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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莊玲問道:「咱們相識這麼久,關於你的事我還一點點也不知道,大哥,你願意告訴我嗎?」

  她滿臉懇求之色,齊天心忖道:「瞧你這可憐巴巴的樣子,誰也不能拒絕。」

  他沉吟片刻道:「我的身世很隱密,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我生下後便和爹爹在一起長大,一年到晚不是吟書便是練武。」

  莊玲問道:「那你武功是跟你爹爹學的了!」

  齊天心點點頭,莊玲又道:「能教出你這等高手,你爹爹定是本事通天的高手了,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江湖上有姓齊的絕代高手。」

  她臉上全是驚疑之色,齊天心幾乎忍不住要告訴她:「我不是姓齊,我是姓董,我爹爹是普天下第一高手,從來沒有人能打敗他。」

  可是他畢竟年事較長了,心知父親隱名改姓,關係一個武林極大密秘,是以幾次說到口邊,又硬硬嚥了回去。

  莊玲道:「你爹爹一定是個富可敵國的人了。」

  齊天心道:「那也未必,我爹爹一年到頭一縷輕袍,真是兩袖清風。」

  莊玲不樂道:「你又在騙我,這幾天洛陽城內哪個不在竊竊私語,說是城內來了一個財神爺,杜公公還說你一出手便是數十萬兩,數十萬兩,好怕人的數目喲。」

  齊天心道:「我爹爹雖是身無長物,可是卻得到了天下藏寶總圖,這是前朝地輿祖師林國源老先生所繪,他堪察地圖,足跡遍於天下,臨死之前,將全國歷代藏寶之處繪了一張大圖,此圖繪得極是怪異,數十年來無人解其中之意,爹爹參悟了十年,這才通解圖意。」

  莊玲好生羨慕,她接口道:「難怪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隨手取來皆是金銀珠寶了。」

  齊天心為人極是爽快,他心中喜歡莊玲,這等隱密之事也告訴她,如果傳到江湖上,一定會惹起一場極大風波,一來他也是恃著功夫高強,懷寶不懼。

  莊玲是少女心性,她聽齊天心說得精采,臉上神情也不由有聲有色,彷彿眼前就是金山銀山,珠落玉盤,神采極是生動,要知女子天性愛財,莊玲雖則生於大富之家,可是與齊天心用錢若沙,而且順手取來,永不竭盡,也不由心折不已。

  齊天心道:「其實金銀珠寶又算得什麼?那林國源跑遍全國,竭盡心智推敲,這才畫下這地圖,原想發掘寶藏,成為天下巨富,可是卻因運腦過度,倒斃在一處荒郊,他一生精研地輿,也不知經過了多少藏龍臥虎之福地,可是倒斃之處卻是一處極為險惡黑霉之地,後世子孫世世代代永遠不得發跡。」

  莊玲聽得極是出神,齊天心大是得意,他裝得甚是沉重,嘆口氣道:「爹爹常說常人庸庸碌碌一生,只是為名為利,就算名利雙收,死後也不過數尺方圓,青塚一壘,倒不如逍遙自在,我行我素。」

  他口中雖然如此說來,其實心中滿不是這回事,他事事如意,怎會有這種遁世消極觀念,不過要是在莊玲面前買弄,表示自己是個成熟的大人,便順口胡謅,還加上了爹爹的名義。

  莊玲道:「咱們不愁吃穿,自然有這種想法,若是一年到頭都為忙著填肚子而營生,豈會想到這許多。」

  她自覺這番話說得甚是得體。齊天心道:「莊姑娘,你能不能告訴我一點你的身世。」

  莊玲黯然道:「我爹爹媽媽不管我,都先我而去了,我從小就跟著杜公公。」

  齊天心見又將她引得悲哀起來,連忙噤口不再言語,莊玲瞧在眼裏,芳心大感甜意。

  兩人沉默半晌,大船在河上行得又平又穩,和風吹來,撲面生春,這寬大的河面,靜悄悄的只有他兩人,莊玲心中無限寧穆,她內傷新癒,身子還有些弱,眼簾低垂,只覺睡意大濃。

  齊天心心中也充滿著柔情密意,他見莊玲久不說話,不由微微抬頭去看,只見莊玲呼吸均勻,已經睡去了。

  齊天心輕輕替她蓋上一件輕裘,他這動作甚是自然,瞧著莊玲那又白又紅的小臉兒,他心中突然有一種突起的念頭,竟想去親一下。

  他呆呆站在那裏,一陣風過,他全身一爽,暗暗責罵自己道:「齊天心,齊天心,你怎可有這種卑鄙想法,這姑娘何等高貴,豈是低三下四的人?」

  一時之間,他只覺無地自容,他瞧瞧四周,靜悄悄的不見一人,心中較為安定,這時莊玲身子微轉,輕裘掉在地上,齊天心又輕手輕腳替她蓋上,生怕驚醒了她。這時如果熟悉他的人瞧見了,一定會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豪氣沖霄,目空四海的少年,在這舟上一次次為一個女孩子蓋被,而且目光是那麼溫柔多情。

  齊天心無意間觸著莊玲露出衣襟之手臂,只覺冰涼的又滑又嫩,他如避蛇蠍似的連忙縮手回來,上次他為莊玲療傷,雖在她前胸後背要穴按摩,可是卻是心情緊張,並無異樣感覺,此時河中波光蕩漾,和風不斷吹來,齊天心只覺柔情蜜意,心醉不已。

  他凝視著莊玲,心中瀰漫的全是情愛,他心中喃喃忖道:「你永遠不會想像得到,莊姑娘,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那情感比我最親的人還要重得多。」這時候薄暮冥冥,河上一片輕霧。忽然遠遠傳來一陣樂音,飄蕩在微風之中,莊玲翻身立起,她揉揉眼道:「呀!我怎麼一下便睡著了,這一覺只怕過了一個時辰了吧!」

  齊天心含笑不語,莊玲自覺有些不好意思,她傾聲聽去,那聲音甚是悠揚,她聽了一會,和韻口中輕唱道:

  「誰家王笛暗飛聲,散入東風滿洛城;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忽然音樂一斷,河面上又是一片寂靜,她意興闌珊地道:「曲終人散,咱們也該走啦!」

  齊天心正待答話,突然遠遠岸邊傳來一個尖嫩的嗓音,因為距離太遠,莊玲聽了一會,卻沒聽清一句話,齊天心知道:「有人想要渡河有急事要辦。咱們橫直無事,載她一程如何?」

  莊玲點點頭,齊天心將帆一放,那船側面受風,立刻偏過頭來,直往岸邊馳去,岸上站著一個少女。

  那少女叫道:「船上的大叔行過方便,小女子渡過河去一定重謝。」

  說話之時,那大船已然靠岸,齊天心只覺那少女面熟已極,他瞧了幾眼驀然想起,原來正是柔雲劍客的小表妹,小萍姑娘。

  小萍一上船,便認出齊天心,她笑吟吟道:「齊家大哥哥,想不到又碰上你啦,真是好。」

  齊天心道:「你表哥王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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