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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小曼搖頭反對墨魚論調:「至於血屍老妖更不在話下,不過這些事既然我自己來辦,那又不必擔心你粗心大意送了性命。」

  「你真的選中了小關?」

  墨魚終於開始轉入正題:「這小子有什麼好?我瞧他除了練過幾年內功,所以眼神稍足之外,論到武功,他腳步歪斜,重心不穩,速度時快時慢,只怕連一套拳腳功夫都不會。」

  「這都不算什麼。」

  小曼一口否定。「還有。這小子有時喃喃自話,有時望天望地,簡直是條呆瓜魚…」「這也沒有關係。我告訴你,他年輕力壯,眼神不正,有點兒邪裡邪氣,膽子也夠大,嘴巴夠油,這些才是好處。」

  小關聽到這裡,頭都大了。老天,原來我是這麼一副德性的呆瓜魚!更離譜的是聽那鰻魚精的口氣,她簡直極之欣賞才會選中我。這還不打緊,問題是鰻魚精選我的目的何在?為什麼年輕力壯、邪里邪氣、膽子夠大都變成中選條件?不行,我不能真的變成糊裡糊塗的呆瓜魚,我非把這些問題弄個清楚明白不可。

  小關痛下決心,把拍拍屁股走為上的念頭撒開,反正天下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我小關都碰上了,多這一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其次墨魚小龜蛋只說給我勒榨了兩成訂金,竟不提及那塊翠玉牌。墨魚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是不是那塊翠玉牌另有古怪?上述這些看似小枝小節的事,小關心知非同小可,極可能是自己生死悠關的關鍵:那鰻魚精該不該死,還未知道:但墨魚這個瘦瘦黑黑的壞蛋,卻無疑入於該死之列。小關反擊之心一起,立即付諸行動。他一翻身滾下,雙腳碰到地面時,聲音沉重而又參差不齊。他走入房間,只見黑色布幔已拉開,小曼、墨魚都肅立壇前,面色疑重:「是不是天上發現了紅色的雲霧?」

  墨魚問。「沒有。」

  小關搔搔頭:「就是因為等了這麼久都沒有、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我才進來問問。」

  小關望住小曼:「狐仙,啊,不,鰻魚精,你到底要我等多久?」

  唏,他們反應好快,一聽到我掉落地上的聲音,眨眼間已開了壇,那鰻魚精連頭髮都已披散。「你真是不折不扣的活王八呆瓜魚。」

  墨魚眼中怒火閃動:「你擅離職守,萬一那百兒八十道紅雲現在恰恰飛過,那怎麼辦?」

  「哪有這麼巧?」

  小關嬉皮笑臉回答:「我小關絕不信這個邪。」

  「別吵,」小曼插嘴:「聽我說,小關,你以後辦事時要有耐性一點兒,有些事不是開玩笑的。」

  「但那李大爺跟我說……」

  「他說什麼?」

  小曼、墨魚一齊追問。「李大爺說,辛海客好像不見了,所以他去找找看。他又說,小關,再見啦,祝你發大財走大運,我以後或者還會找你。李大爺他老人家就講了這麼幾句,所以我進來問問。」

  小曼、墨魚定睛想了一會兒,小曼忽然從身上掏出一面鏡子,直徑三寸左右,鏡邊金框鑲了不少寶石,還有精細花紋。小關雖然不知道這面小圓鏡的來歷,但一望之下,已經判斷此鏡必定比墨魚那塊翠玉牌值錢得多。墨魚搖頭不以為然:「你想查看辛海客的蹤跡?此舉太耗元氣了,何必呢?」

  小曼忖思一下,把寶鏡放在法壇上:「小關,你去瞧瞧,若然辛海客真的不見蹤影,速速回報。」

  小關立即搖手反對:「何必麻煩呢?如果那面破鏡子可以瞧得出來,我……我還是別去的好!」

  「破鏡子?你呆瓜魚胡說八道什麼?」

  墨魚怒斥:「這面寶鏡叫做星月鑑,在神兵譜上排名第九。除了可以察形鑑物於百里之內,還可以射出星魄神光取敵性命,易如反掌。」

  小關忽然記起飛鳳俏麗的面容,當然他並不是有什麼不軌的想法:只是記起她乃是拜月教的月女,所以假如這面星月鑑送給她,應該是很理想的禮物。「真的那麼神?」

  小關的表情似信不信。他這種表情具有一神奇怪的魅力,使人很想要他俯首貼耳地信服。但如果要他信服,當然非得講出道理,甚至當場示範不可。「當然是真的。」

  開口的是小曼:「現在任何人踏入我法壇二十步之內,我要他死,他絕對活不了,你不妨試試看。」

  小關連忙搖手:「別拿我來試,我相信就是了。」

  小曼搖頭:「不,非試不可:要不然你一定以為我講大話。」

  用自己性命試星月鑑的威力,小關心裡一萬個不肯:「不,不,我相信,不必試了!」

  墨魚見他駭色滿面,心中大感快意:「哼,小曼話出如山,怎能不試?走,到院子裡站著,她會試給你看。」

  小關心中念頭急轉如輪,這試鑑之事非同小可,我要突然出手攻擊他們呢?抑是用最快身法逃之夭夭?又或者真的聽話,到院子裡看看有什麼情況發生?小曼的話聲及時使小關不必遽作決定。她說:「別怕,小關,我不是對付你,只是叫你去看看左邊那只公雞。順便另找一隻換上,去吧!」

  小關用賭博的心情如言出院,才踏出房間,閃頭一瞥,恰好看見小曼一搖頭被頭散髮,左手捏法訣向星月鑑稍揚。那面小圓鏡幻化出藍湛湛一片光華。在藍光中一點細小光芒電射出房,乍閃即隱。小關走過去扯開蒙住竹籠的黑布看時、只見那只雄雞已經橫臥不動,一望而知顯然已經沒命;那是因為天下間任何的雞都不會這樣橫躺著睡覺的。

  雄雞換過之後,小關盡快奔回房間內,他可不得不承認那鰻魚精真有一手,所以急著瞧他還有什麼奇怪法術。小曼正在壇前念咒,雪白的臉龐,在烏髮黑衣襯托下。閃爍著一種詭異妖邪之美:她忽然把桃木劍橫銜口中,墨魚立即送上黃紙條和朱筆。小曼單畫三道符錄,丟掉朱筆,三道符都穿掛劍上。壇案上的油燈火焰突然冒高了六七寸之多,顏色白白綠綠的。小曼第一道符燃著時,發出閃光和巨鼓似的咚一聲,可真把小關又嚇了一跳?小曼左手法訣一揚,口中喝聲「疾」,忽然回眸,望向墨魚。墨魚打個寒噤,頓時兩腿發直,僵立如木。小曼再燒第二道符和第三道符,又揚訣喝一聲疾。這次她沒有回頭,但小關在一邊卻看得清楚。只見墨魚身上應聲震動一下,使又恢復如常,不像剛才一截木頭一樣。「墨魚,在我施法查看辛海客之前,我有幾句話告訴你、」小曼的聲音忽然又嬌脆悅耳無比。似乎每當她運功施法之後,聲音就會特別好聽。這是小關的感覺以及結論:

  「是的,請說。」

  墨魚恭謹回答:他的態度忽然變為僕人和主人說話一般,而不是早先那種同等身份的味道。「你去把玉娘子引開,至少要絆住她七天之久,待得那九天仙棗乏人護持墜地,仙棗肉汁入土化為晶脂,便大功告成。記住,非到最後關頭,不可施展丹血舌劍,以免驚動血屍老妖手下。」

  墨魚躬身而應,全是奉命唯謹的樣子,面上也看不見苦瓜的表情。墨魚這王八蛋一定有問題。小關暗自忖度:他本來好像很怕負起這個任務,但現在卻二話不說,態度比灰孫子還灰。這是什麼緣故呢?哎,莫非是那三道符咒的關係?但難道鰻魚精竟會對自己人施法控制?她所提及的玉娘子是誰呢?丹血舌劍又是什麼邪法?

  小曼揚起桃木劍,往壇案上一拍。墨魚身子震動一下,有點兒像在夢中驚醒的樣子。他眼睛轉處,看見小關,當即皺起眉頭:「這小王八蛋在這兒幹嗎?」

  「我要讓他見識本門手段,好教他以後死心塌地效忠咱們。」

  小曼嬌嬌柔柔地解釋。「我不想再等十年那麼久。十年之後,我已經是老太婆了,縱然可以駐顏,但有什麼用?以師父為例,她雖然永遠是四十多歲的樣子,到仙逝之時還沒有變。但如果她二十幾歲時已練成天狐通無上大法,既駐顏又功力倍增,那多麼好!」

  天狐通這種功夫,原來是可以永不衰老的駐顏妙法,又加上本身功力可以倍增,可怪不得這個美貌的鰻魚精極之熱衷了。小關忖想時泛起莫大同情心:假如我是美貌女子,為了駐顏之故,我也一定不惜一切,但求達到理想的。只不知我在這件事裡面有什麼作用?墨魚呢?他又有什麼問題?

  「好吧,我這就動身。」

  墨魚頷首:「辛海客那邊你應付,別讓他找上我纏住我。」

  「沒有問題,我現在拼著耗些元氣,找出他下落之後,定有應付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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