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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小萍道:「他接到什麼武當翠羽令,連夜趕回武當去了,他要我也趕到湖北去。」

  齊天心心中一凜,奇道:「你這樣趕去。路可不對呀,一南一北可是愈去愈遠了。」

  小萍嫣然一笑道:「齊家大哥哥,你真是細心,不像雄哥哥,一天到晚腦袋裏也不知想些什麼,從來就不會替我安排妥當一件事兒。」

  若說齊天心這人武功蓋世,倜儻瀟灑原本不假,如說他心細多想,那倒是奇聞了,其實柔雲劍客心細如絲,他老就將小萍去路講得清清楚楚,還怕她忘了,又替她密密麻麻寫了一大段路上應注意之點,小萍心中氣憤表兄一刻不留地趕走,是以心下頗為不快。

  齊天心笑道:「說了半天,原來你是賭氣不去湖北武當了。」

  小萍笑道:「那也不是,我這次要遠遠離開家鄉,我要給爹爹媽媽辭過行哪,說不定三年兩年不再回來了,沒有人陪他倆個哪。」

  齊天心從王雄處早知小萍父母雙亡的,他心中大感奇怪。小萍黯然道:「我替爹爹媽媽作了許多他們愛吃的東西,希望這一路趕走,不要壞了才好。」

  她像是喃喃自語,齊天小腳一怔,立刻明白這姑娘原來是去祭墳的,他這人為人心腸極是熱忱,便脫口道:「小萍姑娘,你這一過河,便立刻僱輛馬車,快馬趕回去豈不是好?」

  小萍臉一紅,默然不語。她原本也是小康之家女兒,從來不知盤算省錢,可是自從家遭變故,父母雙亡,流浪江湖,對這金錢便有了深刻的認識。柔雲劍客也甚窮困,他善小萍治病,又花了不少銀子,是以大感困難,他給小萍留下盤纏不豐,小萍路上只得節省,不敢亂花。

  齊天心是聰明人,當下靈機一轉道:「上次我手頭不便,還欠下王雄兄壹百兩銀子,現在也該還了。」

  小萍一忖,隨即道:「雄哥哥說,我們欠下齊大哥一輩子的債,今生今世是報不完的了,齊家大哥,你怎會欠阿雄錢,你另騙我啊!」

  齊天心臉色凝重,從懷中取出一張百兩銀票道:「你信不信由你,我欠下別人的錢可不能不還,就託你帶給王兄吧!」

  小萍見他說得認真,倒是半信半疑。齊天心道:「你這一路上僱馬車趕去,又省時又省力,你一個人行走江湖,你表兄難道放心得下?」

  小萍從懷中取出一件物事,齊天心一看原來是武當門人出師時師父所賜短劍。他心中忖道:「武當弟子遍行天下,只要有這令信,旁人是不敢輕惹的。」

  他點點頭道:「有這短劍,壞人果然不敢欺侮你了,你此去越快越好。」

  小萍心中一震道:「齊家大哥,難道阿雄有什麼危險嗎?」

  齊天心道:「中原武林誰敢冒犯武當,那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忽然想起了小萍對江湖中事一竅不懂,便住口不說了,他心中卻暗自忖道:「武當自那三丰祖師開派以來,歷代掌門人用翠羽令召集門人應付大事的,不過只有兩次,周石靈道長不知遇到什麼大事,可惜不能趕去見識見識。」

  他兩人又說又談,齊天心這太粗枝大葉,竟忘了替莊玲介紹。莊玲見小萍生得清麗,見她和齊天心有說有笑,極是親熱熟悉,心中更加不喜。

  她不停地瞟著小萍,只覺小萍越看越經看,她平日自視甚高,此時只見小萍肌膚賽雪,心中不能不承認這眼前的姑娘也是一個少見的美麗女子。

  大凡一個漂亮女子看另外一個漂亮女子,心中先就存幾分不快,此乃人之常情不足為奇。莊玲只覺小萍大不順眼,她見兩人一問一答,像沒說個完,臉色一寒,冷冷道:「齊大哥,你只顧講話,忘記把船掉頭啦,你看看船流到什麼地方去了。」

  齊天心突見莊玲臉色不喜,心中也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他連忙將巨帆揚起,大船破浪直往對岸馳去。

  小萍道:「這位姐姐不知高姓大名?」

  齊天心道:「她姓莊名玲,是我一個……一個好朋友。」

  莊玲愛理不理,重重地哼了一聲,齊天心大感尷尬,一張俊臉再也放不下來,小萍何等聰明,見到這情形心中雪亮,不由暗暗好笑忖道:「誰希罕你齊家哥哥了,阿雄除了窮一些,哪一點比不上他,你自己小器,好像生怕別人搶奪似的,你疑神疑鬼,日子可真不好過。」

  她轉念又想道:「你自己把他當寶一樣,其實別人未必見得都是如此,倒是齊大哥好心腸,遇到你這小器姑娘,這一生一世可有苦頭吃的了。」

  莊玲心中卻想:「瞧你那一副樣子,笑得不正經,分明是個迷人的小妖精。」

  莊玲橫了小萍一眼,一副挑戰的神色,小萍笑笑不語,這船上氣氛很是不洽。好在船行迅速,不一會便到了對岸,齊天心將銀票塞在小萍包裹中,目中叮嚀道:「如果碰到壞人,你就說是齊天心的好朋友。」

  小萍謝了下船,她揮揮手前走,那弱小身形消失在暮色蒼蒼的原野中。

  齊天心立在船頭,想到柔雲劍客和他表妹小萍姑娘,兩人相親相愛,同經患難,不由十分神往,直到小萍的影子看不見了,這才回轉身來。

  莊玲冷冷地道:「喂!你怎麼不跟她走呀!快快,你輕功俊極了,現在趕去還來得及呀!」

  齊天心見她面寒如冰,心知他一定懷疑自己和小萍之間關係,他心想這姑娘實在太是多心,簡直拿她無法,不禁微微有氣不語。

  莊玲又道:「快去呀!不然兩地相思,可不是好受的。」

  齊天心正色道:「人家是……」

  他尚未說完,莊玲搶著插口道:「人家是名門閨秀,你就去高攀吧!」

  齊天心心想莊玲這人不可理喻,便訕訕走開,莊玲站起身來,逼到齊天心身旁尖聲道:「你別愁眉苦臉,也犯不著一見我便是這副怪樣子,你快去追趕呀,不然我走便是了。」

  齊天心急道:「你……你這是……這真是從何說起,她是……她是……」

  他又急又怒,竟然不能說完。莊玲冷冷接口道:「你救了她,別人捨身相報,這是名正言順的啦,真是一段佳話,一段佳話。」

  她不斷諷刺,齊天心怒氣勃生,他從來我行我素,別人冤枉。他稱讚他,他都是視若耳邊輕風,此時莊冷又是嘲諷,又是冷言冷語,他竟忍耐不住。

  莊玲見他不發一語,心中不由更是有氣,她叫道:「喂,才一離別就害相思病了,哼!真是多情。」

  齊天心手一運勁,那大帆偏轉,順流而下。莊玲大聲叫道:「我要下船,快停船。」

  齊天心冷冷道:「現在船行河中心,你心急也沒有用。」

  莊玲怒道:「什麼?」

  齊天心道:「現在船外是茫茫洪水,你要下船也得耐下性了,等船靠了岸才行。」

  莊玲重重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我非在你這破船上任你擺佈嗎?」

  她說完大步走到船頭。齊天心還沒想到,她已一躍下河,砰然一聲,水花四濺。

  她水性極好,泅水向岸,就像一支箭一般迅速,激起一道白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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