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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現下既知潛入本渚之人的身份,就不難擒獲,料想此刻他們業已入伏,汝等要看的話,可隨老夫前往……」

  他當前向樹叢中走入,眾人連忙跟著,穿出這一片樹木叢生之地,前面便是一片沼澤,怪不得異草縱橫遍佈,荊棘起處,還有許多飛蟲毒蚊。

  公孫博順著原有的一條道路,畢直走去,闖入沼澤地帶之後,便左旋右繞,忽進忽退,因此這一片範圍頗大的沼澤地帶走了許久才行穿過。

  出得沼澤,只見前面一片平坦沙灘,展延到湖邊,左方卻是通往西渚的窄路,在通路側旁的水濱,繫著一艘破舊的木船,看那朽爛的外表已經不堪乘坐使用。

  公孫博走入沙灘,卻也是曲曲折折的走,好不容易走到那艘破爛木船旁邊,首先躍上。眾人硬住頭皮跟上去,不待吩咐,各各動手解纜開船,公孫博自己掌舵,向右邊湖面駛去。

  駛出二十餘丈,只聽他冷笑一聲,取起身邊一支帶著鐵鉤的竹竿,伸入水中。鉤起一方木頭,木頭下面連接著一條粗如拇指的繩索,他放下竹篙,雙手交替收繩,不一會水波晃蕩,一件物事浮上水面,卻是一張大網,裹住兩個人在網內!

  眾人定睛看時,網中裹著一對年青男女,可不是那銀劍郎君方麟和花玉眉!

  萬鬍子道:「他們別是淹死了吧?」

  公孫博冷笑哂道:「能夠從連環渚逃到湖上之人,一身武功必非等閒,自然會閉住呼吸,浸上一兩日決死不了!」

  銀劍郎君方麟在網中掙動一下,大聲道:「算你沒有猜錯……」他竟不詢問是否無恙,原來他們在網中牽著手,所以不必開口,就曉得她沒事。

  白衣羅剎鍾秀口中嘖嘖兩聲,道:「看,他們手拉手好生親熱,大有攜手同赴龍宮之意!」

  公孫博卻喃喃道:「花姑娘,花姑娘……原來她姓花的……」他接著被鍾秀之言提醒,見到兩人攜手情狀,突然面色一沉,冷冷道:「你們既知老夫居此,此地的規矩諒你們也都曉得……」

  花玉眉柔聲道:「公孫先生你先把我們拉上船行不行?」

  公孫博聽到她的聲音,微微一怔,接著運勁提起他們,放在船中。

  花玉眉又道:「你何不取出著名的連環鎖來!把這面大網取開?」

  公孫博探手入囊,忽然哂道:「老夫差點中計,這連環鎖可鎖不住煉成柔功之人,小姑娘你操之過急,所以反而生事!」

  花玉眉道:「你不過是得到他們述說才猜出我的來歷,豈關我心急之故!」

  公孫博心中一凜,嘆道:「此女聰明智慧不下於昔年的百花仙子沈素心,我可不能有絲毫大意,免得反而中計受辱。」他惕凜之心一起,便收斂起狂傲之態,也不再說,轉舵駛行岸上。

  當下由徐尚武用金棍拿過大網,加上萬鬍子,扛起網中兩人,跟住公孫博向渚中走去。

  最後走到白玉窯門之前,只見那座白玉窯是半圓球形,通體白色,宛如一個白色的大碗扣覆地上。

  公孫博打開窯門,眾人魚貫進去,眼前一片黯黑,如若不是窯門打開,透入光線,簡直伸手不見五指。

  公孫博不知何時掌了一根短杖,杖頭發出綠光,賽門砰地關起,杖頭上綠光就更加惹眼。

  公孫博沉聲道:「各位跟住老夫,千萬不要走錯!」

  眾人知道他的厲害,那敢分神旁顧,都緊緊貼著前面的人走去。黑暗中只聽花玉眉低柔的聲音道:「我們剛才來過,好像沒有什麼埋伏佈置!」

  公孫博也不答腔,引著眾人落下一道梯級,轉入底下的一層地室之內。他點上燈光,那根磷杖杖頭的綠光登時隱沒。眾人舉目看時,只見這座地下室十分寬大,當中有座石台,側邊有個水池,四壁安放著許多種古怪的刑具,暗淡燈光之下,浮動著一種陰慘可怖的氣氛。

  銀劍郎君方麟忽然怒聲罵道:「公孫博你算那一門子好漢,只會趁人家落夥被擒時以刑具折辱,你可敢與我公平拚鬥一場?」亂世閒人公孫博冷笑道:「無知小兒竟敢口出大言,須知就算你父親方長恒見到老夫,也不敢如此放肆!」

  方麟冷笑道:「這豈是用言語就能教人心服的,若要證明你的話,就放開我們比劃……」

  公孫博不再理他,游目顧現四壁刑具。耳中忽然聽到方麟向花玉眉喁喁細語,大概是在安慰她。心中突然一動,道:「有了,你們兩人若是擺脫了老夫的情鎖心枷,老夫就給你們一個公平拚鬥武功的機會!」

  眾人都沒有聽過「情鎖心枷」之名,不禁都瞪大眼睛,瞧瞧是什麼東西。

  只見亂世閒人公孫博陸續點起壁上火炬,一會兒整座寬闊巨大的地下室明亮如晝。

  他接著從囊中取出四條白線,伸手入網,片刻間已縛住這對青年男女雙手雙腳,然後揭開巨網,丟在一角。方麟和花玉眉站起身,卻是一式雙手倒剪,雙定併攏地縛住。

  眾人都道這幾條縛住他們的白線雖是幼細,卻堅韌無比,具有伸縮性,不論他們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束縛。

  公孫博把他們弄上那方平台,讓他們對面站好,相距只有兩三尺遠。

  然後對花玉眉道:「老夫的情鎖心枷顧名思義,定非以暴力相加,內情自是不便說出,但有一點卻須特別提出來……」

  花玉眉柔媚一笑,道:「公孫先生請說!」她這刻已沒有巨網籠罩,是以面部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所有的男人見到她冶蕩豔麗的笑容,無不心跳情搖。連公孫博亦復如是!

  她的秋波一轉,掃過所有的人面上,人人都覺得她單單對自己暗送款曲,心中又是一陣狂跳。

  公孫博有點意亂情迷地向她打量個不停,地室中一片寂然。銀劍郎君方麟忽然怒喝一聲,震得眾人耳鼓隱隱生疼,接著岔然道:「你們看什麼!」

  眾人被他這一喝驚醒,都訕訕地移開眼光,花玉眉卻暗暗皺眉,忖道:「我正施展媚功……眼看他們即將入彀,卻被方麟壞了大事,真是氣人……」

  亂世閒人公孫博定一定神,仰天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想不到後輩之中,也有如此能手。請問花姑娘,昔年名震宇內,獨步武林的百花仙子沈素心與你是怎生稱呼?」

  銀劍郎君方麟妒恨未消,聽到「百花仙子沈素心」之名,也不覺得喔了一聲。

  花玉眉緩緩道:「她老人家就是先慈!」

  公孫博雙目一睜,道:「她……她去世了!」

  花玉眉點點頭,面上露出黯然之色。

  銀劍郎君方麟忽然道:「家父曾經提及過姑娘令堂的大名,言下之意,極表佩服,我卻想知道令堂與家父所囑戒慎之論有何干係?」

  花玉眉嫣然一笑,道:「說出來你不要見怪才好,那是因為令尊曾經敗於先慈生花筆下,先慈為恐令尊擾纏不息,是以說過下次若是見到青玉驄的話,便將奪走!」

  方麟面上一陣失色,他雖一向心高氣傲,這種辱及嚴父之言之平日決計忍受不住,但在花玉眉之前,卻說不出一句氣話。

  公孫博道:「以老夫所知,百花仙子沈素心不但武功卓絕一代,並擅奇門遁甲,陣法埋伏以及醫卜星相,天文地理等雜學,為人卻極是正派,而媚功卻是邪門絕學,她不但不會,更不肯傳與女兒無疑。只昔年與百花仙子齊名的千嬌魔女白桃花才擅長這門媚功,是以姑娘身世,頗滋疑竇!」

  花玉眉甜甜笑道:「白阿姨數十年來隨侍先母,我學到她一點心法,何足為奇!」

  公孫博半信半疑,卻不能不信。只因這千嬌魔女白桃花雖然武功甚高,但決計不會這等精深博大的陣法埋伏之學。花玉眉能夠出入自如,可見得已獲百花仙子沈素心真傳無疑。

  他想一想,傲然笑道:「令堂雖然博通雜學,但老夫一著沉船妙計,即使是她親自到此,諒也逃不出落網之厄!」

  花玉眉哼一聲,道:「你老不妨問問方麟,當時我已指出擱在沙灘上的船雖是完好如新,但必有詭謀。但他不肯聽信,果然船行十丈,便散為無數破片,若是他肯聽從我的話,我們這刻早已遠走高飛了!」

  方麟垂頭不語,泛現愧色。公孫博忖道:「這女孩子確實聰慧過人,不過我料她當時雖然疑惑沙上之船會有問題,但仍然勘不破老夫以虛為實的手法,所以不能堅持已見。不然的話,焉會落網?不過老夫何須與女孩子在嘴上爭勝…」

  因此他淡淡一笑,道:「現下說到正題之上,老夫本來不必給予你們公平決鬥機會。如果你們堅求的話,卻有個條件……」

  花玉眉道:「甚麼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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