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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白男高興地道:「盤龍大俠我一定要見他,我要看他那口盤龍劍。官家鳳我將來也要想法找她,我要比比看,盤龍劍。藍虹劍,和我的紫斑劍到底是哪一口最好!」

  侯四是深知這位少主人脾氣的,想什麼,說什麼,怎麼想怎麼做。因為從川南來人口中知道,那個一目神尼的得意弟子官家鳳,竟為了替他爹爭一日閒氣,而以那麼一點年紀,做下百來件滔天大案,當然也不是個等閒女子。唯恐因了一席閒談而引起將來許多無謂的是非,連忙笑道:「盤龍,藍虹,兩劍,雖然被人視為武林雙寶,但究是出自何朝,鑄自何人之手,到目前為止,尚無確切的考據,何能與少主人這柄祖士雅聞雞起舞的前晉名劍相提並論。」

  由男聽了侯四這番話,臉上稍露出一絲喜色。不過,仍然問道:「一目神尼的『鎮魔劍法』,和我們白家的『降龍伏虎劍法』,哪一種比較高明?」

  金剛掌侯四知道,白男下一個問題一定是:「官家鳳的造詣比我白男如何?」

  於是,索性兩題並答,道:「『鎮魔劍法』和『降龍伏虎劍法』雖然都是名門絕學,軒輕難分,但以少主人世罕其匹的過人天資,經白老十數年來苦心調教,官家鳳可能要遜色多了!」

  白男哼了一聲道:「可能?『哼,總有一天讓侯四叔你知道,姓官的是的的確確比我白男遜色。」

  三白老人眉頭一皺,朝白男輕聲叱道:「男兒胡說!」

  白男將小嘴一披,扮著鬼臉道:「爺以為不動手過招將無其他方法用來分別兩個人的武功高低麼?」

  侯四見白男已在他爺面前說明了他將來不和官家鳳正面衝突,稍感心安。他哪知道,就為了今夜這「可能」兩個字,以後這兩位武林使女之間的糾纏可多了哩。

  接著,無甚說得,各人回歸寢室,分別用功休息不提。

  轉眼之間,兩年半過去了。

  現在是夏末秋初的七月。

  這一年的十月廿五,湖南九疑山將舉行普天之下,各門各派勢必均有高手參加的武林大會,解決「一元經」的處理方式。

  九疑山位於定遠之南,因奇峰九座,嶺異勢同,各導一溪,遊人置身其中,莫辨誰應得名。

  武林大會會址已決定於九疑第七峰。

  雖然才只三年不到的時間,因為根骨奇佳,又先服了武林秘寶,白家獨傳的「九轉流青丹」,又經三白老人為之以坎離罡氣伐骨洗髓,打通奇經八脈,再加以傳授者是當今武林第一人,別有心法,所以,時間雖然不長,玄龍已練成了一身連他自己尚不知道的驚人武功。

  玄龍現在已經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十八歲的青年了。

  雖然他的外表仍然是垂眉、吊眼、黃皮,但那副先天的英挺之氣,卻不是那種醜怪的浮表所能全部掩蓋得了的。

  他自己並不完全清楚,他的武功已到了何種程度。

  二三年來,三白老人只是不斷地教他,教了「降龍伏虎拳」,又教「降龍伏虎劍」,教了白家特有的「柳絮輕身術」,又教了武林側目的「坎離罡氣神功」。

  三白老人一天到晚只是督促著他不斷地苦練,既不告訴他已經進步到何種程度,也沒有親身試過他的招式。每次,他學會一種功夫之後,三白老人便令他獨自演練著給他看,他小心翼翼,聚精會神,誠惶誠恐地,一招一式地演習著,三白老人只在一旁點頭微笑,遇有誤錯之處則加以糾正,他沒有責駡他,也沒有稱讚過他。

  玄龍最明顯的感覺是,他已能一縱兩三丈高,上房下屋,騰躍自如,像幾年前清淨上人從五台普渡寺的大殿上飛上前殿殿脊,現在的他,看來已是無甚稀奇的了。另一方面,他感覺自己的雙臂很有力量,一拳一掌,打出去都有很大很大的勁道,雖然他不知道這種勁道和攝魂叟,關外神駝等那一班高人比起來又是如何?但他頗有自信的便是坎離罡氣神功,當神功貫注雙臂之後,他能將一株巴鬥粗細的古松搖得上浮根動,騰騰秋起。

  他曾請教過金剛掌侯四,他說:「侯叔叔,你能將一顆巴鬥粗細的松樹連根拔起來嗎?」

  侯四沒有說別的只向他反問道:「你以為這是人人辦得到的事嗎?」

  關於三白老人所教給他的武功,侯四似乎不願多加評解,玄龍當然也就不便多問了。所以,玄龍雖然震驚於坎離罡氣所賦予他的神力,但他弄不清這種神力是否單就練有坎離罡氣的人才有?

  他練武功,三白老人除了令他勤練苦修之外,別無交代。只有對於坎離罡氣,在他練成之後,三白老人曾正色吩咐過他:「關於我們白家的坎離罡氣,你算是完全練成了。不過,在火候方面,那全靠以後的進修,你現在差的還遠。這種功夫,和樹木花草的成長一樣,絕不是一朝半夕可望蔚然成林,搖青爭放的。話雖如此說,以後你有機會在外間行走,迫不得已,跟人家動上了手,除非對方是十惡不赦,或者對方出手絕情,你本身生命危在俄傾,這種神功最好還是避免不用。就是無可奈何地使上了。也只能發出你現有功力的一半,一半要留著防身或撤銷去勢之用,謹記,謹記!」

  聽白男說:「降龍伏虎拳」「降龍伏虎劍」「柳絮輕身術」和「坎離罡氣」,均是白家獨門家傳,三白老人的祖父便是一代聖手,到了三白老人父親一代,晦藏不露,直至人了空門,三白老人由「子」成「徒」,一芥禪師才將白家絕學傳給了三白老人一人。所以,三白老人後來行道江湖,人人都震驚于「三白先生」的武功高不可測,卻始終識不透它的淵源派別的原因也在此。現在持有一元經的老衲禪師雖然和三白老人同是一芥禪師的徒弟,說起來是同師兄弟,但兩人的武功路數卻是大相徑庭,三白老人學的是白家家傳,老衲學的卻是一芥禪師從「一元經」上摘出來的一部分,與佛經禪禮有相融相會之處。

  白男又告訴玄龍,一元經,在其他武林人物可算是一件曠世奇寶,但在白家傳人來說,除經中的「一元大法」學習後可得無窮益處外,其他有關之拳掌刀劍功夫,都與白家家學在伯仲之間。據三白老人說,白家家學,本也源出達摩,一元經是達摩面壁九年後的新作,除一元大法而外,其他的只不過多加了一點佛家心法,較適合於佛門弟子修習而已。

  二三年來,他和白男,倒是不時將武功印證。

  剛開始時,玄龍簡直無法招架,一趟降龍伏虎拳法或劍法對拆下來,白男仍然笑嘻嘻地面不改色,玄龍卻每次都給累得氣喘如牛,汗如雨下。

  有時候,白男還盡情逗著他要子。不是覷著破綻摔他一跤,就是用代替寶劍的樹枝竹杆,故意挑破他的衫褲。

  他逗他,還要嘔他,白男常常這樣嘲弄地說:

  「不是白師哥故意欺侮你,每次印證,不給你留下一點值得紀念的,你又哪能進步?嚴格地說起來,全是為了你好呢!」

  玄龍當然無法和他計較,他只在暗地裡偷偷發狠:「哼,總有一天讓你無法占得上風!」

  果然,有志者事竟成。

  三白老人並不偏心,他教過白男的,也全都教給了玄龍。雖然白男的修業時間比他長,火候比他老到,但玄龍是個男孩子,先天稟賦上,總比一個女孩子來得渾厚。何況玄龍本是一塊天生奇材,他一心希望早日學成驚人藝業,隻身闖蕩江湖,以便天涯海角去找他的爹爹。現在,再加上為了要在白男面前爭口氣的因素在內,越發勤修苦習,刻苦用功,似這樣的朝夕領悟,日夜磨練,一心一意、聚精會神地修習,功力哪有不會突飛猛進的道理。

  漸漸,漸漸地……

  他和白男印證時,雖然仍有不敵之勢,但他已能夠不流汗也不氣喘了。

  漸漸,漸漸地……

  白男無法令他摔跤,也無法挑破他的衫褲了。

  漸漸,漸漸地……

  他感覺到,應付白男的拳招和劍招並不是一件太苦的事。

  他為自已逐漸走上成功之路而感到興奮和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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