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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


  ▼第五十三章 一睹為快

  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洪鐘般的長笑,聲音遠遠傳出去,在群山之中蕩漾迴響,只震得居、柳二人耳鼓嗡嗡作疼。

  兩人回頭望時,只見一個又矮又胖的中年人,站在丈許之處,接著左邊數尺外發出一聲清嘯,兩人轉眼望時,卻是個頭秃如鏡的人,頷下留著一叢山羊鬍子,形狀甚是滑稽,背上斜斜插住一支木劍。柳慕飛乃是練劍之人,一眼就看出這個秃子腰間還盤著一柄軟劍,顯然這軟劍才真正是趁手利器,不過比武之時,卻不擬使用,因此特地多帶一柄木劍。

  正在看時,右邊傳來一陣朗朗話聲,道:「兩位果然趕到黃山觀戰,膽氣實在驚人!」說話之聲熟悉得很,他們不須瞧看,已知道乃是凌波父所說。但他們仍然轉身望去。

  剛剛望清楚凌波父的樣子,前面傳來一聲咳嗽,聲音甚是嚴肅沉實,轉眼一瞥,但見六尺開外,現出一個身材瘦削、面目清癯嚴肅的人。

  凌波父又道:「最後出現的是藍商一藍大先生,他就是你們方才談論的指力特強的一位,以『三才神指』稱尊宇內。那個秃子姓吳名遐,以劍術獨步帝疆絕域。」

  他話聲微微一頓,接著又道:「最先出現的就是矮神葛山堂,他的十八路天罡腿法,凌絕古今。」

  居介州不亢不卑地向這三人一一行禮,連稱久仰。等到凌波父話聲一停,便道:「在下都記住了,你則是以十二散手這一路拳法獨霸天下,對也不對?」

  凌波父道:「獨霸天下可不敢當,但至今還未有人贏得我就是。」

  葛山堂洪聲道:「三年前果是如此,但三年後的今日可就說不定了!」

  凌波父哂笑一聲,道:「老葛你最好少說話留點氣力,今日輪到我最遲出手,也許沒有機會跟你印證呢。」

  吳遐秃頭一晃,哈哈笑道:「世上之事瞬息萬變,待會局勢如何,誰也不敢預測。」

  藍大先生肅然道:「你們還是回到峰頂,等到正午時分便開始我們的生死聚會。此時多說無益。」

  當下一齊登上峰頂,只見一片平地,四周長有好些古松,遙望眾峰群戀,皆在腳下。吳遐捋撫著頷下的山羊鬍子,道:「這個姓居的傢伙果然有點眼力,堪以擔當作史重任!」

  葛山堂瞪眼道:「這廝膽大妄為,竟敢剔除我們的大名,待會我給他一拳,打落峰下。若是跌他不死,算他命大!」

  藍商一緩緩道:「兩位說得都有理,不過放他活著下峰,或是一拳打死,都便宜了他。我們總得想個法子,恰到好處地懲罰於他。教他不致湮沒作史之才而死,又不能向天下人自鳴得意而活。」

  居介州聽了藍商一之言,面色變得灰白。柳慕飛看在眼中,等到帝疆四絕走開,便低聲問道:「居兄你一直表現得勇往直前,不避生死,怎的剛才卻動了畏懼之念?」

  居介州嘆一口氣,道:「這四人皆是當世第一流人才,他們想出來整人的法子,只怕比死還難受千百倍,我並非聖賢,豈能不懼?」

  帝疆四絕開始比劃武功,首先是藍商一及葛山堂兩人接戰。那藍商一在四絕之中,最得其餘三人尊重。葛山堂道:「就請藍兄出題,兄弟一定奉陪!」

  藍商一道:「葛兄既是這麼說,兄弟恭敬不如從命,但這一回卻要連出兩題。」

  葛山堂道:「藍兄請說!」

  藍商一指住左側數步之外一塊岩石,道:「第一個題目是石上留姓,兄弟先行獻醜。」他緩步上前,也不調元運息,伸出食指劃落石上,只見石屑簌簌墜落,眨眼工夫,石上現出一個斗大的「藍」字,指痕深達寸半,字體端方俊健,就是用筆也寫不出這麼好的字。

  凌波父和吳遐一齊喝采,吳遐扳扳秃頭,道:「藍兄指上功力越發深厚,較之四年我們第一次會面時,精進了不知多少倍!」

  他接著向居介州道:「老居你的判斷實是驚人,藍兄以『三才神指』凌駕天下,我們三人指力及不上他,自是天經地義之事!」

  他又轉回頭望住藍、葛等人,道:「你們都留下姓氏,我老秃這種玩藝不行,待會就用這顆頭顱和石頭比較一下,瞧瞧是我的秃頭硬還是石頭硬些。若是老秃腦袋不裂的話,好歹在石上留個秃印!」

  凌波父鼓掌道:「妙極,妙極,我也跟著老秃便了!」

  葛山堂一看石上指痕又深又齊,最難的是石屑盡皆細如粉末,忖道:「吳秃子好狡猾,他明知經過二十餘年之後,再行較量指力之時,定然顯出他最弱,所以先把話說好。小凌也不肯用指,豈不是只有我一人獻醜?」

  心念一轉,隨即吸一口真氣,力貫右手,大步上前,提起拳頭,「砰」一聲擊在石上。他的拳力非同小可,這一拳只擊得那塊巨岩晃搖了兩下,石屑迸濺,被強勁絕倫的拳風一刮,霎時飛散,無影無蹤。

  岩上的平面上,在那「藍」字旁邊一尺左右,出現一個拳印,深度恰好是一個拳頭,周圍卻沒有絲毫碎損破裂。

  藍、吳、凌三人都高聲喝采。凌波父走上前去,道:「想不到葛兄功力這等深厚,實在足以驚世駭俗。」說著話時,伸掌輕輕一拍石面,隨即退開。

  吳遐「唰」地縱起兩丈,在空中翻個觔斗,接著頭下腳上,直向石上急墜。這股力道非同小可,「砰」一聲大震,吳遐發亮的秃頭已撞在岩石上,這一震之下,剛才凌波父掌拍之處赫然現出一個深達三寸的掌印,十分清晰。吳遐頭一觸石,立時彈退三丈之遠,只見他秃頭仍然直泛亮光,但石上卻現出一個圓洞,與葛山堂的掌印深度相同。

  藍商一仔細看了一遍,評道:「凌波父用絕險之力,拍出掌印,功力卓絕古今。葛、吳二兄以純剛之力留下腦袋及拳頭痕跡,有開山裂石之威,至為佩服。看來還是兄弟的指功稍遜一籌!」

  凌波父接口道:「藍兄何須謙遜,你寫的這個字筆劃繁多,但一氣呵成,由落指以至結尾,深淺如一,足見指上功夫已達爐火純青、超凡入聖的境地。這一場各擅勝場,大可不必評分高下!」

  眾人都同意這話,藍商一道:「既然如此,兄弟就出第二個題目!」

  葛山堂拱手道:「兄弟洗耳恭聽!」

  藍商一道:「不敢當葛兄這話,兄弟想以口頭論武之法,向葛兄討教!」

  其餘三人這才曉得藍商一為何要先比試功力之故,只因口頭論武,若不是雙方功力悉敵,難分上下的話,功力稍弱的一方,自是佔了莫大便宜。

  當下兩人對坐地上,雙目半瞑,首先由葛山堂出招,藍商一立刻說出一招拆解,如此一來一往,有攻有守,先是試探虛實的招數,漸漸變成劇烈肉搏、生死相拚的局勢。

  兩人拆到千招以後,便漸見緩慢,有些招數甚至要起身比劃出架式。

  到了這後來,居介州已經看不懂,柳慕飛仍然聚精會神傾聽。凌波父和吳遐也坐在一旁默然聆聽。

  到了黃昏之際,凌波父、吳遐一齊叫停。吳遐從擱在一進的破木箱中取出酒食,帝疆四絕便圍坐酌飲取食,談論一些三年來的異見怪聞,氣氛極是融洽。

  柳、居二人無份參加,只好結伴走開,趁著暮色去尋些野果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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