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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二


  無奇道:「我董無奇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卻不料與兩個小丑鼠輩齊名同號了幾十年,真是丟人之極!」

  天魁冷笑一聲道:「天劍你要造反了嗎?」

  無公見這兩人事事推賴,心中也是冒火,他正要開口,天劍無奇嘿然地道:「待到我的劍子遍上了你的頸子時,自然就會講實話了!」

  天魁、天禽一生何曾聽過這等話,兩人相互望了一眼,然後一起大笑道:「董無奇,你那兩手劍法咱們也不是沒有見過,你太猖狂了!」

  無奇道袍一揚,橫跨了半步,咄咄逼人地道:「不見棺材不流淚,天下的小人都是一個模子中壓出來的!」

  那凌月國主一直站在一邊靜靜地聆聽著,他雖然尚不知事情的全部真情,但是他已猜知了大半,他愈聽心中愈喜,只巴不得雙方立刻就幹起來,卻不料到了這劍拔弩張的當兒,天魁卻忽然道:「姓董的你也不要橫,不是老夫唬你,你那血仇大恨沒有老朽的指點你想報得了嗎?」

  這一句話突出,使得整個局面與在場每一個高手的想法都大大的一變──

  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天劍不竟愣了一愣,莫非昔年事情還有更曲折的內情?天魁天禽知道得比想像中還要多?董無公忍不住大喝道:「天魁,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天魁狂笑一聲道:「什麼意思?你自己該懂,有一件秘密老夫是至死不會透露的,而這件秘密想來必是賢弟最想知道的……」

  無公聽他這麼說,心中又是一震,不知他悶葫蘆中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他冷笑一聲一時竟接不下去。這時天劍接道:「是了,這可不是我罵你,是你自己說的,你是不到劍臨喉頭不肯說的了?」

  天魁只是不斷冷笑,他這一番話全是臨時胡湊的,只因天劍地煞事關己則亂,竟被他弄玄虛弄得糊塗了,天魁心中暗暗得意。

  天色一暗,天邊大片黑雲如千軍萬馬般疾飛而至,使原就黑暗的密林,更像窒息般的昏然,然而就在這一剎那間,一個清越的「咋喀」之聲發自林中,一道虹光閃起,大名滿天下的天劍董無奇拔出了長劍──

  無公沒有料到發展得那麼快,他輕輕地退了一步,只這一步之退,正好正在敵方攻守必經之地,他氣定神閒地一跨之間,卻是明顯地表現出一代宗師的風範。凌月國主揚了揚眉毛,暗自讚嘆。

  天魁道:「要幹麼?」

  同時他把眼睛的目光斜瞟了凌月國主一下,凌月國主也向他打了一個眼色。

  就這樣,四個天下最高手相向對著,一場將要震駭武林的大戰一解即發──

  「呼」地一聲,董無奇微微抖動了一下手中的長劍,那劍尖上下左右跳動了一十二下,每一下都似乎是一個絕妙人寰的奇招的起手之式,但是跳了十二下之後,卻是一招未發,依然歸於靜止。

  對面的天魁,卻在這一剎那之間,一連換了十二個不同的守勢,那迅如閃電穩若泰山的態勢已達神形合一的境界,天魁自許拳掌功夫天下第一,那倒也不是瞎吹之辭。

  就在天魁換到第十二個守勢時,天禽向前輕飄飄地跨出一步,只見他身體向左一圈,右一擺,竟如失去重量一般飄出二丈,四周連一絲微風都沒有激盪起,凌月國主忍不住在心裏大大喝道:「天禽身法,天下無雙當之而無愧!」

  霹靂一聲,一道閃電如銀蛇飛舞,一個悶雷就落在林子的上空,這一剎那電光中,那個瘋老兒忽然一躍而起,大喝大叫地怪嚷道:「那身法……那身法……我又看到身法了……左圈……右擺……不錯,一點也不錯……火……大火,呀,好亮的大火……」

  這時,長空又是電閃,密林中透過一剎那紫白色的亮光,董無公轉眼瞥見那怪老人一面嚷著,一面左一掌,右一掌,一連劈倒了三棵巨樹──

  無公宛如焦雷轟頂,他駭然暗呼:「『三羊開泰』!果真是我董家的絕學!」

  電光一閃即滅,黑暗中雷如砲鳴,就在這最黑暗的一剎那中,只聽得地煞董無公的一聲大喝:「大哥,走!」

  接著旋風暴起,林中落葉漫天狂舞,電光再閃之時,林中六個人駭然只剩下了三人,董氏昆仲和那瘋老兒竟如輕煙般驟然失去了蹤跡。

  天魁、天禽和凌月國主三人相顧駭然,心中都在喃喃暗呼著:「天劍……地煞……」

  在三人的心底,都悄悄地升起一絲寒意!

  「是怎麼回事?那老兒跟著他們兄弟走了?」

  凌月國主道:「這是一件怪事,那老兒怎會突然發起瘋病來?」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喃喃道:「向右圈……向右擺……向左圈……向右擺……」

  天魁道:「皇爺可有什麼高見?」

  凌月國主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卻忽然道:「溫兄喚著『天禽』,依老朽之見看來,那份獨門輕功,便是真正天國的神禽也比不上哩……」

  天禽道:「讓皇爺見笑了。」

  凌月國主道:「小弟久聞天禽溫萬里能在空中不借外力而變向飛行,小弟雖是駑才,但也算得上終生浸淫武學的人了,以小弟的想法來看,雖非不可能之事,但的確算得上武林奇觀的了,未知……」

  他說到這裏略為一停,然後道:「未知溫兄可否讓小弟開個眼界?」

  天禽不知他這番話是何用意,但他不好不答應,只得道:「皇爺既是不嫌粗劣,小弟便顯醜了。」他略一縱身,身形竟如被祥雲托著一般緩緩升了起來,升到丈高之際,只見眼前一花,他如蝴蝶穿花般一連變換了四個方向,飄然落地,那身形委實叫人難以置信。

  凌月國生凝神注視,喃喃地道:「嗯……不錯,左圈……右擺……」

  他猛抬頭,向天禽道:「敢問溫兄和那怪老有什麼舊仇?或是和他之發瘋有什麼關係?」

  溫萬里搖首道:「沒有。」

  天魁哈哈笑道:「皇爺弄了半天玄虛,原來是懷疑到這個上面來啦,真不愧縝思密慮四個字了!」

  凌月國主不理他話中譏刺之意,微笑再問天魁道:「方才老兄對那董氏兄弟所說的什麼重大秘密是真是假?」

  天魁呵呵笑道:「真即是假,假即是真,皇爺何必多問?」

  凌月國主微笑不語,在心中暗道:「原來董氏兄弟與天座雙星之間還有那麼複雜的關係在,這可是我老人家大大有利之機會哩,依我看來,關鍵只在個瘋老兒……」

  想到這裏,他又暗自微笑了一下,想道:「關鍵若是那個瘋老兒,那就好辦了,他服了我獨門迷藥,只要再找著他,一切就都明白了……」

  天魁道:「從來世上沒有人能夠從老夫處取得信任兩字,凌月國主你是第一人了,哈哈……」

  凌月國主笑道:「小弟倒是信任過人的,但是從來只是信之而用之而已,能結交一個互相利用相助合作的朋友,倒也是第一遭哩。」

  說罷兩個老奸巨猾竟然互作英雄相對大笑起來。天禽道:「目下咱們到哪裡去?」

  天魁道:「先去尋找瘋老兒吧。」

  凌月國主心中暗道:「正中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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