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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第二十二章 魔戲魔

  再醒來時,竟已又是黃昏時分,書桌上放滿了沒有動過的飯菜,司徒烈望了兩眼,搖搖頭,苦笑笑,一點也不覺得餓,心想:「元旦了,兩魔不死,也該回來了吧?」

  想著,精神不禁一振。

  他忖道:「結果如何,兩魔回來後不就知道了麼?」

  想著,忽又覺得有點不對。

  他不安地又忖道:「兩魔安然歸來,瘋和尚豈不——?」

  他希望能早點知道昨夜三夏之會的結局,卻又怕見到七星堡主和鬼見愁的無恙的歸來,內心矛盾至極。

  司徒烈正在極端焦躁不安之際,驀地,自七星塔頂傳來一陣悠揚清越的鐘聲,一下緊接著一下,先後共計七響。

  他幾乎絕望地在心底痛苦地喊道:「啊啊,完了,完了,七星堡主回來啦!」

  司徒烈記得初入七星堡的那天夜裡,他於遙見七星塔頂掛出七盞紅燈之後,沒有多久,七星堡主便進堡了,因此,他知道那原來是堡主回堡的信號,後來,二人七星堡,施大哥告訴他,夜晚懸燈和白天敲鐘的意義相同,那麼,七響鐘聲和七盞紅燈的意義既然相同,不是七星堡主回來了,還有什麼呢?

  司徒烈想的,果然一點沒有錯。

  七星堡主回來了,還有鬼見愁。

  司徒烈被伺候他的那個堡丁領至七星大廳時,天色業已大黑,七星廳上燈火輝煌,如同白晝。

  遠遠地,司徒烈就聽到了一陣女人們的輕聲笑語,他想,又是宴會吧?不然的話,七嬌們怎麼會先他而至呢?

  七嬌的笑語,平日聽來,司徒烈倒不覺得怎麼樣,此刻,卻給他帶來了一種可怕的預感,今天是年初一,理該歡笑,但是,在七星堡,卻不一定如此,七星堡主高了興,隨時都是春天,否則,年初一看到人頭和人血,也不希奇。

  七嬌歡笑,如系承色而發,則今夜之實,將近乎慶功,而非娛年。

  如果今夜之宴真含有慶功之意,那麼,昨夜北邙落魂崖之戰,其結局就有點令人不敢想像了。

  司徒烈心跳腿軟,幾乎無力爬升臺階。

  可是,無論心情如何,眼前需要應付的,仍是應付。

  他咬咬牙,暗暗告訴自己道:「任何事都可以加以設想,但卻不應將設想視為事實,我該振作起來,有承受任何打擊的勇氣,才會有報復任何打擊的勇氣!」

  於是,他在步入大廳時,臉上掛著和平日一樣的微笑。

  廳上排著三席,左邊是七嬌雙鳳,右邊是七星三煞——當然沒有了玉面閻羅。

  正中首席上,七星堡主南面而坐,鬼見愁坐在左側,司徒烈早知道他應該坐在什麼地方,是以徑向七星堡主右側走去。

  他依習慣向七星堡主和鬼見愁分別微微一躬,然後背向雙煞,面對七嬌雙鳳,挨身坐下。

  表面上,他表現得隨和自然,事實上,在兩魔沒有開口以前,他第一件要知道的,便是兩魔的神色,因此,他例外地自七星堡主身後五魔手上要過酒壺,含笑為兩魔斟酒,趁機將兩魔的臉色看了個清清楚楚。

  兩魔此刻是怎生的一副臉色呢?

  司徒烈於看清了兩魔的臉色之後,大感意外。

  原來兩魔此刻臉上不但毫無自得之色,反而眉峰微擁,陰沉沉地如罩嚴霜,十分顯明地表示了兩魔內心的悶悶不樂。

  說得更為確切些,兩魔心頭一定有著什麼沉重的心事。

  司徒烈心頭,頓感一寬,他忖道:「兩魔縱然沒有吃虧,看樣子也未曾討好呢!」

  司徒烈的敬酒舉動,也頗出乎兩魔意料之外,七星堡主第一個點頭笑道:「好哇,好哇,娃兒,老夫生受啦!」

  鬼見愁也甚高興,他仰臉瞥了司徒烈一眼,詫異地道:「威兒,你不舒服嗎?」

  司徒烈搖搖頭,笑答道:「沒有什麼,怕是睡晚了一點吧?」

  「你做什麼不早點睡呢?」

  司徒烈故作赧然不安地低聲道:「不知怎的,威兒總是睡不好!」

  七星堡主點點頭,朝鬼見愁望了一眼,鬼見愁一聲不響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頸一吸而盡,七星堡主哈哈一笑,跟著也幹了一杯。

  幹完了一杯之後,兩魔目光偶爾相觸,驀又臉色一沉,相對沉默下來。

  司徒烈又為兩魔斟了酒,兩魔酒到杯幹,一連七八盅,兩魔臉色方見緩和下來,七星堡主在幹完了最後一杯之後,終於忍不住偏臉沉聲道:「老陰,你還堅持你的看法嗎?」

  司徒烈精神暗暗一振,知道事情要開頭了。他忙著又替兩魔斟滿空杯,同時暗地裡留意著兩魔的言詞舉動,但見鬼見愁放下空杯,先是嘿嘿一笑,然後以一種嘲弄的口氣,冷冷地答道:「你呢?」

  「老夫以為老夫的看法比較正確。」

  「老夫也以為老夫的看法沒有錯!」

  七星堡主朝鬼見愁瞥了一眼,輕輕一哼,無何奈何地搖搖頭,無聲苦笑著端起酒杯一吸而盡,然後默默仰臉望天,未說什麼。

  這似乎是一個兩魔已經爭執了很久很久的問題,兩魔口吻,針鋒相對,顯然地,誰也不願讓誰,但司徒烈雖然聽得一字不漏,卻仍無法肯定兩魔在為了何事爭執,他不禁在心底暗催道:「再爭下去呀!」

  這時候,左邊席上,笑語又起。

  七嬌之首的天毒仙子笑推著羞人答答的藍天雙鳳道:「敬酒去呀!」

  其餘諸嬌笑和著,雙鳳低著頭,任諸嬌笑鬧,總是不肯,七星堡主最後偏過臉去揮手強笑道:「大娘,等會兒再鬧吧!」

  七星堡主說著,突睛一滾,好似有了什麼新的發現,不理諸嬌的格格媚笑,驀地轉過臉來,抑制著內心的興奮,沉聲向鬼見愁愁道:「老陰,你真的以為你的看法沒錯嗎?」

  鬼見愁目注滿杯,冷冷地答道:「不是你錯,便是我錯。多說什麼!」

  「那麼你以為誰錯了呢?」

  鬼見愁冷冷地又道:「對的不是你!」

  「真的嗎?」

  鬼見愁嘿了一聲,幹了酒,卻沒有說話。

  七星堡主這時似有成竹在胸,偏臉詭笑著又道:「這樣說來,瘋和尚就是劍聖司徒老兒的化身,是一點沒錯嘍?」

  「只要你堡主能夠舉出一些比較新鮮的反證來,陰厲君隨時可以認敗服輸!」

  七星堡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鬼見愁哼了一聲,默默地又自幹了一杯。

  七星堡主大笑了好一會兒這才伸手一指鬼見愁,搖搖頭,大聲批評道:「陰厲君啊,陰厲君,我真替你老兒感到可憐而慚愧!」

  鬼見愁微微偏臉,朝七星堡主陰陰一笑道:「冷敬秋,你知道老夫此刻的感覺如何嗎?」

  七星堡主微微一怔,忙道:「不知道,老夫願聞其詳。」

  「跟你堡主的感覺幾乎完全一樣!」

  七星堡主不解地道:「這話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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