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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他們一齊運足功力,抵禦朱玲迅雷掣電般的劍招,手底毫不留情。但朱玲鋒銳難當,竟把他們一連迫退六七步,宮張兩人方始穩住陣腳。

  清音大師見朱玲出手威勢不凡,心中甚為寬慰。她乃是得道之人,禪心湛明,智珠在握。故此已發覺宮張兩人的話含有深意。她極快地忖想道:「從宮張兩人對玲兒的神態舉止看來,他們不但毫無敵視之心,反而表現出唯恐朱玲不理睬他們。如果此說不假,則他們焉肯在言語上大大得罪玲兒?那麼他們的話究有何意?為何都急急表示只喜與武功高強的對手拚鬥?我佛慈悲……難道他們弦外之音,乃是暗示玲兒說他們決不會向本庵六名不懂武功的弟子下手?但如是這樣,為何不直截了當說出口來?」

  那邊銀髯叟衛浩鐵臂熊羅歷火判官秦崑山與及已經恢復過來的王珪四人,都已躍上牆頭,以便騰出地方,讓朱玲施展。他們都暗暗為朱玲精奧的劍法感到驚心,只因朱玲的劍路仍然是以玄陰十三勢為底子,但奇詭毒辣的招數之中,不時會發出三四招連環絕招,這等招數他們沒有一人曾經見識過,所以無法叫出來歷。而這些夾雜在玄陰十三勢內的招數,看來完全一反鬼母所傳毒辣奇詭的路子。正因她招數間忽邪忽正,各走極端,配合起來,神妙得難以言傳,威力之大,無與倫比。

  宮張兩人打得束手縛腳,雖然抵禦時都各出全力,但偶爾應該以攻為守之際,卻都不敢放盡。旁觀的人自然都明白他們的心意是恐怕失手傷了朱玲,可是這麼一來,就算他們有通天本事,也不易抵擋住朱玲無堅不摧的青冥劍。

  片刻工夫,朱玲奮起全力,疾攻了十二三招,青冥劍聲東擊西,翔動靈活,又把宮張兩人迫得沿著院牆退了六七步之多。這一來形勢忽變,那宮張兩人已退到院子角落,擠在一起。更加施展不開。朱玲卻劍勢大盛,一劍接一劍,凌厲迫攻。

  銀髯叟衛浩他們暗中都替朱玲用力,直是希望她一劍把宮張兩人劈死,這樣今晚取寶之事,只有那清音大師和朱玲作梗,便可穩握勝算。

  宮張兩人明知朱玲怒火攻心之際,劍底毫不留情。可是誰教他們碰上這個對手,今晚就算死在她青冥劍下,也只好自認倒霉。

  清音大師突然叫道:「玲兒收劍回來,為師有話對你講。」

  她的聲音清勁圓勁,悅耳之極,朱玲聽了劍勢一緩,宮張兩人趁這機會齊齊拔上院牆。

  銀髯叟衛浩等人暗中大叫可惜,卻聽宮天撫厲聲道:「衛老兒你們做下命案,卻不敢承認,枉為玄陰教副教主,若教天下之人知悉,必受唾罵。」

  衛浩頷下銀髯隨風飄動,也厲聲道:「住口,本座自從出道以來,殺的人豈在少數,就算多殺十個八個,又有甚麼希奇。如若是本座等人下的手,豈有不敢承認之理?」

  清音大師低聲對朱玲道:「玲兒可聽見麼?以為師看來兇手不會是他們兩撥之中任何一撥。」

  白鳳朱玲猶有餘怒,道:「他們敢瞧不起我,非教他們吃點苦頭不可。」

  無情公子張咸仰天冷笑道:「衛浩你既然看重自己的身分,今晚之事,你我都陷於含冤不白之境,日後傳出江湖,勢將為天下人物恥笑,說我們殺人不敢認賬。因此張某有個建議,只不知你們敢不敢做?」

  銀髯叟衛浩道:「本座向來沒有不敢做之事,不過你先說出來聽聽。」

  張咸道:「為了洗刷冤枉,我們立即分頭去抓捕真正兇手,限一個時辰之內做到。假如都抓不到兇手,那就不用說了,兇手不是你們就是我們,咱們屆時便作生死之鬥。如果有一方抓回兇手,哼,哼,空手而歸的人便是頓腳離開本庵,你看我這意思怎樣?」

  鐵臂熊羅歷輕聲道:「副座不妨答應,咱們四人俱比他們閱歷豐富,決無失敗之理。」

  銀髯叟衛浩一聽有理,立時隨口應諾。轉眼之間,這六個夜闖尼庵的人都離開此院。

  朱玲大感迷惑,道:「師父,他們好像當真都不是兇手呢。」

  清音大師道:「不錯,兇手另有其人,以為師推想,兇手乃是有意做成此等局勢,好教本庵也參與其內,和這兩撥人拚個玉石俱焚。你可猜出了眉目?」

  朱玲道:「如果是一雕三熊他們所為,這一回決不能讓他們活下去,但他們有這等本領麼?」她隨即把巡視到後面時見到三個房間突然一齊亮燈的事說了出來。然後又道:「假如是一雕三熊所為,憑他們的身手,決逃不出我的跟蹤追查,而且後來我又見到一條黑影欻然飄入院後竹林之內,此人身法之快,只有在我之上,所以我當時決定不徒勞追趕了。」

  清音大師肅然點頭,道:「事情由一雕三熊而起,必無疑問,但行兇之人,也可斷定不是他們。當今之世,腳程能凌駕玲兒你的寥寥無幾,相信總可以算得出來。如今我們先解決一件事,便是本庵這座茅屋之內的大批藏寶。」

  「哦,師父你以前早已知道了?」

  「當然知道,否則為師不會在此蓋搭這間小茅屋了。」

  正說之時,牆頭突然出現一條人影。清音大師和朱玲揚目一瞥,只見那人乃是火判官秦崑山。

  秦崑山抱拳道:「敝座奉副教主之命,特來敬告兩位,此庵中又有三名女尼暴斃房中。我等適才縱起趕往查看那六名先已斃命的女尼時,即又瞥見三個房間同時有燈火點亮外映,但未有發現敵蹤。」

  清音大師朗朗誦聲佛號,朱玲卻嘆息一聲。

  火判官秦崑山又道:「目下敝教及宮張兩位均在查驗諸尼死因中。」

  他說完之後,抱一抱拳,便轉身縱走。

  清音大師緩緩道:「真想不到清靜沙門,今晚忽遭大劫。」聲音沉痛異常。

  朱玲道:「師父,我們也趕去瞧瞧如何?眼下可見得兇手決不是那兩撥人!但誰有這等高強的武功而又不惜向不懂武功的佛門弟子下手?他下這毒手是甚麼用心?」

  清音大師仰首向天,凝眸尋思了一陣,緩緩道:「為師也想不出其中道理,但覺這兇手卑鄙成性,手段毒辣,此舉必定含有深意在內。只不知那兇手用心是衝著本庵而來?抑是為了別人?」

  白鳳朱玲道:「若是因玲兒軒中而惹來這個可鄙的兇手,我們真不知用甚麼面目見師父你。」

  清音大師道:「你不須自責過深,生死之事原本關乎天數,不是人力所可左右挽回。那兇手不一定會衝著你們夫婦而來,極可能與玄陰教或宮張兩人有甚麼瓜葛牽連,反正目下很難確定。」忽聽牆上傳來衣袂掠風之聲,兩人舉目一看,卻是以前的飛雲莊莊主,如今玄陰教的香主王珪。

  王珪道:「此庵九位遇難的女師傅死因經已查驗出來,乃是被人以劍氣震死,因此除了兩眉眉心處留下一絲淡淡的淺紅痕跡之外,別無傷痕。」

  朱玲立刻道:「劍氣傷人致死,不少人可以辦到,但如果只在雙眉眉心處留下極淡的痕跡,放目當今武林,恐怕只有兩三個人能夠辦到。」她的話聲微頓,想了一想,又接著道:「這兩三個具有這等絕世功力之人,誰都數得出來,你們這個斷語會不會弄錯了?」

  王珪道:「會不會看錯也很難說,說不過這結論卻是敝教及宮張兩位經過細心查驗之後一致公認,我等並因此同意將緝捕兇手的時限延長。」

  朱玲哦了一聲,道:「這樣說來,相信一定錯不了。你們可曾提及心中所疑的兇手的姓名?」

  王珪道:「這一點恕敝座不能奉告……」說罷,逕自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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