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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不過,他轉口還算快,而且很圓滑。

  「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一猜就著。」他重複了一句,只在第二次說時加了一個「也」字,問題就解決了。他繼續說下去道:「一點不錯,那女的就是妙法尼!我望裡偷看之際,只聽得妙法尼嬌聲嬌氣地道:『你要我離開妙法庵,跟定你一個人那可不行!』那個濃眉大眼的漢子恨聲道:『你在妙法庵中造的孽已經夠多的了,像這樣再鬧下去,你就不擔心那些正人君子的武林怪物找上門去?』妙法尼聞時,柳眉倏堅,不屑地冷笑道:『誰敢?』話聲方歇,你那位師弟已然在簷下接口道:『敢的人多著哩!』這一來,情況突變。屋內葉嗤一吹,燈熄了,通地一聲大響,先是兩條板凳相繼穿窗而出,繼之是男女二賊先後現身,口中同時喝著:『何方鼠輩,快來領死!』我正想現身為令師弟分敵一個敵人時,令師弟已在敵人現身之先一個蜻蜓卷尾,翻身上屋,像輕煙一縷。向城外賓士而去,我一想,我要結識的既是白門傳人,淹留何益?當下更不遲疑,也跟著一長身,縱身便追。」

  白男失聲道:「小吊眼兒居然虎頭蛇尾,臨陣脫逃?」

  玄龍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是的,不怕白少快見怪,起初我也是這樣想,但在追上令師弟之後,才發覺我的想法又錯了。」

  白男這才點了一下頭,她似乎很高興發覺到自己的斷語下得太孟浪。

  可是,白男點完頭,忽又抬臉皺眉問道:「他施展的柳絮身法,而你追上了他?」

  玄龍暗笑道:「好個自負的人,真可與洞庭異叟媲美。」

  玄龍心底暗笑,口中卻道:「憑在下這份腳力,哪能追趕得上?」

  白男不解道:「你剛才不是說你終於追上了敝師弟?」

  玄龍笑道:「朝著同一方向,一個靜止,一個疾行,無論前後間隔多遠也有追上的一天呀!」

  白男恍然道:「他在前面等著你?」

  玄龍點頭道:「說來慚愧,我這方面自以為行蹤神秘,誰料一切全在令師弟算中。」

  白男嘴角漾出了一絲笑容。

  玄龍見了,也很高興。白男為了他的功力高興,他為了白男的高興而高興。

  玄龍繼續道:「走至城外一條小河旁邊,令師弟突然駐足返身,沖著我招手笑道:『閣下身手不凡,來,咱們交個朋友,兄弟正有事麻煩你哩。』之後,我走上前去,和令師弟互道了景仰,通名寒暄一陣之後,我便請教他究有何事相托?」

  白男聽至此,忽然喜問道:「莫非是他不願沾身這種散德喪行的是非,又因話已出口,而將剷除妙法尼的任務轉托於你?」

  玄龍心中哼道:「就只你師弟一人是高尚人物?哼,假如這事是真的,真有餘拜自我這樣一位人物的話,聽了這話該多刺耳?師姐啊,你關心我,看重我,我很感激,但你這份目無餘子的高傲個性也得改改才好呐。」

  玄龍一面想,一面點頭答道:「正是這樣。」

  白男道:「那他本人哪兒去了?」

  玄龍道:「這個他沒有提起,只說事完之後,他自會前來找我。」

  白男沉吟了一下,突然睜眼大聲問道:「那麼,你和這個大頭又是如何弄在一起,而且裝成主僕模樣共同行事的?」

  玄龍星眸微轉,心想:「我趙玄龍自從和你大頭走成一路,先後吃你大頭的暗虧也吃得不少了,現在也該輪到我來整你一下了吧?」

  玄龍朝大頭瞥了一眼,也學著大頭适才的模樣,將嘴一歪,笑道:「問他吧,後半段經過若由這位大頭兄弟接述,一定更為精彩。」

  大頭聽得正是入神,忽見玄龍輕輕地全盤往自己頭上一推,倉促之間,不由得一愣。

  大頭如何解窘,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章 圈套

  大頭乞兒不愧是個鬼精靈,知道玄龍心存報復,用了一招絕招,但歸根結底,禍是自己惹出來的,說什麼也得硬起頭皮接下來。故在一愣之後,旋即破顏強笑道:「說來還不是那個小吊眼兒缺德——」

  玄龍心底恨道,好個死大頭,指著和尚罵禿子,一點虧不肯吃,只要抓到機會、不整你個痛快才怪。

  白男聞言不悅地道:「未曾開言先罵人,這是丐門中的規矩麼?」

  大頭朝玄龍望了一眼,玄龍心中漾著些微欣慰。

  白男瞪眼道:「大頭,我說錯了嗎?」

  大頭連忙笑道:「沒有,沒有。」

  白男催道:「那就快點說呀!」

  大頭於是接下去編述道:「那一夜,在巴州,四人分做四路的計畫經白少使大力支持而獲致協議,作了決定之後,大頭本擬拉了吊眼兒做為一路同行。可是,吊眼兒堅決反對,他說:『這樣豈不違背了四人分頭表現的原意?不行。』好,不行就不行。」

  玄龍在心底罵道:活見大頭鬼。

  白男聽了,點點頭道:「陽奉陰違,口是心非,本是丐門弟子的專長,吊眼兒這些地方就比你大頭強些了。」

  大頭也在心底罵道:活見吊眼垂眉鬼。

  大頭心裡好笑,嘴裡仍然繼續說道:「從那夜之後,我和吊眼在巴州分了手,就一直沒再碰過頭。但是,大頭技不如人,小吊眼兒可能始終跟在大頭身後,只是捉摸不著罷了,這是大頭說沒和吊眼兒分過手的由來。前天,就是這位余少俠在巴州碰上吊眼兒的那天,大頭恰好也到了平昌。我睡在平昌西北城角一座廢棄了的更棚裡,到了第二天,醒來一看,我的皮席包上已經別著一張紙條子!」

  白男連忙道:「什麼人寫的,寫的些什麼?」

  大頭道:「除了吊眼兒還有誰?上面寫的是:馬上趕赴三匯迎賓老棧,找一個姓余名拜白的少俠助其成事。」

  白男責問道:「這就奇了,吊眼兒從未在外面走動過,哪會知道三匯有個什麼迎賓棧。」

  玄龍連忙補充道:「是我說的。在下受了那位吊眼兒赴陝之托後,曾表示獨木難支,他說他可以為我約個幫手,問我在什麼地方會面最好,我說,那就在三匯的迎賓老棧好了。」

  白男點點頭。

  大頭朝玄龍瞥了感謝的一眼,接下去說道:「我接到條子,便往三匯趕來,等我趕來這間客棧,余俠已經先到了。」

  底下,大頭所說的,全是事實。

  最後,白男諷刺地向玄龍道:「敝師弟在武功上的成就雖然有限,但目力卻頗不俗。他既看中余俠為可托重任之人,余俠的身手定有過人之處是可想而知的了。以余俠不凡的身手,怎會落入淫尼暗算中。假如不是我姓白適逢其會,余俠豈不要毀在敞師弟手裡?」

  玄龍臉色一紅,內心卻是興奮得很。白男處處維護他,已夠他高興的了,何況聽白男的語氣,也有點相信他雖然昏睡妙法尼密室床上,本身仍是清白的呢。

  大頭乞兒似乎念在玄龍适才一語補漏之惠,此刻趕在玄龍開口之前,笑著代答道:「在齋房裡,若非我大頭多嘴,白少俠驀然喝了賊尼們獻上來的香茶,其結局可能也不比這位余俠強到哪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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