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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他本是個忠厚之人,原意要罵幾句毒惡的話,但一時又不知罵什麼才好,是以倒有些結結巴巴,說不出口。

  金魯厄格格笑道:「高戰,你真是個愛管閒事的傢伙,在沙漠中,你破壞了姓金的大事,難道今天又要替這些禿驢出頭不成?」

  高戰想了半晌,才突然記起,厲聲喝問道:「金英呢?你把她怎樣了?」

  金魯厄神色一震笑道:「她麼……我自然會好好照顧她,不勞你關心!」

  高戰又怒又急,咬咬牙,道:「你快說,你把她怎樣了?」

  金魯厄聳聳肩,哂笑道:「我憑什麼應該告訴你?難道你是她的什麼人?」

  高戰氣得渾身亂抖,切齒說道:「金魯厄,你若敢傷她一肌一髮,高戰誓不與你甘休……」

  金魯厄格格狂笑起來,道:「實對你說,她現在是金某的妻子,我幹嗎要傷害她啊?一個做丈夫的,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的妻子?」

  高戰聽得渾身一震,頓時忍耐不住,未等金魯厄把話說完,驀地肩頭一晃,人如飄風般欺身而上,鐵掌連揚,「啪拍」兩聲,結結實實已打了金魯厄兩記耳光!

  他真是氣極了,出手之後,才用力吐出一句話:「你胡說!」

  金魯厄猝不及防,不想高戰出手如此迅速,簡直令人無從閃避,挨了兩記耳光,臉上蒙面黑布也險些被打落下來,驚惶萬狀地疾退數步,舉手撫摸著火辣辣的面頰,不禁又羞又怒,怔忡良久,才怨毒地冷笑道:「高戰,你吃醋嗎?金英已是我金魯厄的妻子,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不必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高戰原本不善言辭,一急之下,更不知該如何分辯,用手戟指著金魯厄,好一會,才忽然記起身後還有數百名和尚,自己原是仗義出手的,現在怎的盡跟他扯著金英呢?只要擒住金魯厄,不但替「禪林上院」解脫災禍,自然也能追問出金英的下落。

  想到這裡,自忖不必再跟他多費口舌,錯掌搶了上去,一口氣便搶先攻出四掌。

  高戰的功力,自又遠非大慈和尚可比,這四掌一氣呵成,連綿出手,宛如同時攻到,但只見漫天俱是掌影,竟分不出那一掌在先?那一掌在後?

  金魯厄明知高戰是個勁敵,不肯硬接,腳下連踩「七星」,繞身飛退。

  高戰怒叱道:「金魯厄,有本事就不要走!」登時也展開關外「一沙落雁」輕身功夫,如影隨形,躡蹤追上。

  兩人一面喝罵,一面出招,霎眼間便已快速絕倫的換了十餘招,只看得「禪林上院」和尚目瞪口呆,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若論高戰此時功力,自不在金魯厄之下,但他一心要生擒活捉金魯厄,以便追查金英下落,出手難免顧忌,是以纏鬥了將近百招,兀自無法分出勝敗來。

  金魯厄盡出所學,招式詭變莫測,怪招迭現,令人難以捉摸。天竺武學本不在中原之下,而金魯厄天資聰慧,當年極得「恒河三佛」鍾愛,早已集三佛絕學於一身,高戰要想在短時間內勝他,自然亦是不易。

  人影飄忽,詭招連現,這中原和天竺兩位年輕高手又拼了三百餘招,高戰急欲成功,已經險招連綿,一會兒使出平凡上人的「空空拳法」,一會兒又換用師門「百步神拳」,甚至「開山三式破玉拳」,天煞星君的「透骨打穴」手法……幾乎將關外和中原各門各派的拳掌絕學全都搬出了籠,搶盡上風,將金魯厄打得節節後退。

  他若想將金魯厄傷在掌下,只怕早已達到目的,無奈他存心不願傷他,只想生擒,一時間自難得手。

  金魯厄素性狂傲,這時候也越戰越驚,力拼數百招,對高戰所學之博,功力之純,漸漸感到難以應付,何況,禪林上院中還有數百雙虎視眈眈的眸子,皆欲得之甘心?

  他打定及早脫身的主意,掌上陡地又加了幾分內力,一連奮力拍出三掌,抽身又欲飄退。

  高戰早看出他有逃走的念頭,心中一動,忖道:「我若硬將他截住,即使傷了他,他必不肯說出金英的下落,何不放他脫身,跟蹤掩去,查出他落腳之地,便不難查出英弟的下落了。」

  主意一定,腳下向左微滑,故意讓出右側空隙,那金魯厄心中一喜,錯身搶了出去,高戰驀然沉聲大喝,左臂疾吐,摒起中食二指,猛向金魯厄雙目點去。

  金魯厄側頸微傾,閃過高戰的指尖,剛剛踏出圈外,不防高戰指尖忽然向下一沉,竟抓住了他覆面的黑巾。

  高戰沉臂用力一扯,叱道:「金魯厄,還躲躲藏藏作什……」

  那覆面黑巾被高戰一扯而落,金魯厄失聲驚呼,連忙用手掩面,騰身躍入松林,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但那一聲淒涼的驚呼聲,卻使高戰大大一驚,原來當他扯落金魯厄的覆面黑巾時,目光過處,已瞥見金魯厄那原本白淨英俊的面龐上,竟映現出縱橫交叉十餘道鮮紅的痕印,變得十分猙獰醜惡。

  他不禁有一股莫名的悵惘,心道:「英弟如果真的成了金魯厄的妻子,將來她必定會遺恨終生的。」

  驚愕之際,高戰呆了一呆,等他突然記起要跟蹤追趕金魯厄時,金魯厄早已遠遁,再也找不到去向了。

  他迅捷地展開絕頂輕功在松林中搜了一遍,見不到金魯厄的蹤影,正感氣餒懊悔,驀聞一聲鶴唳長鳴,劃破夜空!

  那鶴鳴之聲再熟悉也沒有了,高戰心中一動,恍然大悟道:「是了!他們所說的無為上人,必定便是昔年少林三老之一的靈鏡大師!唉!我真笨。」

  他慌忙飛奔回到寺前,遙遙望見寺前陣勢已撤,全寺僧人都俯伏在院落中,向殿裡頂禮膜拜。

  大殿側邊,昂然立著一頭巨大的白鶴,單足獨立,英姿不群。

  高戰奔到殿前,屈膝跪下,大聲道:「晚輩高戰,參見無為老前輩。」

  這時,寺中僧人俱對高戰銘感難忘,頓時從殿裡快步走出一名黃衣僧人,合十躬身道:「高施主快請入殿,上人和敝寺方丈正在恭候。」

  高戰隨著那黃衣僧人步入大殿,經過那巨鶴之側,高戰不禁注目多看了那神駿異禽一眼,巨鶴低鳴一聲,似頗友善。

  殿內正中蒲團上,端坐著一個形容枯瘦的老年僧人,在他身邊,便是那斷腿方丈,再後方是十八名紅衣高僧和三名黃衣護法。

  高戰緊行兩步,屈膝跪倒,虔誠地道:「晚輩高戰,奉大戢島主差遣,特來晉謁老前輩。」

  那枯僧閃動著一雙精芒畢露的眸子,含笑點頭道:「孩子,難得你仗義援手,救了全寺弟子性命,若非是你,老衲一步來遲,真要遺恨終生了,快起來!快起來!」

  高戰又向那斷腿老僧拱手為禮,那老僧滿臉愧色道:「敝寺僧眾無知,失禮之處,萬祈施主見諒。」

  高戰爽然道:「老方丈說那裡話?在下出手略遲,致令貴寺弟子多人負傷,心中殊感愧疚。」

  枯槁老僧輕嘆道:「那蠻子一身武功不俗,可惜秉性狂烈,出手狠毒,今夜若非你來得湊巧,寺中不知更要傷亡多少弟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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