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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姓鐵的中年漢子轉身一揮手道:「你們這幾個有眼無珠的東西,仗著幾手練把式的功夫,還想嚇唬人嗎?還不給我退下去,你們知道這兩位是誰?」

  那姓黑的矮漢忙搖手道:「既然是一場誤會,鐵兄也不必深責,小弟多年不見鐵兄,適才回到店中,這才想起。」

  姓鐵的中年漢子道:「這兩位乃是川內武林第一把交椅,松潘雙怪黑大當家和李二當家。」

  那些漢子都大吃一驚,這松潘二怪,在川甘邊境,真是盛名如雷,威震武林。

  松潘二怪老大道:「咱哥子倆聽說貴主人馬大俠發下英雄帖,大會西北武林,心想定是有要緊之事,這便趕來湊個數,替馬大俠跑個腿。」

  姓鐵中年忙道:「兩位義薄雲天,在下先替敝主謝過,敝主這幾天忙著佈置,兩位先生先請屈駕迎賓館如何?」

  松潘二怪老大笑道:「山野之久不識禮數,好在後日便是會期,到時再和馬大俠見面便是。」

  那李老二一句話不說,只是賠著笑臉站在旁邊。姓鐵的中年道:「後日午後,在城東吳家花園大廳開會,在下身有急事不便久留,就此告退。」

  黑老大道:「鐵兄只管請便。」

  姓鐵的中年又向松潘二怪告了罪,飛步而去,神色甚是匆匆。那黑老大低聲道:「鐵大濱這十年來又精進不少,看他精進內蘊,足下又穩又快,已得祁連武功真傳了。」

  李老二只是點頭,兩人走進屋中,董其心閃了出來,他心中沉思不已,想不到自己千里迢迢趕到蘭州應戰,對手尚未見到,蘭州城內倒發生如此大事。

  他慢慢走回室中,心中想道:「那姓鐵的武功已臻高手境界,可是還要替人跑腿,那姓馬的是誰?我後天到倒要去見識一下。」

  這時剛才上更時分,董其心吃完晚飯,明月初升,北方天空清朗,更顯得高不可及。其心望著月影,透窗進來,不由又想起遠赴崑崙的父親來。

  父親心中充滿了隱密,可是吝嗇得一點也不告訴他,他一身武功都是父親所授,可是他卻沒見過父親施過一招半式。這幾年來,父親衰老的更是快,那外表已是龍鍾老態,這是身修上乘內功所不應有的現象,可是為什麼呢?

  父親被天下人戴上了個兇神惡煞的帽子,可是他卻從未辯護過,許多人至死還以為父親是個嗜殺若狂的惡魔,這世上只有極少數人相信他是冤枉的,像藍大哥藍文侯,還有那白髮蒼蒼可親的武當道長周石靈。

  他想到很多很多,莊人儀、莊玲、齊天心、青袍怪客、天劍令,這些人物和這些事物都從他眼前閃過,他努力思索,便將這些人和事物聯上關係,可是儘管他腦子細密,思想深沉,卻一點也想不通其中真相。

  他頹然嘆口氣道:「唉,我對爹爹的事實在知道得太少了,這邊事情一完,我一定要去尋爹爹去,我一定要問個明白。」

  他轉念又想道:「如說莊人儀冒我爹爹之名到處為惡,我親眼見莊人儀有製成的爹爹的面具,此事原本不假,可是莊人儀那人本事雖是不錯,到底不能稱為絕代高手,頂多和熊競飛他們一流,如說不是他,那他為什麼要製爹爹面具。」

  「還有那姓秦的蒙面漢子,我總隱隱約約覺得他身懷絕大秘密,只可惜沒能追到他一問。」

  他想著想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聞遠遠更聲三鼓,他知時間還早,便又想道:「那齊天心和青袍怪客又是什麼關係呢?那青袍怪客出手除去南海豹人,那身功夫真是駭人,已達到非人所能想像的地步,我就是功夫再高一倍,也不敢和他交手。」

  他不斷沉思,以他天資之佳,任何蛛絲馬跡他都不會放過,然而這事卻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下手。

  他很久沒有如此靜靜想過,忽然前院吵嘈之聲大起,打斷他的思路,他作了一個結論:「總而言之,爹爹是身負奇冤,有人借著地煞的名義,在外胡作非為。」

  其心推開門,只聽見外面吵鬧之聲愈是激烈,他走到前店,只見一個少年公子,正在大發脾氣,用腳不停地踢著櫃檯。

  那掌櫃的不斷說好話,那少年只是不理,董其心待要上前去勸,那掌櫃看見來了客人,連忙便要上來評理。

  掌櫃向其心道:「小店這幾天客人太多,上房只剩下兩三間,這個客人非要包下一個獨院,小老頭告訴他每個院中都住了客人,他卻叫小老頭把自己住下的客人趕走,他願意賠兩倍銀子,不說現在已是半夜三更,咱們做生意的總有個先有個後……」

  他不斷向其心訴苦,那少年大為憤怒,只是用力踢著櫃檯,聲音震天,那掌櫃話聲被蔽,再也說不下去。

  其心不由向那少年打量一眼,只見那少年生得俊秀已極,是個少見美男子,他北行路上見的都是又粗又壯的大漢,此時見到這等清秀書生,不由產生幾分好感。

  其心上前拱拱手正待勸說,那少年似乎對踢桌子頗感興趣,不斷地踢得震天響,聲音傳得老遠,正眼也不瞧其心一眼。

  其心見那少年背後背著一個長形包袱,分明是件兵器,那櫃檯是胡桃硬木所製,端的硬逾老石,其心眼前一掃,只見那木櫃檯已被那少年踢破一個小洞。

  其心暗忖道:「這人年紀輕輕,武功倒有根基,一定是名門弟子,一出道被人你捧我拍,便驕傲上了天。瞧他這般不講理,難道是他師父教的不成?」

  那少年道:「怎麼樣,老頭子,如果你再不依了本少爺,惹得少爺性起,一把野火將你這黑店燒得精光。」

  他眉毛一揚,挺直鼻子往上直聳,一臉唬人的樣子。其心見他裝腔作勢,樣子很是活潑頑皮,心中不由一樂。

  那掌櫃的道:「清平世界自有王法,客官你可不能蠻不講理。」

  那少年嚷道:「你要跟少爺打官司,告訴你,你這官司就是打倒皇帝跟前也是枉然,你是輸定了。」

  他邊說邊踢,那掌櫃從來還沒有見過這等不講理的人,只氣得吹鬍倒鬚,卻是拿他無可奈何。

  那少年道:「本少爺這就去尋火種去。」

  忽然背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且慢。」

  那少年愛理不理,依然踢櫃子,其心一看,原來正是松潘二怪中老二李猛,臉色甚是不善。

  李猛道:「這位小哥子敢情是精神太好了,你進店來吵到現在,格老子到底幹啥子事。」

  那少年冷冷道:「朋友你少管閒事,安安靜靜去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李猛大為發火,他破口罵道:「格老子的,你這龜兒子是人不是,怎麼沒有一點人味,老子走了一天路,好容易才睡下,龜兒子卻大吵胡鬧,好像你家裏死了人。」

  他嗓子原寬,這時再加上那少年踢櫃之聲,真是鬧得不可交加。那少年眉毛連揚,一臉不屑的樣子,李猛看到這樣子,心中更是有氣,他冷冷道:「哪個沒有教養的,養出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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