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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老婆子搖搖頭,道:「她悲慟過度,形銷骨立,怎能跟隨老身前來?」她話聲一頓,接著道:「她也曾向我說過你的意思,但老身卻不能採信!」

  荊登齡道:「老前輩卓見自然不是晚輩所能臆度,但願不吝指教!」

  顧亥道:「世兄好說了,你認為孟辰雄身上掌傷不是峨嵋的七煞掌力或少林的小天星掌力,恐是別人施禍,言之雖有理,但老身卻抱著寧枉毋縱之意,寧可殺錯一百,不願縱任真凶逍遙世上!」

  荊登齡心想這種歪理虧你在天下英雄之前說得出來,當下拱手道:「承蒙指教,感激不盡,但若是老前輩允許的話,晚輩還想請問大孽尊者和施老前輩幾句話!」

  陰嫗顧亥一則感念他們盛待孟辰雄遺體之恩,二則覺得他說的話沒有一句不中聽的,便道:「你儘管問,老嫗定須給你這個面子。」

  荊登齡轉眼望住大孽尊者施獨足二人,道:「兩位皆是名重一代的前輩高人,行事自是敢作敢當,敢問兩位可曾出手加害孟辰雄兄?」

  那兩人都搖搖頭。荊登齡挺身出來之時,原本只是打算設法緩住局勢,心中別無打算。他在三老之中最是深沉多智,這時忽然有了計較,迅快忖道:「我若是設法激得這兩位應承找出真凶,他們便不須翻臉動手了!」

  當下道:「晚輩親眼見到孟兄遺體上一個掌印,乃是致命之傷,色呈灰白,從外表上看極似前輩擅長的掌力,是以今日有這一場誤會!」

  那兩人齊齊點頭,眼看已漸漸入彀,荊登齡心中暗喜,正要接著說下去,忽聽一個陰森有力的聲音道:「真相未白之前,便用誤會二字,顯有偏袒之心!」眾人不必轉眼瞧看,已知說話之人是勾魂怪客崔靈。

  陰嫗顧亥面色一變,道:「這話說得有理。」

  荊登齡忙道:「晚輩的話尚未說完……」大孽尊者已按捺不住,厲聲道:「你不用說了,洒家愛殺什麼人就殺什麼人……」施獨足接口道:「誰敢冒犯老夫,老夫就下毒手,誰也不能例外!」他們言下之意,只不過表示他們誰都不怕,即使是孟辰雄也照樣敢殺死。

  陰嫗顧亥大怒道:「好,原來是你們聯手所為,老身今日就取你們性命。」

  人屠施獨足一看此事實難甘休,他可不願意跟一個小孩動手,便突然撲上去,揮拐疾擊顧亥,口中罵道:「你發什麼狠,難道我真的怕你!」

  陰嫗顧亥一聲怪叫,揮杖架去,口中喝道:「今日若不把你們碎屍萬段,難解我心頭之恨!」

  兩個人用的都是長兵器,數招才過,噹噹之聲不絕於耳,打得好不熱鬧。

  孟若虎轉身直奔老和尚,大喝道:「還我二叔命來!」聲如洪鐘,響亮無比。狼牙棒猛砸過去,挾著激烈巨響,顯然力道沉雄無比。

  大孽尊者縱橫江湖多年,閱歷甚豐,立時察覺對方年事雖輕,但天生異稟,神力驚人,加上內功甚佳,這一棒勢道十分凌厲,絕不能輕忽視之。當即解下腰間鋼鈸,分持雙手。待得狼牙棒風力壓體,才翻腕舉鈸硬接。當的一聲大響,只見狼牙棒震起尋尺,孟若虎腳下退了半步。但大孽尊者也感到臂腕酸麻,心中不禁大大一凜。

  眾人一看這等場面,已是無法插手排解,紛紛退開,騰出地方。荊登齡恨得咬碎鋼牙,緩步走到崔靈面前,鬚髮微掀,虎目含威。崔靈見識過他的家傳龍虎魂神功,心中惕凜,不知不覺退了一步。

  荊登齡道:「姓崔的你記著,待到真凶查明之際,便是你我決戰之日,你縱是逃到天涯海角,荊某人立誓踏破鐵鞋,親手取你性命!」他平時莊重謙恭,少有喜怒之色,這刻大怒發威,形相極是威猛,崔靈雖然不怕與他一拚,但氣勢卻敵不過他,當下只能冷笑一聲。荊登齡隨即回到兄弟們身邊,觀看戰局。

  這孟若虎仗著兩臂有無窮神力,那支狼牙棒一派橫掃硬拚的招數,聲威十分駭人。大孽尊者不敢力拚硬架,施展出小巧身法,縱高竄遠,靈便無比,一時還未分出高下。

  另一對使用長兵器的高手打得更加熱鬧,鋼拐相擊之聲響震全廳,兩人各有絕招妙著,都是眾人見所未見的手法,也是鬥得功力悉敵,難分上下。不過眾人還是較為注意老幼懸殊的大孽尊者和孟若虎這一對的戰況。

  只見他們翻翻滾滾激鬥了二十餘招,孟若虎忽然捧勢橫出,迅急絕倫,迫得大孽尊者鋼鈸疾推,噹的一聲,老和尚震的退了一步。

  眾人眼見這孟若虎小小年紀,如此神勇,都不禁喝采。人叢中的桓宇只看得滿腔雄心勃勃,忽然想起自己功力已減弱許多,若是和這孟若虎放對,只怕封攔不住他狼牙棒一擊之威,登時大感心灰,悄悄從人叢中退出來,遠遠走到另一邊的窗下,倚窗長嘆一聲。

  這時眾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兩處劇鬥上,更無一人看見他灰心喪氣,自憐落魄的模樣。

  窗子外面忽然傳入一聲輕笑,這聲音傳入他耳中不禁渾身一震,有如觸電。轉眼望去,只見一張豔如春花的面龐緩緩出現眼前,正是他深心中時刻難以忘懷的花玉眉。

  她嫣然一笑,道:「桓兄為何垂頭喪氣?敢是想念失蹤的未過門嬌妻葉婉姑娘下落?」

  桓宇搖搖頭道:「不是想她!」

  花玉眉道:「你心中恨她,所以不想,是麼?」

  桓宇搖搖頭,道:「我初時聽說她還活在世上,心中恨得說不出來,但後來又不恨她,只怪自己有眼無珠,幾乎浪擲一命!」

  花玉眉細味他這幾句話,微有所悟,當下撇開這話題,道:「你想不想恢復昔日雄風?」

  桓宇虎目一睜,道:「姑娘算無遺策,智慧絕世,小可極是佩服。但武功之道,卻須千錘百煉,日夕浸淫方有寸進,豈是姑娘計策所改變得的?」

  花玉眉道:「別人誠然如此,但你卻與常人不同,你信不信?」

  桓宇道:「姑娘若是能教小可爭一口氣,此生此世,任憑姑娘差遣!」

  花玉眉道:「桓兄好說了,只要你對我好一點,小妹已經感激不盡啦!」她言下之意,便是暗怪桓宇不肯將心事對她說。

  桓宇卻摸不著頭腦,心想:「我見時對你不好來看?」反覆尋思,竟忘了說話。

  花玉眉輕輕道:「你一身真氣已可反逆調運,這一正一反之間,力道涵異之處便是對方無法招架的奧妙威力,你不妨試上一試!」

  桓宇細細尋思,覺得大有道理,但到底如何,終是沒有把握。

  花玉眉又向他說了一番話,便要他走回人叢中。

  這時大孽尊者已用上畢生功力,制住孟若虎的狼牙棒威力。起先他不敢以雙鈸硬接,現下卻專門向棒上封拍。陣陣內力從棒上傳擊對方,孟若虎但覺臂上勁力漸弱,難以施展。

  數招才過,大孽尊者已佔盡上風,大喝道:「無知豎子趕緊棄械敗逃,洒家還可饒你一死!」孟若虎厲聲道:「放屁,小爺咬死你……」

  眾人聽了又是好笑又是緊張,好笑的是這孩子居然發急要咬人。緊張的是大孽尊者作此警告,分明是要施展殺手。

  大孽尊者怒哼一聲,他原本是個怪僻之人,一急了就什麼都不管,當下左鈸一招「風雨同舟」,拍在狼牙棒上,孟若虎登時門戶大開,這時有白光一閃,疾襲咽喉,原來大孽尊者右手鋼鈸脫手飛出。這一招比起用手拿持著推送出去自是迅疾上一倍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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