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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荊登韶一聽有理,心下暗暗慚愧,原來他們人人都認為目前可以苟安一時,須俟花玉眉找到遺書,敵方的竺公錫也親出面時才是緊要關頭。

  花玉眉想了一想,說道:「尚幸我們有安排,縱是這兩日失了先手,也未必就不能挽回,何況他們小心過甚,怕我已有防範,不作此圖,更是可以從容應付。」

  荊登韶聽她說了兩遍早有安排的話,直想問她一問,但又覺得不便啟齒。花玉眉似是看出他的心意,微微一笑,說道:「二莊主不是外人,我的安排不妨奉告,那就是……」

  剛剛說到這裏,屋外傳來兩聲擊掌之聲,花玉眉立刻停口,奔出屋外,不久帶了兩個青衣大漢進來,這兩個大漢滿身皆是塵土,污垢不堪,一看而知必是經過長途奔馳。

  花玉眉請他們落坐,親自倒了兩杯茶給他們,然後向荊登韶說道:「這兩位大哥都是湘東戴家的高手……」荊登韶咽了一聲,道:「戴家祖傳神行之法,數百年來著譽江湖,久仰久仰!」

  那兩個青年大漢只謙遜了一旬,聲音甚是冷淡。荊登韶深知湘東戴家家法中,有一條是嚴禁子孫涉足武林江湖,更不許與武林人往還。因此對他們的態度也不十分驚訝,只是十分奇怪花玉眉用什麼法子?居然支使得動他們?這兩個青衣大漢似乎十分口渴,把香茶一飲而盡,其中之一說道:「我們這個兩路都辦好啦!」花玉眉連聲道謝,那兩人便站起身,抱拳告辭,向屋門走去,才走了兩步,忽然一齊停步搖晃,接著先後跌倒,無聲無息。

  花玉眉道:「有煩二莊主幫忙把他們藏在屋後……」荊登韶訝疑不置,卻不多問,一彎腰扶起兩人,從後門出去,放在屋後草堆之上。

  回到屋後,只聽一下掌聲傳來,花玉眉出去,又領了一個青衣少年進來,這少年也是滿身風塵。喝完花玉眉給她的茶,說一聲一切辦妥,便向外走去。到了門口,一交跌倒。

  荊登韶又挾到屋後,緊接著又有兩個青衣中年人先後來到,卻也是一如前的三人一般跌倒。

  先後一共五個,皆是湘東戴家之人,荊登韶正自莫測高深,狐疑萬分,又有人來到。花玉眉出去領了人來卻是個白髮老嫗和一個健壯少年。這兩人正是陰嫗顧亥和孟若虎。荊登韶上前見過,各各落坐。

  顧亥說道:「老身承蒙姑娘設下奇計,查出加害舍姪兒手足的京華怪客南燕飛,還給予機會得以殺死那廝,報了血仇,此恩此德,誓不敢忘。姑娘有何事得老身效勞,即管吩咐!」

  花玉眉謙遜幾句,便道:「我知道老前輩本來不想久留江湖之中,無奈敵人勢力強大,我們這一邊,則勢分力散,難以團結,所以非得借重老前輩大力不可!」

  孟若虎插口道:「我奶奶對我說過,凡是花姑娘的話我都得聽從,花姑娘可別漏了我!」

  花玉眉微笑著向他道謝了,接著又道:「目前還不知要請老前輩和孟兄弟何處出力,我們先到鑄劍樓去,以我的推測,司徒大俠的遺書應該可以出世了。」

  當下一齊起身出去,她一句不提屋後的五個戴家之人,荊登韶也不便多言。不久,他們已走到葉府右側一條巷子之內,這條巷子隔了一排屋宇,才是葉府。她領著眾人走入一道側門,門內竟是間空屋。花玉眉走到一面牆壁之前,出手一按,只聽軋軋之聲,牆上出現一道門戶,她回身向人說,道:「那一夜桓大哥帶我走過。」

  不一會那四人到了鑄劍樓上的一間貯物室中,隔壁就是大廳。他們步出走廊,只見廳中,燈光輝煌,人聲隱隱,敢情花玉眉今夕前來,已經預先約好。

  廳中坐有五人,一是主人葉重山,還有就是天馬行空霍陵、井步虛道人、荊登齡和司徒登瑜等。

  眾人見過落座之後,葉重山說道:「今宵若是得見司徒兄的遺書,那真是不可思議的奇蹟!」

  井步虛徐徐道:「花姑娘算無遺策,當世無雙,貧道相信必能如願!」

  花玉眉說道:「諸位千萬不要這麼說,世事變幻多端,實在難說得很!」

  眾人談論別的話題,花玉眉獨自靜坐,眉宇間又泛起愁鬱之色。荊登韶一看便知她又想起桓宇,當下連忙故意找些話題跟她說談。

  到了子夜之際,忽然一陣蹄聲遠遠馳來,不久就停在府門。眾人都停止說話,望住花玉眉。她輕輕頷首道:「去取遺書的人回來啦!」

  過了一會,腳步聲起處,兩個人先後走入廳中。

  廳中眾人都頓時大呈緊張,向那廳中的兩人望去,只見他們僅是二十上下的少年,其一便是軒昂瀟灑的銀劍郎君方麟,另一個衣衫破舊,但仍不失英挺之氣。

  方麟見到花玉眉,頓時露出笑容,大聲說道:「方麟幸不辱命,把傅源兄請來,司徒老前輩遺書都在他身上。」

  花玉眉含笑起身,眼波掠過傅源,但見他表情冷峻生硬,已明白他一時還不能相信這些人的身份來歷,除此之外,還有一事極關重要,若不馬上令他深信不疑,以及信服自己的智謀,大計便難以成功。

  當下笑吟吟道:「傅兄辛苦了!」傅源欠身說道:「不敢,不敢……」花玉眉說道:「傅兄當初見到方麟兄,自是十分疑惑,但見他沒有用強力迫取司徒大俠遺書,是以又不禁相信……」

  她停頓一下,瞧著對方神情,接著又道:「傅兄心中必是暗想我這幾句話雖是講中你當時心意,但未必就當其智謀過人,此想原是人情之常,我決不會見怪傅兄。目下我先替你引見座中諸位……」

  她一一說了,傅源細細審視龍虎莊三老。花玉眉道:「司徒峰大俠既是託付這等重任於傅兄,淵源自然不淺。因此傅兄去疑解惑之法,但須上前試一試三位莊主的武功,便可得知!」

  傅源見她句句說中心事,不由得不服氣。當即上前,伸出一手。荊登齡含笑道:「辛苦傅兄了!」也伸出手和他相拉。雙掌一接,各自發出內力,力道均是忽剛忽柔,此來彼往,極是融洽舒暢,比起碰上別派的力道時有天淵之別。

  荊登齡很快就收回手掌,說道:「二弟三弟你們該當上來親近親近。」

  傅源一一試過他們的內力,再無疑惑,翻身拜倒,說道:「小弟拜見三位師兄!」

  龍虎莊三老聽了一怔,心想原來峰叔已收他為徒。

  連忙把他扶起。傅源這時才與廳中其餘各人一一見禮,接著從懷中取出一個裹以油紙的小包,說道:「小弟把先師托的兩物分開,這一包是六封秘函,另一件便是本門武功秘笈,小弟埋藏在隱秘之處……」

  他把小包交給荊登齡,荊登齡微笑道:「傅師弟膽大心細,如此安排甚是妥當!」當下拆開小包,一共有十重油紙裹封,最後才現出六封信函,封口上皆以火漆固封。

  荊登齡說道:「這是家叔親致當今五大門派掌門人及葉老前輩的手書。」當下走到葉重山面前,交給他一封,又把一封交給武當井步虛道人。

  井步虛說道:「家師渴望此書已久,貧道這就告辭回山奉上書信。」說笑向眾人打個稽首,飄然自去。

  葉重山卻把書藏起,說是等會才行拆閱。眾人正在問那傅源關於司徒峰在軍中之事,忽然有人進來,原來是點蒼派金筆書生岑澍,荊登齡把書信交給了他,岑澍也不稽留,立即離去。

  不一會衡山派婁堅到了,將書信帶去。接著是峨嵋人屠施獨足。施獨足走了之後,少林大孽尊者便到,他揣起書信,說道:「洒家本來牢牢記住花姑娘所約的時間,只是有些人無聊得很,洒家竟被他們纏得沒法,所以來遲了!此返嵩山路途不近,洒家這就別過。」

  花玉眉聽了這話,心中微動,可是她剛剛正在尋思桓宇之事,心神不定,因此沒有言語。

  等到大孽尊者去遠,她才突醒悟,驚道:「不好了,莫非是竺公錫親自趕到江陵?」眾人都吃了一驚,霍陵問道:「姑娘這話怎說?」

  花玉眉說道:「我早就算定方傅二兄行程日期,是以約好了五大門派高手,今宵在此見面,但只有井真人如時到達,其餘四位則相繼而來,分明有人在幕後算出,設法拖延他們……」

  眾人聽了這話,仍然推想不出此事與竺公錫有何關係?

  花玉眉接著說道:「敵方之人,第一要證實這些書信是真是假,加以急切間查不出我們到何處把司徒大俠的使者找來,是以不作攔劫之圖,只等使者一到,把書信一一交給五大門派之人,便可以證實書信不假,第二,他們縱是實力強勁,有竺公錫本人趕到,但若是五大門派之人一齊得信,一齊離開,這時各自分散上路,敵人勢必難以兼顧。所以設法拖延時間,使得五大門派之人逐一離開,這樣才能逐個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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