某家膽敢得罪天下英雄,卻不敢與你動手!」

  伍放還不醒悟,喝道:「這是什麼緣故?」

  薩哥王子道:「我若是上台動手,贏了你的話,須與花姑娘面上不好看,若是敗了,便是丟人現醜,說來說去,這一場贏既不可,敗亦不行的仗,某家怎能出戰?」

  伍放一怔,道:「這話也是!」他本是直腸直肚之人,一覺有理,便躍下平地。

  井步虛暗暗吸一口氣,朗聲道:「貧道雖然不才,卻要領教閣下的絕藝。」

  他一出聲,其他的人如大孽尊者都不再開口,等他打完再說。

  薩哥王子笑道:「好,武當派井步虛真的願意出手,某家總算不失身份!」

  井步虛這個名字傳入群雄耳中,頓時引起一陣騷動,沒有一個人不深深佩服井步虛的勇氣決心,同時又久聞他的英名,都望他能夠替中原武要爭一口氣。

  但曾經在鑄劍樓上見識過薩哥王子武功的人,卻沒有一個不替井步虛危懼。

  桓宇正在心中相商,要不要現身上前替下井步虛,只聽薩哥王子一聲長笑,人如大鳥橫空,落在木台之上。

  他手搖摺扇,神志從容瀟灑,即使是對他懷有敵意的群豪,這刻也不由得暗暗欽羨。

  薩哥王子朗聲道:「井真人,咱們打開天窗說房話,這一場動手印證武功,勝負之數已可逆料,但以某家瞧來,只怕不易打出結果。」

  這話似通非通,既說已可逆料勝負,卻說打不出結果,便連井步虛也心下茫然,道:「貧道不懂閣下的意思!」

  薩哥王子笑一笑,道:「武當派聲譽昭陵,台下觀戰的英雄豪傑自然都不想道長挫敗,因此,當道長危急之際,定然有人挺身而出,替下道長,所以某家認為很難打出結果。」

  井步虛心想:原來他是先行拿話扣住我,不讓別人插手,但你這一番心機算是白用啦,我井步虛身為武當高手,豈會指望這等投機取巧之事?使你不說這話,我也會在動手之前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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