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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史思溫右手更沒有閒著,但見劍光疾然湧出,罩住了秦重身形。他一搶到主動之勢,劍招宛如長江大河般傾瀉出去,這時秦重雖然已施展出海外浮沙門劍術,但已無法扳回優勢。

  史思溫突然迎面一劍刺入去,功力十足,銳不可當。秦重心頭一凜,使出浮沙門敗中取勝的絕招「作繭自縛」,對於對方當胸刺入之劍,僅僅稍側上身,避開要害,底下一劍反刺對方腰腹,快疾得有如電光石火。

  他這一劍簡直是同歸於盡的打法,不過除了有拚命的決心之外,若是沒有這一招得自海外的奇奧手法,就算想和敵人同歸於盡也沒法子。

  史思溫劍發得快,退得更快,人影乍閃間,已退開四五步遠。

  只見秦重肩上鮮血迸流,轉眼間已把肩部衣服染紅一片。原來剛才因史思溫劍勢早發,他目下已是當今武林中一等一的劍術高手,長劍豈有輕發之理?是以雖是被迫退開。但這瞬息之際,已把秦重傷了一下。

  秦重厲喝一聲,又要奪路逃開。但史思溫乍退又進,劍光湧處,再將仙人劍秦重困住。

  秦重主要是剛才力乏之後,飲了兩口冷水,突然全身發癢,因此雖是瞑目調息了半個時辰,但事實上他被全身的痕癢弄得無法集中精神,是以那半個時辰的休息,對他沒有很大的用處。正因此故,他對付史思溫之際,根本無法施展出他劍上真正絕學。史思溫第二度進擊可就把他逼得手忙腳亂,險象百出。

  魔劍鄭敖突然振吭大喝道:「思溫手下不可留情,記著此人一身瘋毒,別讓他貽禍於世,否則你的罪孽就比山還重,比水更深……」

  史思溫聽了登時精神振奮,運劍如風,轉眼之間,又刺傷秦重左臂。

  白鳳朱玲哼了一聲,走到戰圈旁邊,突然間長劍一揮,架開史思溫的長劍。

  史思溫那一劍本可重創秦重,被朱玲架開之後,他雖是滿心不悅,卻因她是師母身分,不敢多言,突然收劍躍開。朱玲緩緩道:「秦重,你先不要忙著離開,我們研究一下……」她的眼光一觸到他面上,心中生出一種恐怖之感,連忙移開。

  仙人劍秦重見她這種情形,心知自己面上一定十分難看。心中泛起一陣痛苦,連忙下意識地取出蒙面青巾,把頭面全部裹住。他道:「我想不出你有甚麼話要對我說。」聲音中蘊含著暴戾忿懣,顯示出在這危殆的一刻,他仍是那樣自大和高傲不馴。

  朱玲道:「你自然想不出來,老實說:連我也感到難以啟齒……」

  他們正在說時,魔劍鄭敖因深知仙人劍秦重的劍法,可以克制石軒中的秘傳手法,所以已再三囑咐過胡猛走開一旁,並且見到他逃走時,就算從他面前掠過,也不可攔阻。

  他囑咐完之後,便躍到史思溫身邊,沉聲道:「思溫,此事關繫著無數蒼生,就算是自己的骨肉,也必須有大義滅親的勇氣和用心,我說得對不對?」

  史思溫一面調運功力,一面頷首道:「鄭師叔說得對,這正是師父一向諄諄訓誨的做人宗旨。」

  魔劍鄭敖道:「因此等會兒若是你師母主張把他放掉,你不必聽從。」

  史思溫大感為難,道:「這個……這個……」

  鄭敖面色一沉,道:「不必這個那個了,你心中記緊這可是關係到無數蒼生之事,你就會感到值得違背師母一次!假如我自問有能力把那廝收拾掉,那就用不著你啦……」

  史思溫閃電般想起早先大家休息運功之際,他好像滿懷心事,一直都沒有調好氣息。假如他曾經好好休息的話,以秦重目前情形來說,就足以獨力把他殺死在劍下!他本想追問鄭敖為何當時心緒這等不寧?有甚麼事困擾著他?但那邊朱玲傳來話聲,他忙著去聽,於是再不說話,只點點頭。

  鄭敖再叮囑道:「你一定要用全力攔截那廝,不可心存容讓之心,日後見到你師父,一切由我負責為你解釋!但記著今日不必聽她的話。」

  那邊廂朱玲已道:「這種事發生在你身上,誠然極為不幸。」

  仙人劍秦重暴躁地道:「不幸就不幸,你究竟要說甚麼?」

  朱玲一點也不匆遽,仍然溫柔地道:「我先問你,你自家相信不相信所患的乃是大痲瘋絕症?」

  秦重哼一聲道:「相信便怎樣?不相信又怎樣?」

  朱玲道:「你如果不相信,我就沒話好講了。」

  秦重氣哼哼地道:「就算我相信吧,怎麼樣?」

  朱玲凝望他一陣,緩緩道:「如果你自家也相信的話,我們便可以從容商量出解決之法。」

  秦重想了一想,突然厲聲道:「既然是無藥可醫的絕症,還有甚麼解決之法?」

  朱玲道:「話不是那樣說,我深信大凡武功卓異之士,他的為人也必與普通之人不同,譬如你,你就不會像平常的人一樣,一旦知道了自己慘罹絕症之後,就絕望泣號,呼天哭地。」

  秦重傲然道:「那是自然的了。」

  朱玲繼續道:「譬如你身上負傷,你也毫不在意,但常人決難忍受。」

  秦重低頭一看,只見肩上及手臂上,染滿血跡,形狀甚是狼狽,不覺哼了一聲。

  朱玲柔聲道:「平常之人若是患上這等大痲瘋絕症,勢必要遁到深山野嶺之中,避開人跡所至之處,你呢?是不是這樣做?」

  仙人劍秦重低沉地透一口大氣,緩緩道:「我不曉得,還沒有想到這一點。」

  朱玲道:「平常的人,總認為好死不如惡活,你認為對不對?」

  秦重道:「當然不對,而且我從來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朱玲美眸中射出希望的光輝,接口道:「不錯,大丈夫自應把生死之事,等閒視之。假如是平常之人,一定在逃到山裏之後,獨自忍受那大痲瘋的無窮痛苦,日復一日地讓這可怕的絕症磨折到斷去最後一口氣,方肯罷休。」

  她描述之際,雖是三言兩語,甚為簡單,可是秦重聽在耳中,不由得打個寒噤,隨即暴躁地道:「你這些話是甚麼意思?」

  朱玲道:「我們在商量你的解決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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