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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話聲甫落,只見右手指掌忽張忽縮,沉喝一聲,虛空一爪,向身旁地面抓去,立時響起吱吱勁風,地上但見泥沙飛揚,聲勢好不驚人。

  中年商賈一爪抓出,很快便又收回,身子紋風未動,但等到塵沙落地後,地上赫然出現了幾個寸深的小洞。

  躲在瓦背上的李沛等人,不禁看得心驚膽顫。沈宇卻是面色平靜,似是在思索著什麼。

  那錦衣禁衛表情嚴肅,目光注視地上被爪擊穿的五個小洞,淡淡道:「閣下的鷹爪神功模仿得倒也逼真,只是功勁火候仍然是差了一點。」

  中年商賈不悅道:「六弟,你說此話是什麼意思?」

  錦衣禁衛冷冷道:「本座的意思非常明顯,你倘若真是咱們同門兄弟,自應知道,咱們的鷹爪神功能傲視武林之處,是因為它本身亦剛亦柔,遇堅必摧,遇柔必克,絕無偏頗,但你剛才舉手之間,卻是剛勁有餘,柔韌不足,可見並非得自咱們點蒼真傳。」

  中年商賈長嘆一聲,道:「如此說來,為兄果真是荒廢本門武功已久了。六弟有所不知,這些年來,為兄疲於奔命,隱姓埋名,寄人籬下,唯恐底細被人知曉,哪裏還敢習練本門的武功呢?不瞞六弟說,此乃為兄五年多來第一次出手。」

  中年商賈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錦衣禁衛的表情,看對方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於是續道:「為兄對你別無所求,並且剛才已經對你說過,等咱們敘完舊之後,立即束手就逮,任憑官方發落,反正為兄浪跡江湖,也是走投無路,遲早會落到別人手上,與其給咱們點蒼同門丟人現眼,還不如乾脆讓六弟你對官家有所交待。」

  ▼第五十二章 玩火焚身

  錦衣禁衛冷笑一聲,道:「你不必拿話來套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算你真個是我同門師兄,也還是按照法規來辦理。」

  中年商賈又是一嘆,道:「六弟你如不信,我這裏有個信物,你一看便知,只不知道你是否還有興趣一看咱們的舊物?」

  錦衣禁衛道:「你有什麼信物,儘管拿出來一看便是。」頓了頓,接著又道:「不過本座話不得不說在前頭,私還私,公還公,本座身受聖恩,任何事均以聖恩為主。」

  中年商賈點頭道:「這個自然。」說著伸手入懷,掏出了一顆半個拳頭大的巨珠,異常珍惜地看了一眼,然後道:「這東西你仔細看看,看能否認得出來?」說著舉手一揚,那巨珠便向錦衣禁衛拋了過去。

  巨珠飛至錦衣禁衛面門近尺時,錦衣禁衛才一抬手,伸手去接。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屋脊上突然響起一聲驚人暴喝,道:「當心中了詭計!」

  隨著話聲,錦衣禁衛只感到一股強大無比的暗勁自左側向自己襲到,力道之猛,宛如排山倒海,前所未見。心中一驚,立即向旁移開數尺。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間,中年商賈擲來的那顆巨珠已擦身而過,而向身後的披甲衛士飛去。

  但聞一聲轟然巨響,巨珠擊中了一名衛士,剎那間烈焰四射,另外幾名靠近的衛士立即慘叫連聲,倒地不起,而烈焰就在他們的身上熊熊燃燒起來,錦衣禁衛一時竟然驚得目瞪口呆。

  火光中但見一條人影如巨鶺掠地,自屋頂上飛掠而下,人在空中,大喝一聲:「站住!」

  原來中年商賈在擲出巨珠之後,立即縱身而起,準備逃走,但沈宇目光何等銳厲。有過一次經驗,已認得出那顆巨珠必有蹊蹺,再看中年商賈有作勢欲走之態,是以立即劈出一掌,將那錦衣禁衛迫開,跟著「奇禍」短劍出鞘,彈身而起,運劍制止那中年商賈脫逃。

  中年商賈身在半空,只要稍為斜斜向外躍落,即可逃出執戟禁衛們的包圍。而事實上沈宇喝聲傳出之時,中年商賈看似已向外飛逃,但此刻卻突然感到一股含蓄待發的奇異劍勢自背後跟到。

  中年商賈不禁心中大驚,驚的不只是劍勢來得奇快凌厲,而且蘊含萬機,自己除了墜落原地一途之外,任何舉動,均有立時觸發蘊含的劍勢而當場被刺斃命的可能。

  中年商賈倒吸一口涼氣,半空中硬生生地剎住去勢,身形飄落原地。

  沈宇如影隨形,也在中年商賈落地之後俏生生地站在對方的面前,表情嚴肅,手中「奇禍」短劍斜斜向外伸出,威脅著對方的舉動。

  就在這時,屋背上人影晃動,李沛、袁健和葉敏飛等三人,紛紛躍落地面,將中年商賈四面圍住。

  中年商賈故作驚愕道:「沈老弟,你何以竟出手對付自己人來了?」

  沈宇冷笑道:「你這套嫁禍於人的毒計,也可到此為止了。只不知我沈某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竟使你一而再的要陷害於我?」

  中年商賈先是一愕,繼而急道:「沈宇你這是什麼話,咱們合力出擊,仍然可以逃走,你大可不必出此賣友求存的下策。」

  沈宇冷笑道:「如說要打鬥,本人自信比你強得多,你能逃走,本人也能逃走,但本人要留下來,就是有些事情非要跟你當面談談不可。」

  中年商賈忽然冷笑道:「該談的咱們早已談清楚了,你們應得的一份,早已有約在先,如要多拿,我無權作主。」

  沈宇一怔,心想此人真是狡猾頑黠,此時此地,竟還想誣稱自己是為分贓而來。當下冷冷道:「閣下所說的應得的一份,想就是剛才在客棧暗中用『霹靂毒火』施襲本人了。若非本人托天之佑,能及時逃避,此時恐已葬身火窟,屍骨無存,這點,不知你又能作何解釋?」

  中年商賈冷然一笑道:「不必我解釋,你自己心裏明白得很。」

  沈宇道:「不錯,本人心裏明白得很,但只怕從你口中說出來,又是兩回事了。」

  中年商賈忽地輕輕一嘆,語音誠懇道:「實在也不必瞞你們,剛才在客棧中用『霹靂毒火』襲擊你們,乃係受到密令。只因你們貪得無厭,上頭迫不得已,只得採取這種行動。」

  說著轉向錦衣禁衛道:「這就是為兄的不敢以真面目見人的原因了,我和他們這一夥人,表面上作的是保鏢生意,暗中作的卻是無本買賣,這次分贓不均互起勃豁,完全是黑道中派系的恩怨,和老六你的職責完全無關,你不妨就裝不聞不問,免得淌進漩渦,左右為難。」

  錦衣禁衛驚魂已定,怒氣未消,但此時此地,他卻變得出奇的平靜,冷眼靜觀沈宇和中年商賈的對答,中年商賈此時衝著他說話,他卻表情冷淡,不出一聲。

  沈宇心知錦衣禁衛心中充滿著各種疑問,打算從自己和中年商賈兩人對質的談話中獲得解答,以便決定如何處理,倘若自己在言詞之間被中年商賈扣住,這錦衣禁衛很可能就拿自己等人和中年商賈一併辦理,到時扯纏不清,就難以脫身了。

  一念及此,沈宇心存警惕,決定以快刀斬亂麻的方式解決眼前之事,是以對錦衣禁衛一拱手,道:「在下南京鏢局沈宇,有一件事敢向大人請教。」

  錦衣禁衛雖然一臉嚴肅,但對沈宇似乎相當客氣,聞言立即拱手還禮,道:「不敢,不敢!沈先生有話請說。」

  沈宇微一整容,道:「俗謂真金不怕火,在下和同伴一行四人,這次保鏢入京,有貨主為證,自問循規蹈矩,從未作過任何虧心事,是以甘願和這位仁兄一起隨大人到公門,慢慢對質,聽候發落。」

  錦衣禁衛稍一沉吟,點頭道:「說得有理。」轉臉對中年商賈道:「為人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你若是有理,就應堂堂正正的隨本座回去,本座向你保證,一切絕對秉公處理。」

  中年商賈冷笑一聲道:「可惜已經遲了一步,如若早一點這樣說,本人絕對毫不遲疑的跟你回去,但現在我已被迫出手斃了你的人,沈宇可以推得一乾二淨,我卻是跳到黃河洗不清,此時若再冒然跟你回去,正中了沈宇的詭計。」

  錦衣禁衛臉色一沉道:「那麼你打算如何?」

  中年商賈道:「本人既然已經殺死了京畿禁衛,死罪已定,如果你確係不顧同門私情,秉公處理,為兄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錦衣禁衛道:「你說來聽聽看。」

  中年商賈道:「很簡單,為兄現在罪該萬死,沈宇照理也是罪無可逭,但他卻狡猾異常,眼見為兄闖了大禍之後,竟出手相助於你,好人他做盡,惡名由為兄的擔當,如果像他所說大家一起到公門去對質,六弟你試想想,為兄的如何能說得過他?」

  這話似不無道理,錦衣禁衛默然無語。

  中年商賈故作憤然道:「沈宇心腸惡毒,別看他出手助你,其實這正是他一石兩鳥的毒計,他眼看事情已壞,不得不採取釜底抽薪的辦法,這一來既可推脫自己的罪名,又可置為兄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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