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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白衣羅剎鍾秀忽然道:「看,那是什麼?」眾人隨她手指之處望去,只見路邊一株樹上,持著一幅白汗巾,迎風招展,甚是奪目。

  眾人一齊走到樹下,皓首神棍徐尚武舉起紫銅棍往那樹枝上一輾,「啪」地折斷,那白汗巾飄下來,被白衣羅剎鍾秀在馬上接住。她展巾一看,道:「這上面寫著不少字……」才說了這一句,黑衫盧大刀突然吼道:「怎的這麼臭?」眾人皆是武林名家,這時無不嗅到一股臭氣,趕緊閉住呼吸,運氣將早先吸入的臭氣從鼻孔逼出來。

  「噗通」聲,鍾秀所騎的白馬忽然摔倒地上,鍾秀飄落地上,柳眉倒豎,氣得說不出話來。

  但他們都不敢久留,齊齊向上風處退過去,退出三丈許才敢站定,白衣羅剎鍾秀怒罵道:「那些小子們真不是人。唉,我早該防備到他們這一手才對,這種毒氣彈與那霧彈乃是同一系統的暗器……」

  黑衫盧大刀卻喝令七虎將中無恙的五人過去將白馬抬到這邊來,之後眾人視看那方白汗巾,只見上面寫著:「字諭盧鍾徐羅萬五人知悉,汝等有勇無謀,合該挫敗受辱,今日略示薄懲。現因急事在身,備用盧家尊足代步,如若識進退之道,明禍福之機,所假腳力自當奉還。倘若不識時務,定欲找回場面,可赴開州西北之連環渚白玉窯,隨時候教!但該處寸寸凶險,步步危機,勿謂言之不先!」底下畫一柄劍,一隻麒麟,還有一個「方」字。

  黑衫盧大刀看罷,恨恨摔掉這方白汗巾,憤然道:「真真可惱,咱們非踏平那連環渚白玉窯不可!」

  白衣羅剎鍾秀卻撿起白汗巾,揣在懷中,道:「姓方的率了許余兩人闖莊奪馬,此舉分明已知我大涼莊來歷,否則焉知莊中畜有上佳名駒,再看他們所踩路線,由北而來,又轉折向西北,兜個千里之遙的大圈子,其用心耐人尋味!諸位有何高見?」

  萬鬍子道:「管他什麼用心,縱使有意誘咱們入伏也得闖上一闖!」

  黑衫盧大刀洪聲道:「對,到時自會水落石出。只是連累諸位嘉賓,教盧某夫婦心下好生不安……」

  那徐尚武、羅舉、萬鬍子三人一齊還禮道:「盧兄何出此言,對方說不定是衝著我們來的。」白衣羅剎鍾秀沉吟道:「我們這些人多少年來一直在江湖上走動,卻想不出那銀劍郎君方麟的家數,傳出江湖未免賠笑同道,還有就是那個女子,除了武功極高之外,還隱隱帶點邪氣,這真是咄咄怪事!」

  眾人都點頭默認,但包括盧大刀在內,心中都不認為花玉眉帶著邪氣。在這些男人眼中,只覺得花玉眉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誘惑。但他們都是有名望身份的人,自是不便說出,何況還有白衣羅剎鍾秀在場。這時他們都認為只因鍾秀生出妒心,所以便說花玉眉有邪氣。

  事實上是白衣羅剎鍾秀身為女人,所以不會被花玉眉擅長的媚功所迷,甚且對於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覺得甚不舒服,是以說她「邪氣」。

  她接著又道:「連環渚白玉窯這地名我連聽也未聽過。諸位也沒有談及,大概都不曉得。我想那地方可能就是姓方的和那妖女巢穴,是不是他們背後還有什麼人?說不定這年輕的一對想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所以找些成名人物作為登龍之梯!」

  皓首神棍徐尚武搔搔白髮,道:「這真是罕見的怪事,鍾姑娘的推測大是有理,不過這對年青男女可能原本不在一起,或者只是以前認識,姓方的兜千里之遙的一個大圈子,可能是追踩她的蹤跡,若是單單要揚名立萬的話,實在犯不著來這麼一手長途奔飛,究竟如何,待到了連環渚白玉窯便知分曉。反正我們也不是初入江湖之輩,那地方若是他們的巢穴,好說便罷,否則的話,我們還有力量足以踏平該地,斷斷不會中了他們嫁禍東吳之計……」

  他果是老練已極的武林高手,這一番推測,已經猜對了許多分。

  盧大刀當下命五虎帶了兩個受傷的同伴回曹州休息,要了他們一匹坐騎,便與其餘四人,一同飛向西北。

  次日上午辰時光景,他們一行五人已飛到一個湖邊。這湖乃是由衛河一條支流注滿,佔地甚廣,湖中心突起兩塊陸地,尖端互相連接,宛如連環銜結。

  白衣羅剎鍾秀遙指水中洲渚,道:「看,那就是連環渚了,渚上風景幽美,看起來倒像是高人隱居之地,」

  皓首神棍徐尚武道:「我已打聽過這連環渚乃是私產,所以附近鄉人都不得踏上此地。如果此乃是隱居高人所買,這位高人大概還有些富貴朋友,不然怎生買得下偌大片地方?」

  鍾秀道:「你的意思是說那人決非高人隱士,所以才會積聚財富買下此地是不是?何不直說?」

  徐尚武微微一笑,也不搭她這個碴,道:「但此湖卻非私產,時時有鄉下人駕舟捕魚,我們沿岸向東面走去,定可找到一兩支漁舟木船。」

  五人將馬匹寄放在附近村舍之後,便徒步走到湖邊,找到一處有好幾條船隻。徐尚武上前向那船上村民說明要渡湖到連環渚上,那些村民們一聽都目面變色,連連搖頭擺手。

  盧大刀眼睛一瞪,正要發凶暴脾氣,忽然聽到不遠處的湖邊傳來話聲,道:「爺們可是要渡湖的麼?」盧大刀當先尋聲奔去,十餘丈外的湖邊,停住條新的木船,船上有一個村人望住他又問一聲,盧大刀哼一聲,道:「是又怎樣?」

  其餘四人都隨後趕到,那村人道:「公子今日清早就命小人在些等候爺們……」

  盧大刀含怒縱上船去,白衣羅剎鍾秀叫道:「盧郎不可動手,你看不出此人不懂武功的麼?」

  盧大刀五指已堪堪抓到那村人手臂,聞聲疾然煞住抓去之勢,愕然回頭道:「什麼?他不懂武功?」

  鍾秀道:「此人話聲雖然響亮,但毫無內勁,再者眼神遲緩,定然不是懂武功無疑!」

  說話之際,四人一齊上船,那村人持篙推船,到了水深之處,便搖櫓前駛。

  徐尚武向那村人打聽渚上情形以及主人姓名來歷,那村人一問三不知,只告訴他們說公子和姑娘都在渚上的白玉窯等候他們。

  約摸過了一頓飯功夫,船已靠岸,眾人棄舟登岸,白衣羅剎鍾秀道:「要不要扣住此船?說不定這廝偷偷溜跑,可就找不到渡湖的船啦!」

  皓首神棍徐尚武上岸後一直左瞧右望,這時開口道:「用不著了,就算這廝開溜我們仍然有法子渡湖!」

  萬鬍子道:「徐兄足智多謀,但也把一頭黑髮弄白了,請問咱們有何法渡湖?」

  徐尚武指一指渚上森秀林木,道:「這些木材本來就是造船的材料,必要時我等只須斫伐足夠的木頭。編紮成木筏,豈不是就可渡湖了?」

  眾人都拊掌大笑,當下安心定神,找到一條路徑,穿入森茂樹林中,眨眼間已穿過這片樹林,放眼一看,只見前面皆是水田,阡陌縱橫,田中綠禾油油,阡陌上更有無數垂楊絲柳。彷彿是處身於江湖水鄉之中,眾人怔了一下,都喝起采來。

  對正入林路口,有一條較寬的田陌,似是道路,盧大刀當先走上去,眾人魚貫跟隨。

  盧大刀望住數里外一處高地,那兒花樹雜生,在樹叢中露出一座白色的圓頂,頗似窯蓋。

  他拍一拍大刀,壯喝一聲,迅快奔去,眾人跟在後面,身入田疇之中,鼻端都嗅到了一陣淡淡的香氣,不知從何處飄送來,香得有點古怪。

  盧大刀奔了一程,沿著阡陌左曲右轉,忽然發覺。前面的田陌甚是狹窄,而且長著荊棘,不能再走。

  眾人只好退回,這時便由押後的萬鬍子帶頭,轉到另一區的陌上,走了一陣,前路忽然又不通,眾人不願被荊棘扯破衣服,更不願弄得一腳泥巴,只好退回,於是又變成由盧大刀帶頭。

  如此進進退退,始終是離那當中的高地約摸兩三里之遠,時候一久,眾人都壓不住火氣,盧大刀首先罵了出聲,接著便是另一端領頭的萬鬍子換位,白衣羅剎鍾秀代替盧大刀。

  又走了許久,依然在那一片水田之中繞來轉去,既不能到達那高地上的白玉窯,也退不回樹林邊。

  五人停住腳步,鍾秀大聲道:「徐兄可看得出這是什麼迷陣?」

  徐尚武道:「慚愧得很,我早先細查之下,覺得並不複雜,只須參照五行生剋之理就可走過這一片水田。但現在看看又不對勁,似是按照日月五星緯度擺下的陣法,如果所料不差,則在下也無能為力,只有踏田涉水直撲那玉窯了。」

  盧大刀洪聲道:「踏田涉水就踏田涉水,難道咱們就被這幾塊水田難住不成?」此人性子急躁,說出就做,砰一聲先踏入田中,萬鬍子大聲道:「兄弟也陪盧兄你先走……」砰地一腳也踏入田中,鍾秀正在躊躇,忽見盧大刀萬鬍子走了幾步之後,直陷入泥中,田中之水已淹到腰部,不禁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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