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劍懸情記(84)_司馬翎

八四

　　銀劍郎君方麟大笑一聲，道：「這廝回去總得氣個半死！」接著便沉思起來，喃喃道：「這一下當真不錯，如果煉有一種奇功，足以當得起他一擊的話，必能將這廝反倒擊死！」

　　伍放心中一動，舉手摸了一摸胸口。接著睨視方麟，道：「你要跟我討馬是不是？」

　　方麟搖搖頭，道：「不是，我只是路經此地，遠遠聽到一陣嘯聲，甚是奇怪，特來查看！」

　　伍放道：「那是桓相公的聲音！」

　　方麟劍眉一縱，道：「哦，你竟是在此保護他的？他是誰？叫什麼名字？」

　　伍放道：「是我家小姐的朋友，單名一個宇字！」

　　方麟口中反覆念了幾聲桓宇，道：「原來玉眉姑娘就是要設法替他破解崔靈的迷魂攝心大法，我倒要瞧瞧這位人物！」

　　伍放忙道：「不行，誰都不許見他！」

　　方麟冷笑道：「以我所知，就有一個人見得他！」

　　伍放一怔道：「誰？」

　　方麟道：「花玉眉！」

　　伍放聽他直呼小姐之名，心中已不高興，何況花玉眉可以見到桓宇，乃天公地道之事，不禁惱火，怒道：「你少胡扯，不然我伍放不客氣啊！」

　　銀劍郎君方麟雙眉一挑，似是發怒意欲出手，但旋即改為笑容，道：「我走就走，這兒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不過我既然不能去瞧瞧桓宇，日後道上相逢，也認他不出，你老兄可不可以略略說一點，譬如他多大年紀？長得怎樣，用的什麼兵器？」

　　伍放一聽這廝忽然一改以前狂傲之態，大是奇怪，當下道：「桓相公年紀跟你差不多，長得很俊，也跟你差不多，用的是長劍，不過他一向折枝當劍，很少用真劍，功力也和你差不多！」

　　他這幾句差不多已經是很客氣的形容詞了，但送入方麟耳中，每句都變成鋒利之劍刺在他心上。

　　他當即想到花玉眉對他的種種神態，本來他一向自負為武林後起第一位人物，誰知桓宇樣樣都比得上他，這樣他如何忍受得住。

　　他哼了一聲，道：「這樣說來，桓宇竟是昔年以劍法著名武林的桓公玄的傳人了！」

　　伍放驚道：「噫，你怎生曉得的？」

　　方麟道：「你說他擅長折枝當劍，這正是桓公會的特長絕藝。」

　　伍放道：「不錯，他的父親就是跟你父親齊名的劍中雙絕，南桓北方兩之一。南桓既在北方之上，想來定是還要高明一點！」

　　方麟怒道：「放屁！」

　　伍放眼一瞪道：「你放狗屁！」

　　方麟舉起銀劍，冷冷道：「好大膽的狗頭，竟敢在少俠面前撒野，我今日若不教訓教訓於你，日後玉眉姑娘的面子都要被你丟盡！」

　　伍放怒道：「都是狗屁，老伍還怕你不成？」唰地提刀躍開兩步，面對著方麟。

　　方麟這回對他可不敢大意，記起南燕飛使的詭計，當即傲笑一聲，道：「你已是敗軍之將，何足言勇，本少俠讓你幾招。」

　　他這人一向狂傲慣了，那種神情口氣簡直教人受不了，何況話中盡是侮辱之意。莫說伍放，就算是涵養功夫不錯之人，也非勃然而怒不可。

　　伍放厲聲道：「放狗屁，那個要你讓招？」峻地一刀劈去，勢凶力猛。

　　方麟銀劍一揮，瀟灑迎擊，架式身法都十分洒落好看，靜如處女，動如脫兔。但這種身法落在對方眼中，便像是意存輕敵的動作。

　　伍放滿面忿激之容，揮刀霍霍，忘命進擊。這一輪攻勢不比等閒。銀劍郎君方麟也被迫得步步後退。但他仍然含著哂意，一味劍走輕靈，似是戲耍伍放一般。

　　兩人激鬥了二十餘招，伍放越打越見狂野，刀刀都是拼命招數。方麟則一直保持瀟灑手法，口中時時冷哂輕笑。又鬥了十多招，伍放怒吼一聲，雙臂一垂，劍開前胸。又是以前圖個痛快的樣子。

　　方麟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刷一聲長劍分心擁入，但他劍上力道甚有分寸，只擬刺倒對方，順手制住穴道，以免礙他入屋。

　　但見劍尖快如閃電點中伍放胸口，忽然碰到一件堅硬之物，彈了回來，方麟方自一怔，金風已襲到下盤，急忙一躍，左腿外側已被刀鋒劃開一道口子，鮮血迸湧。

　　▼第十章　再世為人

　　原來伍放胸口不知藏著什麼物事，十分堅硬，竟能擋住方麟長劍疾刺之勢，趁機揮刀撩削敵腿。尚幸方麟家傳正宗上乘劍法從來都是攻守兼顧，是以閃避得快，饒是這樣，腿上也被刀尖劃破一道口子，流出鮮血。

　　伍放狂笑聲中，揮刀猛攻。銀劍郎君方麟羞怒交集，舉劍還擊。他腿上之傷只傷及皮肉，未動筋骨，對他一身武功沒有多大影響。反而因殺機盈胸，劍劍皆是毒著，聲威比初時更為驚人。

　　兩人看著激鬥了三十餘招之多。伍放刀法路數已被方麟摸熟，每一刀發出，底下的變化都被方麟預先封死，因此刀圈越收越小，方麟劍光飛洒，越戰越勇，佔盡上風。

　　又戰了六八招，方麟明明有兩三次可以攻入敵人刀圈之內，但他上了一次當，生怕伍放這回又是使詐，故意不變化刀法，露出破綻誘他進擊，是以舉棋不定，坐失良機，當下決定捨棄冒險進擊的招數，務要等到敵人無法招架之時才一劍取他性命。

　　這時，七八丈外的茅屋中又傳出尖厲嘯聲，不由得面現驚惶之色。方麟大喝一聲，劍勢如浪濤奔騰，錚一聲排開長刀，直刺敵腹。

　　樹影中突然飛出三縷金光，其一直取劍尖，叮地響處，震歪長劍刺去之勢，另外兩縷金光疾取方麟後腦和肋下要害。

　　銀劍郎君方麟心頭一震，暗想：「好大的手勁！」急急伏腰竄開尋丈。他應變更快，仍然險險被那兩縷金光擊中。

　　樹影中已躍出兩道人影，落地現身，都是年屆五旬的老者，氣度凝穆。

　　這兩位老者正是龍虎莊三老中的老二荊登韶和老三司徒登瑜，他們乃是接到紅衣醜婢求救之訊，先趕到此間，恰恰趕上伍放危機臨頭，當下一齊打出金錢鏢搶救。荊登韶發的一枚已經運聚全身功力勁取敵劍，雖是得手，但只能將敵劍震歪，不覺對這少年劍客的功力另眼相看。老三司徒登瑜的兩枚金錢直取敵人，竟然落空，心中也大異。

　　方麟舉劍指著兩老，冷冷道：「暗箭傷人算得什麼好漢，報上名來受死！」

　　二老面上微微一紅，幸而暮色已臨，誰也看不真切，荊登韶道：「老朽兄弟急於為伍放兄解圍，是以冒昧出手，實非有意暗算！」

　　司徒登瑜接口道：「這是我二哥荊登韶，老朽司徒登瑜，還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方麟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龍虎莊三老，無怪指勁奇重……」他這話原是出自真心，但落在二者耳中，不禁又面上一熱，方麟續道：「在下方麟，雖然以前和這伍放有點過節，但今日卻不是尋仇生事而來！」

　　伍放滿面憂色，竟忘了戰敗之恥，低聲道：「兩者可曾聽見他的叫聲？」二老點點頭，他們此來已立下必死之心，是以反而能夠淡然處之。荊登韶望住方麟，道：「請問方兄卻是何故與伍兄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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