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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神拳柳迎風不便出聲謝,只朝金剛掌侯四等人立處,以感激的眼光抱拳遙遙致意。

  等大頭乞兒回到金剛掌侯四身邊,臺上鑼聲三響,第一天的打擂時間便算結束。

  侯四領著玄龍、白男、大頭乞兒等三小,回到客棧。

  回棧後,白男首先失望地道:「也沒有什麼好看嘛!」

  玄龍卻道:「假如我們不去,那個號稱神拳的姓柳的豈不要壞在病羅漢的手裡?」

  白男瞪眼道:「天下盡多要管的事,眼不見為淨,你能一樁一件都接下來麼?」

  玄龍正色道:「話不是這麼說,不平事儘管多,管了一件總是少了一件。豪傑行道江湖,原本就是到處找事管的勾當,我輩練武之人,在任何情形之下,也不能說出眼不見為淨這五個字,侯叔叔,你說對不對?」

  侯四點點頭。

  白男心底雖然非常欽佩他師弟的襟懷和抱負,臉上卻有點下不來,當下佯怒道:「行有尊卑長幼之序,師兄的話,不管有理無理,豈是你這個吊眼兒所駁得的?」

  玄龍連忙恭身一揖,道:「一物一事,務令有方,義也。所謂之,合義之行,不容辭也。先公而後私,龍弟對師哥哥造才唐突之處,現在領受處分。」

  白男大聲道:「擂期尚有二日,擂期之內,你的行動應受我的管束,這個你依得了麼?」

  旁觀者清。金剛掌侯四和大頭乞兒一聽便已明白白男此等說話的用意,均都莞爾而笑。

  玄龍一時會不過意來,卻答道:「師兄本有代師行令之權,體說二天,便是一輩子……玄龍也願……所師哥哥的。」

  玄龍說到末後,忽感心跳臉熱,末句話任怎樣也說不圓。白男聞言,臉上也是一紅,現出一種似喜似恨,似愁似怨的神色。幸好大頭乞兒正在向侯四請教一種掌法的變化,連帶侯四也沒有聽清這幾句,才使二人稍感安心。

  一宿無話。

  第二天清晨,金剛掌侯四向三小徵詢意見道:「今天還看打擂不去?」

  玄龍和大頭乞兒齊聲喊去,白男卻問道:「今天會比昨天熱鬧麼?」

  侯四笑道:「也許,依例打擂和唱戲差不多,壓軸的多半在後面,今天是中間的一天,雖然不能絕頂精彩,但比昨天,多少總該要好些。再說,這兒是川陝兩省入湘的要道,現在離處理一元經的武林大會也沒有多少時日了,說不定有一二個赴會正好路過趕上,這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巧合,萬一碰上了,豈不大有可觀?」

  白男經此一說,興頭又來了。不禁問道:「依侯四叔的看法,洞庭異叟今天會去麼?」

  侯四笑道:「誰也不敢打包票。不過,假如這紫臉老兒沒有離開巴州,我想,他實在沒有不露臉的道理。」

  白男想了一想:「橫豎也是閑著,那就去罷。」

  說走就走,不一會,四人又已來到天象坡。

  擂戰剛剛開始。

  孫立言方面,仍是那個神拳柳迎風。孫立功方面,今天第一個出面的,是個枯瘦的老人。

  白男在看清臺上二人之後,怨道:「孫立言方面,難道沒有其他好手了麼?怎麼現來現去還是這個神拳鬼拳的?這傢伙也真不知足,昨天要不是侯四叔和這位大頭兄弟,早就丟人出醜定了,今天居然還敢露臉,真是。」

  大頭乞兒笑道:「練武之人,為的就是揚名顯萬,他既然連戰連勝,就是他有急流勇退之意,擂主是個外行,恐怕不肯呢。在這種情形之下,食人之祿,為人盡心,難道還能稍露懼怯?」

  玄龍這時突然低聲喊道:「白師哥,大頭師哥,看,西邊看棚裡首位坐著的不是洞庭異叟是誰?」

  白男和大頭乞兒均朝西看棚望了幾眼。白男大樂道:「他到底來了。」

  跟著又道:「他會出手麼?」

  大頭乞兒搖搖頭,笑道:「連我師傅同他在武林中地位相等,他都不屑先行出手,這是什麼場合?他坐在那裡,只不過像廟裡的泥菩薩一樣,給別人瞻拜瞻拜而已。」

  白男失望道:「這麼一說,他來了不是等於沒來一樣?」

  大頭乞兒又笑道:「話很難說,此老個性特別,脾氣古怪,在這種伸拳出腿,弄槍弄刀的場面之下,誰也保不定有什麼意外發生,只要他老人家認為不順眼,誰能擔保他不會以長者身份強行出頭?」

  白男又愁道:「他坐在西看棚裡,假如動起手來,主擂的孫立言方面,何人能敵?」

  大頭乞兒扮著鬼臉笑道:「有你們白門一雙壁人在此,孫立言還愁什麼?」

  白男聞言,輕輕在玄龍臉上掃過一瞥,心底一聲微喟,嘴裡卻道:「此老不管武功如何,在武林中,到底是位德高望重的人。得罪了總是麻煩。」

  大頭乞兒大笑道:「說著玩玩而已,此老自視甚高,雖然坐在西棚內,我想絕不是孫立功的身份可以請得來的,他老人家大概是隨便坐的吧?再說,此老不論多怪,也不會助紂為虐。孫氏兩派到底誰好誰壞頗難斷言,此老要出手,也定是理正力弱的一方,又何限於孫立言或孫立功?」

  白男一想,大頭此言甚是有理,轉覺自己的操心屬於多餘白廢,不覺有些好笑。

  三小論說之間,金剛拳侯四,一直雙眼目不轉睛地注視臺上,這時,嘴裡前南地念道:「糟了,神拳糟了,有他在,這個老鬼也是自己找苦吃。」

  三小聞言大驚。

  連忙望臺上看時,臺上神拳柳迎風這時已被那雙目冷光微露的瘦小老人逼往擂臺西北一角,手忙腳亂,眼看就要落敗。

  這本是兵家常事,在任何情形下,只要動上手,總有勝負要分,和局到底是百不一見,少而又少的場合。喉四是何等樣人,怎會為了這點雞毛蒜皮大的小事也露出了驚惶不安之色?

  尤有不解者,侯四既說神拳要糟,當然是神拳不是那個老人對手,怎麼又說是「老鬼」自找苦吃?

  神拳才三十出頭,何老之有?

  白男嘴唇微翕,方待發問之際。臺上情況已起急劇變化。

  那個瘦小老人將神拳逼到台角之後,陰惻惻地笑著向神拳損道:「小子,你現在明白了摩天派的門人不是隨便可以欺侮的吧?」說著,雙手十指前伸,齊往神拳兩肋插去。

  大頭乞兒驚呼道:「不好,穿碑手!」

  說時遲,那時快,饒是神拳閃讓得快,左肩已被指尖掃中,只見神拳一聲悶哼,臉色立即慘白如紙,汗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滾,身軀搖搖欲墜。

  白男怒道:「此人好狠!」

  又轉臉朝侯四恨聲催道:「侯四叔,您還不上去收拾那個老鬼,更待何時?」

  侯四靜靜地道:「目前還用不著,且看誰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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