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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彭翼道:「據敝幫派出的暗樁眼線回報,這些天並未發現席荒的蹤影,不過,聽說他手下五鬼的崔如煙和韓玉池,日前曾和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在古墓外硬拼了一場,雙方都受了傷。」

  朱伯駒「哦」了一聲:「可查出那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是誰?」

  彭翼道:「這是敝幫人馬到達之前發生的事,據說那男的叫阿庭,是一陽會的『日童』;女的叫飛鳳,是拜月教的『月女』。」

  朱伯駒若有所思:「有這麼兩個人?朱某好像最近也聽說過,他們既然能和崔如煙韓玉池戰成兩敗俱傷,想來身手也十分不弱!」

  彭翼忽然顯得臉色神秘,連聲音也壓低了許多道:「朱莊主可聽說最近江湖上出了個行蹤飄忽莫測的年輕女子?這女子胸羅玄機,武功詭異,據說人長得很美,但卻很少以真實面目示人,得窺她廬山真面目的人,可謂少之又少。」

  朱伯駒只感心中一震道:「她叫什麼名字?」

  彭翼蹙起濃眉,搖搖頭道:「什麼名字還沒打聽出來,好像有人稱她什麼李仙子。」

  這一下朱伯駒總算完全明白了,那不是離莊出走的兒媳李百靈是誰?他記得當她離莊之初,他曾派出總管洪珪到處尋找,後來據洪珪回報,人雖然找到了,卻堅持不肯回莊。而且還要洪珪稱她「李仙子」,不准叫「大少奶奶」。

  彭翼見朱伯駒沉吟不語,不由問道:「莫非朱莊主認識這位李仙子?」

  朱伯駒猛然驚醒。強作鎮定:「朱某連這名字都沒聽說過,怎會認識,不知彭幫主為何忽然提起這個人來?」

  彭翼並未回答。繼續道:「除了這個年輕女子,另有一個年輕男的,叫什麼小關,據說他們兩個走得很近。」

  朱伯駒依舊表現得神情漠然:「彭幫主的消息實在靈通,朱某也從未聽到小關這名字。不過,人都有名有姓,這小子有姓無名,可見也是上不得檯盤的人物。」

  彭翼似也頗有同感:「朱莊主的話有理,如果老夫年輕時有人稱我一聲『小彭』,或者現在有人稱我一聲『老彭』,說不定老夫會刨了他的祖墳。我剛才所以提到這兩個人,是因為聽說那阿庭和飛鳳上次到大別山來,竟是打著小關和李仙子的旗號。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其中就大有文章了。」

  「有這種事?」

  「不錯,據說飛鳳扮作李仙子,阿庭扮作小關,連穿戴都完全相同。」

  「那李仙子和什麼小關的是否知道有人假冒他們?」

  「他們雙方根本就是串通好的。據說飛鳳騎的白驢,就是李仙子的;而小關的『天鑄劍』也交給了阿庭。」

  「天鑄劍?」

  朱伯駒情不自禁猛地心神一震:「可是神兵譜上排名第七。百年前為一代奇俠天外飛星楊巖所有的那柄名劍?」

  彭翼頷首道:「正是這柄寶劍。」

  朱伯駒道:「怎麼會落在那姓關的小子手裡?」

  彭翼道:「老夫也是百思不解,方才老夫所以不厭其煩前因後果的說了那多話,不外是想查出這把寶劍為什麼會落在小關手上?而小關又是什麼來路?」

  朱伯駒不動聲色:「彭幫主要如何查起?」

  彭翼道:「只要找到飛鳳和阿庭就好辦了。」

  朱伯駒道:「他們此刻還在大別山區麼?」

  彭翼道:「依老夫推測,不會走得太遠,因為他們都已受了傷,很可能在附近鎮甸或民家療養,而且還聽說有兩位拜月教的長老,特地趕來為他們護法。」

  朱伯駒道:「彭幫主找到他們以後,自然要先設法取得那柄『天鑄劍』了!」

  彭翼發出一陣陰惻惻的大笑,笑得雙肩亂搖:「神器寶物,誰人不愛?尤其咱們武林中人,兵刃和生命同等重要,若能得來『天鑄劍』,普天之下,何愁不能唯我獨尊?可惜的是……」

  朱伯駒聳眉一笑:「彭幫主的這份豪情壯志,實在令人佩服,還有什麼可惜的?」

  彭翼搖頭嘆了口氣:「可惜這柄『天鑄劍』阿庭已經交還了小關。」

  朱伯駒腦際像閃電般打著轉,從回憶中極力搜尋那天在新鄭王氏古墓外山腳下農舍為小關療傷解毒的經過,似乎並未見到那柄「天鑄劍」的蹤影。他自然地想到,當時小關中毒甚深,即使真的擁有那柄名劍,也不可能佩在身上。想到這裡,不覺淡然一笑道:「既然『天鑄劍』交還了小關,名劍不能到手,一切都屬空談了。」

  彭翼道:「所以老夫還是要設法找到阿庭和飛鳳,只要找到他們,又何愁找不到小關?」

  朱伯駒道:「但願彭幫主能得償所願,得到『天鑄劍』後,稱霸武林,天下獨尊,到那時朱某必定追隨麾下,常相左右。」

  彭翼忽地臉色一整,雙目射光道:「朱莊主以為彭某在得到『天鑄劍』後,真要據為己有麼?」

  朱伯駒道:「武林至寶,得之不易,豈可拱手讓人?彭幫主這話,朱某有些不懂!」

  彭翼嘿嘿笑了起來:「實不相瞞,老夫得到此劍之後,決定把它奉贈朱莊主。」

  朱伯駒猛聽這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身顫了一下道:「朱某和彭幫主可夠得上這份交情?」

  彭翼道:「朱莊主這樣說話,就未免見外了,老夫一生,從無戲言。須知敝幫與血屍門一向誓不兩立。此次朱莊主主動慨借向陽村,大大幫助了敝幫進剿血屍門的行動,可謂功德無量,如此大恩大德,老夫真不知今生何以為報。好不容易才想到這柄武林至寶『天鑄劍』,誓必弄到手後,奉贈朱莊主,聊表寸心。」

  這種空頭人情,真虧彭翼能想得出,即便他當真如此慷慨,也只是「借花獻佛」,對自己毫無所損。何況,一旦寶劍到手,他肯輕贈他人?那實在是天知道。朱伯駒是何等人物,豈會受人愚弄,但表面還是要裝出大為感動的模樣道:「彭幫主的美意,朱某先謝過了。」

  「此刻咱們該是你我夫先行告辭,明日一早,專報佳音。」

  朱伯駒起身相送。彭翼在史大江和陸常青的左右簇擁下,出房而去。喬玉也隨即道別。

  夜間,房二姑陪房老太安歇。朱伯駒則睡在隔壁茅煥所住的房裡。誰知茅煥竟然徹夜未歸。朱伯駒不難想到,在大舉進攻血屍門前夕,茅煥的工作何等重要,夜裡無暇回房休息是很自然的事。為了養精蓄銳,他在晚餐後便提前就寢,並決定次日四更起身,以便暗中觀察金鷹幫的出發行動。醒來時尚不到四更,匆匆盥洗過後,來到跨院,由門隙偷偷向外望去。外院中明燈高懸,金鷹幫的屬下正準備出發,但卻未見金翅膀彭翼,也不見史大江和陸長青,更沒有喬玉的影子。喬玉的身量忽然增高,增高得和一般成年女子無異,朱伯駒至今思解不透是何原因。但此刻他已無暇分心思解發生在喬玉身上的怪事,必須聚精會神的在暗中觀察金鷹幫的行動。

  金鷹幫的人馬已開始行動,一個個井然有序毫無聲息的登上階梯出發。奇怪的是他細數人數,僅有三五十人,縱然有的另從其他通道出去,預料最多不會超過百餘人。這和史大江昨天所說的他們已在地下聚集了五百多人,大有出入。片刻之後,跨院外已完全沒有人影,像是金鷹幫人馬,已走得一乾二淨。身後響起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莊主,您這麼早就起來了。」

  朱伯駒回過身來。房二姑已穿戴整齊的站在面前。他禮貌的問:「房姑娘為什麼也起來得這樣早?」

  房二姑正經的道:「早上有行動,怎好再睡懶覺。」

  「房姑娘也要參與行動?」

  朱伯駒問。房二姑默默點頭道:「莊主單人去,我放心不下。」

  朱伯駒向她凝規了一陣,才搖搖頭道:「我看不必了,反正是他們打頭陣,我只是隨後接應。」

  房二姑道:「有我去,總是給您多一個幫手,而且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朱伯駒略一猶豫,終於表示同意:「既然房姑娘堅持要去,我也不便勉強,老太太呢?」

  房二姑道:「婆婆還睡著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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