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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廿二 塞外風雲

  在另一邊,那夜杜良笠和莊玲小姐化險為夷,杜良笠見多識廣,是個老江湖,他知道江湖上謠言最是可懼,自己被人傳說藏有地圖,此後只怕一批批江湖中人尋上門來,他暗自盤算,不走是不行的了,次晨趁著莊玲到河邊去散步之時,悄悄地將行囊收拾好,前往小鎮僱了一輛馬車。

  莊玲散完步回來,正準備進屋吃早飯,只見杜公公走了出來,和藹問道:「小姐,你身體復原了嗎?」

  莊玲一想到昨天自己竟被個毛賊用迷魂香迷倒,真氣憤得很,她嘟著嘴道:「杜公公,那迷香是什麼東西做的,昨天我昏昏沉沉,一天都難過得緊,今天才覺得好了些。」

  杜良笠道:「誰知道那些江湖下三濫配的什麼迷香,小姐你身子還弱,還是多休息,別滿處亂跑。」

  他言語中充滿了親切的關懷,莊玲見他白髮蒼蒼,就像一個老祖父向他頑皮的小孫女說話一般,已非一個僕人的態度,她父母雙喪,這世上就只有一個杜公公陪伴著她,聽了這話心中十分感動。莊玲笑道:「杜公公,你別把我當作弱不禁風成不成?」

  杜良笠道:「小姐,咱們先吃飯再說。」

  莊玲走進屋中,忽然發現牆角綑好一大堆行李,她奇道:「杜公公,你要遠行嗎?你留下我就一個住在這種荒涼野地,我可不答應。」

  杜公公呵呵笑道:「小姐,老奴幾時離開過小姐……」

  莊玲插口道:「你總是跟在我身後,就是我散步也是這樣,杜公公,你把我當作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

  杜公公慈祥地笑笑道:「本來準備今天就動身搬家,小姐還未復原,那麼就再等上幾天再說。」

  莊玲喜道:「我們要搬家了,那真好,這鬼地方住得人都快悶死了,杜公公,咱們吃完早飯就走。」

  杜公公道:「昨晚那事好險,如非馬回回和那少年仗義出手,結局真令人不敢想像哩!」

  莊玲被他一提起,不由又想到那少年的模樣,她心中對那少年甚有好感,漫聲應道:「對啊,那人本事真高強。」

  杜公公微微一笑,便請莊玲吃飯,莊玲叫道:「杜公公,你也一起來吃。」

  杜公公道:「小姐吃完我再吃,這也是一樣的。」

  莊玲本對這位老家人相處甚是親切,最近又發現他一身功夫高強,是以不願以僕人視他,杜公公見小姐又嘟起了嘴,忙道:「多謝小姐,老奴遵命。」

  莊玲道:「杜公公,這世上除了你以外,我還有親人嗎?還有別人疼我嗎?」

  杜公公見她眼圈微紅,知道她又在感懷身世,他連忙替莊玲夾了一口醬菜,口中說道:「小姐快吃,粥都快涼了。」

  莊玲道:「我爹爹根本不疼我,我媽又忍心捨下了我,杜公公,你對我好我心裏知道,以後別什麼小姐、老奴地叫了。」

  杜公公只要騙得她去悲回喜,什麼都不成問題,連連道:「一切都依小姐,老奴……」

  他見莊玲白了他一眼,便住口不說了。兩人吃完早飯,忽然窗外車聲轆轆,一輛套篷馬車駛近茅屋。

  杜公公望了莊玲,莊玲道:「我們馬上便走,杜公公,我們到哪去?」

  杜公公道:「目下先避開這是非之地再說,老奴……我也沒有想到一定的去處。」

  莊玲心一動,想起那少年說要到張家口外去,她故作思索想了想說道:「既然江湖上人都懷疑杜公公你藏了地圖,咱們現在住的地方也算隱密的了,別人都能跟蹤得到,我看……我……」

  杜公公道:「小姐有何高見?」

  莊玲道:「咱們不如遠走高飛到關外或口北去。」

  杜公公道:「對!對!小姐真好見識,咱們就到張家口去。」

  他說完神秘一笑,莊玲俊臉一紅,心中七上八下。

  杜良笠盤算已定,便將行李搬到車上,打扮成一老儒生模樣,莊玲忽發奇想對杜公公道:「我們避人耳目,杜公公你看我也著男裝可好?」

  杜公公對莊玲從來都是百依百順,當下笑瞇瞇道:「這個……這個小姐如著男裝,天下哪有如此俊美的少年郎君?」

  莊玲啐了一口,心中卻甚是歡喜,馬車走到市鎮,莊玲果然買了一襲白衫,戴冠束襟,一派少年書生模樣,杜公公瞧著又嬌又俊的美麗小姐,一刻變成了瀟灑風流少年,不由老懷大開,心中直樂。

  鞭聲塵影中,馬車飛快向西而去,杜公公坐在車中,捧著一本《史記》,聚精會神地看著,有時口中不自禁地吟著,此刻他哪裡還像一個僕人,直如一個飽學的老儒。

  莊玲從蓬車窗口外眺,只見原野上青苗初抽,生意盎然,路旁樹木不斷後退,漸漸地離開那居住兩年多的小茅屋和清澈見底的小溪,她不覺又有些懷念起來。

  她遠眺了良久,不覺煩倦了,她推推正在看書的杜公公,想要找他東西南北地聊聊打發時間,杜公公正看得入神,竟然沒有感覺。

  她心中忽然有所悟,忖道:「杜公公文武均佳,為什麼甘願屈居人下,做一名僕人管家呢?難道父親那麼令你欽佩?」

  她對父親並無太深認識,自從她懂事以來,就覺父親一年到頭忙碌不已,而且甚是神秘,她忍不住向杜公公問道:「杜公公,你答應講你的秘密給我聽,現在旅途寂寞,正好解悶。」

  杜良笠一驚收起書本道:「小姐,日後時間還多哩,路上灰塵大,小姐你不宜多開口,閉目養養神,前面就到市鎮了。」

  莊玲知他不肯講,她心想總有辦法磨得你這老頭兒乖乖說出,那前面趕車的人敢情是餓壞了,連連催馬疾行,快若飛馳。

  兩人一路西行,地勢愈來愈是雄偉,這回投宿一家小客棧中,接近張家口不過是一回路程,杜良笠心中暗暗高興,此行他時時刻刻留意,並未發覺可疑之人跟蹤,至少可以安心住上一段時間,等莊玲再大得懂事一點,自己再潛回昔日莊上,定要將那藏寶之圖尋得,只須找到寶藏,以莊玲小姐之敏悟,定可造就成一代女俠來。

  莊玲一路上風塵僕僕地趕路,半月來已是心神交瘁,也顧不得客棧好不好,吃完飯便睡。

  杜良笠在四周轉了一陣,正待回房睡覺,忽然客棧門口爭吵之聲大起,那掌櫃不斷說著好話。杜良笠上前一瞧,只見門外立著兩個少年,正跋扈不可一世地在找掌櫃鬧著。

  一個少年道:「鐵二弟,咱們看得起他,才到這破客棧來住,他竟將上房留給別人,我看乾脆一把火燒了,咱們就在野外,也掙一口氣!」

  那被稱為姓鐵的少年陰森森道:「丘大哥,小弟正有此意。」

  他兩人一唱一和,那掌櫃也像是動氣了,鐵青著臉道:「你兩位客人真的如此不講道理?什麼事總有一個先到,別人也是花錢來投宿的,難道就該讓你嗎?」

  那姓丘的少年一言不發,劈面就是一個耳光,那掌櫃被打得倒在地上,口噴鮮血不已,杜良笠實在忍耐不下,閃身出來道:「少年人怎可如此暴躁兇惡……」

  他語未說完,那姓丘的照樣又是劈面一掌,杜良笠兩手一封,只覺來勢飄忽不已,竟然封之不住,他連退數步,對方掌勢如附骨之魅,直往門面而來,杜良笠大駭,足跟運勁,倒竄數丈,這才脫出掌影範圍。

  那姓鐵的少年冷冷道:「丘大哥,這老傢伙仗著幾手三腳貓,還想來管咱們閒事,大哥率性成全他吧!」

  杜良笠又驚又怒,不住打量這兩人路數,心中暗暗忖道:「這世界真反了不成,董其心小小年紀,竟然一掌擊斃莊主,上次夜裏那少年一出手就打倒天山一鷹雲若冰,目下這兩人高不可測,根本看不出他用的是什麼身法。」

  那姓丘的道:「好說!好說!」

  上前便欲打發杜良笠。杜良笠運功佈住全身,正在此時,一個老年儒生輕咳了一聲,閃了出來。

  他兩人見有人出現身旁,竟然未有感覺,心中不由大驚,只見那老年儒生臉上寒森得不帶一絲表情。

  杜良笠心道:「此人身法有若鬼魅,臉上罩著面具,分明是不願別人識破原來面目。」

  那老年儒生道:「兩個小子,快替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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