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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紅衣醜婢掀簾出來,請他入房。荊登韶走入那間上房,只見內間珠簾深垂,隱隱可以見到一個白衣人影。

  花玉眉就在內間坐著,並不出來,嬌聲嚦嚦地道:「二莊主駕臨此地,定是有什麼疑難不決之事,故意來考一考我了?」

  荊登韶愉快地捋髯笑道:「花小姐一語道破,足見智慧如海,老朽喜不自勝,這條疑難之事,無疑將迎刃而解了。」

  花玉眉在簾內低笑一聲,道:「敢是關於桓宇的麼?」

  荊登韶這時不由得衷心佩服,道:「花小姐料事如神,令人五體投地,是有關桓兄之事……」

  花玉眉道:「二莊主過獎了,其實這也沒有什麼驚人之處,試想如果不是關於桓宇之事,諸位莊主焉能放心拿來考我?二莊主請說吧!」

  荊登韶道:「花小姐說過如果那位桓兄不肯留下的話,你們也就離此而去。適才我等與桓兄已經談過,他坦白說明如果我待將敝莊的『龍虎鎖』心法傳授他的話,他自願留莊幫忙一年,生死不辭……」

  他話聲微微一頓,花玉眉嬌媚的聲音已從簾後透了出來,道:「此人端方正直,誰也一望而知。因此我猜諸位定然不是因他不肯說出身世來歷以及學這毒刑手法的用意而拒絕,必是另有難言之隱。以我想來,這宗絕藝可能已經隨著司徒峰大俠的失蹤而成為廣陵絕響了,不知是也不是?」

  荊登韶自是服氣不過,道:「花小姐猜得正是!」

  花玉眉接著道:「我雖是猜中了,但並不出奇。試想司徒峰前輩俠名滿天下,不但宇內各派高人皆服膺尊崇,連先慈在世之時也十分尊仰他的為人,只是不服氣他的武功居然贏得先慈的獨門絕藝,所以臨終遺言,要我到貴莊找他老人家印證武功……」

  她的話聲微微一頓,又道:「二莊主毋須心中不服,先慈並不是看低了令叔的武功,而是要我親身印證過他的奇功秘藝之後,縱然不敵,卻可設法找出自己弱點所在,並且加以補救!由此可知令叔為人是何等光明磊落,故此他二十年前離家從軍之時,一時未把這一宗毒刑傳下,乃是十分合理而又容易猜出之事……」

  話說得容易,但身在局中之人,卻不容易做到這種條分縷析的地步。因此荊登韶雖是數十年來名滿江湖的老練高手,這時也不由得既敬且佩。

  他正要開口,簾內的花玉眉嬌聲又起,道:「現下有個權宜之計,那就是由二莊主或三莊主私下去向桓宇說,這宗絕藝,只有大莊主懂得,而大莊主一時想不開,不允傳與外人。便接著向他保證,只要他肯留在此莊,或是照他的話一年為期,或是以抵禦鐵血大帝之事為期限,時間一到,你們負責迫大莊主將這門絕藝傳與他……」

  荊登韶雙眉一皺,忖道:「這種欺詐之事,老朽焉能做得出來?」

  花玉眉似是看透他的心念,接著道:「二莊主雖是感到這話艱於開口,但目下只有此途走得通。何況我已經說過,這不過是權宜之計,日後另有良策……」

  荊登韶道:「花小姐能不能先賜告日後的良策,免得老朽心中不安。」

  花玉眉發出低低的笑聲,答道:「天機不可洩漏,如果二莊主信得過我,不妨照我的話去做。我保證你日後不會失信丟臉就是了。」

  荊登韶自是不便表示不信任她的意思,當下起身道:「承蒙花小姐賜教,老朽在此謝過了。」

  他出去之後,花玉眉從珠簾後出來。她仍然是那副肉感暴露的裝束,藕臂玉腿,在輕紗隱約可見,加上嬌豔容顏,當真是一代尤物。

  紅衣醜婢道:「小姐錦囊中的玄機,讓婢子猜一猜如何?」

  花玉眉笑一笑,道:「你的聰慧智計有時不在我之下,既然要猜,那猜吧!」

  紅衣醜婢緩緩道:「小姐大概是用李代桃僵,移花接木之計。也就是說準備在這期限之內,另行找到也屬五大毒刑中的一種,代替這『龍虎鎖』傳授給桓爺。婢子猜得可對?」

  花玉眉微微一笑,道:「這也是辦法之一,但並非我心中之意……」

  紅衣醜婢皺起眉頭,想了好久,道:「如果小姐另有妙計,婢子可想不出來啦……」

  花玉眉道:「其實很簡單,以我所知,司徒峰大俠曾經留下一本拳經和一封遺書,那本拳經之內,必定載有獨門秘藝無疑,以我的估計,一年時光,應該查得出那姓傅的使者的下落,並且取回遺書與拳經,那時便可將這一門秘藝傳與桓兄了。」

  紅衣醜婢道:「婢子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假如在這期限之內,未能取回拳經的話,豈不失信於桓爺?」

  花玉眉收斂起笑容,肅然道:「一個人如要建百世之功,決不能畏首畏尾,放眼今日天下武林大勢,那鐵血大帝實在是武林甚至國家的心腹大患,若然能夠網羅高手,合力殲除這個魔王,縱使失信於個人,也是值得,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紅衣醜婢也露出凜然之容,道:「婢子懂了,小姐關心大局,以天下為己任,所以不拘小節。這種胸襟理想,一般武林人物那能效步……」

  且說那荊登韶出去之後,果然不告訴荊登齡,只說已有妙計,但不能洩漏,然後悄悄去找桓宇說了,桓宇當下答允以一年為期,在這一年之內,將為龍虎山莊出力,死生不辭。過了個把時辰,五輛騾車相繼駛入龍虎莊。這五輛騾車都遮蓋得十分嚴密,一直駛入右側一座院落之內,才停下來。院中麇集著不少人,除本莊三老之後,尚有武當派的鐵衣柏秋,少林風門和尚及雪浪禪師、峨嵋派郁健、桓宇等人。這時人人面色凝重,目光都集中在那五輛騾車之上,五個趕車的勁裝大漢動作矯健地把車上遮布拿走,五具屍首赫然呈現在眾人眼前。

  眾人紛紛迫近檢視,其中郁健與那黃山天蜈蚣李國星及武功山子母金梭孟辰雄都見過面,所以一眼就認出正是他們。他們細細看完之後,龍虎莊三老便請眾人移步到這院中的一間廳堂中落坐,研商此事。荊登齡首先道:「黃山李兄武功山孟兄和其餘三位,都是在敝莊附近遇害,敝莊自然脫不了干係,目下已派出不少人手,專門查這件血案。至於他們幾位的屍身,目前先用上好棺木殮存,停放在此院,等黃山及武功山有人趕到,方始處理,諸位目下已親眼看到他們遇難的情形,請問有什麼高見沒有?」

  風門和尚首先暴聲道:「真真氣死洒家了,從這幾位被害的施主身上傷痕看來,分明是先被一種陰毒掌力擊斃,然後才遭那些凶手刀劍劈戮,以致屍身上傷痕累累,嘿,嘿,凶手們妄想用刀劍刺劈的傷痕瞞過天下之人的耳目,那可辦不到……」

  郁健滿面俱是悲憤之容,那雪浪禪師和桓宇也眉籠悼色,只有鐵衣柏秋神情冰冷如故,好像這五位正派同道之死,在他心中引不起一點波瀾似的。

  荊登齡道:「大師法眼如電,老朽的看法也是這樣……」

  風門和尚環眼圓睜,道:「洒家查不出凶手是誰便罷,如果查了出來,非親手用禪杖把那大惡的凶手們的腦袋一個一個敲碎不可!」

  這話說得甚重,旁邊的雪浪禪師不由得誦聲佛號。

  鐵衣柏秋那個鷹鼻輕輕一皺,目光閃動幾下,緩緩道:「凶手們用刀劍刺劈屍體,必有深意。以兄弟的看法,凶手們大概是要遮掩屍身上致命掌力遺痕,不讓別人查出是什麼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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