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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計較已定,便尋思偵查竺公錫住處之法,但一則他數年以來皆在軍伍之中,許多江湖上的古怪他都不懂。二則此事毫無頭緒線索,除非像是花玉眉這等聰明絕頂之人,才能設下種種計策,教對方自露形跡。否則便像那沒影的事,大海的針一般,如何憑空想得出?

  他苦惱之極,跳起身大步奔回城內,心想我且到處亂闖,總強於向壁虛構的胡思亂想。

  城內此時已開始熱鬧,街上行人甚多,他在鬧市中走了一會,正待往偏僻的所在走,忽見三個女子走入一家商店,這一瞥之下,但覺當中小姐打扮的女子甚是面熟,也頗有幾分姿色。

  他原不是儇薄之徒,不再多瞧一眼,走過幾家店舖,陡地一怔,想道:「她可不正是在惡鬼嶺中扮作受苦蒙難的那個女子麼?」

  當即奔回,只見那個小姐正在挑選刺繡等物,不覺一怔,想道:「我莫要魯莽,嘗聞煉武的女子不愛這等針線物事,若是認錯了人,豈不難為情?」

  左思右想之下,當真不敢魯莽進去動手。在店舖門口徘徊好一會,心想:「這女子若是對方之人,我那日假冒勾魂怪客崔靈巡遍全嶺各分司中都沒有此女蹤跡。只有一處貴賓院沒有進去。其時不會想到了她,現下回想起來,只怕她就是雲中郡來的貴賓。若是如此,則此女在對方的地位必定不低,若是把她……」

  想到此處,登時膽大十倍,一腳踏了入去,站在與她們相背的這邊櫃檯胡亂指點。掌櫃的只道他買些必用物事回去孝敬媳婦兒,也不驚奇,取了許多胭脂花粉等物來讓他挑揀。

  桓宇耳朵用心傾聽三女動靜,忽然聽到一個使女說了幾句番語,另外一名使女咭咭笑著,也說了幾句。桓宇聽得分明,一轉身走到她們身後,雙掌分頭輕拍,兩股力道呼呼連響湧襲那兩個使女。但他並非當真出掌襲擊她們,並指迅快向當中的小姐後背大穴點去。

  他這幾下動作甚是迅快,店中之人根本沒有眼見清楚。卻見三女有如穿花蝴蝶般分別閃開,桓宇的掌力指鋒盡皆落空。

  桓宇冷冷一笑,卓立不動,那小姐回頭望見是他,不覺一怔,桓宇道:「姑娘使的好苦肉計,卻想不到在此處碰見……」

  店中之人都傻了眼,那小姐一墊步便縱出店外,兩名使女各各從袖管中掣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併攏守住出店之路。

  桓宇大踏步上前,那兩名使女齊齊出招,倒也極是刁毒,手法也極迅快。若是往時,桓宇要打發開她們,也須得三把五式,並且須用狠毒的重手法。目下他功力大增,眼力也就隨之高明得多,一瞥之下,已發覺她們出手招數雖是刁毒,但速度仍嫌不未夠快,因此招數的威力不能徹底發揮。

  只見他雙手伸出,翻腕出指,一下子就扣住兩女手腕。內力一發,兩女手中匕首齊齊墜地,人也陷入昏迷之中。

  桓宇這時那有憐香惜玉之心,隨手一丟,兩女都跌開一邊。他迅快衝出,只見那小姐尚未走遠。原來她估計二婢武功不弱,桓宇勢難在三兩把之內奪門衝出,是以表面上保持從容,腳下只比平常加快了一點,免得驚世駭俗,惹得一街之人都瞧望自己。

  她才轉入一條橫巷之內,忽覺背後微風颯然,後背心上的神道穴、至陽穴、魄戶穴三處一齊被襲,心中大吃一驚,扭腰向左方疾翻開去。這一翻開,便與桓宇面面相對。

  桓宇冷冷道:「姑娘最好跟我走,以免得罪!」

  她微微一笑,道:「桓兄這麼快就追了下來,足見武功高強,但本郡主還須領教過才能心服!」她安詳冷靜一如平昔,這等修養功夫,桓宇大為佩服。

  當下拱手道:「原來姑娘還是一位郡主,敢問竺公錫前輩跟郡主怎生稱呼?」

  施娜郡主答道:「他老人家便是家師!」雙手插手袖內,縮出來時手中各有一把匕首,精光閃閃,顯見極是鋒快。左手的一把尖端微泛藍光,似是淬過劇毒。

  桓宇伸出右手,說道:「郡主右手匕首似是有毒,在下甘願被刺一下,試一試這毒性可能取人性命?」

  施娜郡主頓時記起此人乃是毒中之聖,雖然聽說他已得解脫,但想來有關毒的方面,仍有超人之能,那敢出手去試。

  桓宇舒掌向淬毒匕首鋒口上抓去,極是猛急迅快。左掌悄無聲息的劈向她右肋。施娜郡主閃避不迭,不禁手忙腳亂,兩柄匕首迅快劃斬他雙手脈門。那知桓宇雙手招數都不是真的,左手發出的力道陡然逆運。她失聲一叫,手臂已被桓宇抓住。

  桓宇五指抓住她的臂膀之時,但覺豐若有餘,柔若無骨,便不捨得發出內力以免傷了她的筋骨。但他右手可不閒著,用食中二指迅快敲在她另一手腕上。施娜郡主五指一陣麻木,淬毒匕首掉在地上。

  此時她雙手皆無兵器,桓宇大是放心,說道:「郡主可肯跟我走?」

  她猛可一掙,左肘同時撞向脅下大包穴,此時兩人身軀相距極近,這等貼身拚鬥天下間自以蒙古的摔交為首,施娜郡主雖是女子,不曾熟習,但耳濡目染,卻也深諦此道。這一肘著著實實撞中桓宇肩下的大包穴,她緊接著順勢挪步,腰背貼著桓宇胸腰,彎低身子使勁一拉。桓宇站腳不住,整個人從她背上翻過去。

  叭達一響,桓宇跌個四腳朝天。但他抓緊施娜都主的臂膀仍不放手,因此她滾跌在他身上。

  桓宇可真怕她再來一傢伙,當即舒雙臂掀雙腳把她接纏得結結實實,並且運腰力挺一滾,登時反客為主,把她壓在下面。

  巷口有人瞧見,放聲喝罵道:「大膽淫賊,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姦婦女!」

  桓宇吃了一驚,低頭一瞧,只見她雙目緊閉,雙頰紅得像染了大片胭脂一般,他知施娜郡主出身尊貴,平生沒有男子敢對她無禮,就算是碰一碰她的手也是沒人敢的,這刻被桓宇這個英俊精壯的年青男子又抱又壓,不知怎的頓時昏迷綿軟。

  桓宇心想此女甚是詭詐,不敢放手,此時巷口腳步聲雜沓奔入,還有一片喝罵之聲。他還自遲疑不知如何制住她時,十多個漢子已奔到他身邊,棍棒齊下。

  砰砰澎澎一陣響聲,桓宇後背上已挨了十多下,他這時實是被迫無奈,鬆開手迅即點住她的穴道,那施娜郡主也沒有趁他鬆手之時掙扎。

  這一點住了穴道,便無妨礙,跳了起身,出掌一掃,多條棍棒都飛上了半空。

  那十餘漢子見他如此彪悍,適才盡力砸打也不曾傷他分毫,此時人人大驚,哄一聲轉身奔逃。

  桓宇揀起匕首,一手扶了施娜郡主,還向巷子另一端奔去。轉出四五條街道,這才敢停住腳步,想道:「我劫走了韃靼族的郡主,連竺公錫也招架不住,定必發動全力搜索我的下落,這卻到何處藏匿?」

  突然想起轉角處似是有一家賣柴火煤炭的店舖,他腦筋雖是遠不及花玉眉靈活,卻也有他的一套笨計,忖道:「我把她弄出城外,隨便那條村子裏都可以藏個三五日……」

  四顧無人,當即把昏迷中的施娜郡主放在巷內一處人家的後園中,躍出來走到煤炭店,買了一個粗麻袋,走出了十多步,只見一個頭戴破氈帽作小商人打扮的人走過,便上前攔住,說道:「大哥幫個忙,調換身上衣裳穿著……」

  那小商人怔一下,說道:「你這身衣服不是秀才生顯眼色,小的盡可穿得,但小的一個小買賣人,身上衣服破破舊舊,那敢調換你的齊整好衣裳?」

  桓宇道:「不敢相瞞,在下欠了人家幾十兩銀子,迫得緊了,只怕告到官裏,上抄子,打屁股,這一頓生活那怕不要了性命。大哥行個好,換了衣帽鞋襪與我,待我況得出城門,不讓那債主抓住,那就是天大恩德了。」

  說到躲債,這理由倒也極妙。不由別人不信。那人說道:「既是如此,便換與你……」兩人避到一角換衣,那人一邊換一邊說道:「老兄敢是借了衙前大街上石員外家的銀子?他家的利錢最是厲害,三個月下來翻了六七倍不止,他家京中有人,勢力大著呢,衙前大街上就數他家房子最高最大,你逃得出城算你造化……」桓宇只是含糊以應。

  兩人換過衣服,彼此都甚是稱身合體。桓宇奔回那一家後院,打開麻袋把施娜郡主裝入去,紮住袋口,扛在背上,便向西門走去。

  到了城門,只見內外都有虎背熊腰的大漢監視出入之人,又見得有幾個漢子每人手中都捧著信鴿,分散伫候。桓宇乃是經過戰陣之人,一望而知對方部署得極是嚴密,那些把守內外通路的人自是不易攔得住自己,但只須有點風吹草動,捧著信鴿的漢子們便放信鴿傳訊,霎時間高手雲集。而他們唯恐自己先向信鴿下手,所以多備幾隻。分散開去,而他無法兼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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