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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不然。

  这时,放妥宝剑的女人抬脸向对方冷冷一笑道:“领教了,想不到阁下在剑术上竟有如此般的惊人造诣,虽然阁下始终不发一言,但奴家并非不知道阁下是谁……总有一天,奴家会打听到你的绝学何来,同时也愿有机会再领教一次,因为奴家想不到当今武林中还有我的剑术对手!”

  这时,男的信手掷去手中树枝,双手抱拳,朝女的深深一躬,神态极为严肃诚恳,但只不发一言。

  女的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男的也反向默默退开。

  二人身法均极迅速,活似两缕轻烟,升起,消失……晃眼不见。

  司徒烈深深地嘘出一口大气,恍若做了一场大梦。

  神机怪乞用手在司徒烈衣领上轻轻一带,二人相继回到先前那块青石之下,坐定之后,神机怪乞缓缓而静静地吩咐道:“施力,你生火吧,今夜大概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司徒烈升好了火,火光中,他看到神机怪乞怔怔地望着燃烧得别别作响的枯枝,仿佛在苦苦追忆什么,司徒烈不便岔言乱神,便是抱着头,对着火光出起神来……司徒烈脑海里乱得很,他什么也没有去想,同时,什么也想不起,纵想,也只是他眼前的那堆火舌伸缩的火光,以及方才的一片枝风剑影。

  不知道隔了多久之后,司徒烈耳边想起了怪乞的喃喃自语:“她是青城派传人是毫无疑义的了……他又是谁呢?”

  司徒烈霍然惊醒过来,茫然问道:“谁是青城派传人?”

  神机怪乞皱眉道:“什么?你连那女的就是青城迷娘,也不能从声音上辨别出来?”

  司徒烈猛然一拍膝盖道:“对,对,我只听得耳熟,居然连这一点也没有想到。”

  神机怪乞微微一笑道:“不能怪你,施力,你太紧张了。”

  “您老不以为那是一场美妙无比的剑学印证么?”

  “当然,简直可以说是武林数十年来罕见的一次剑术奇观。”

  “这是不是当今武林中的最好的剑术?”

  “现在……也许是。”

  “为什么要加‘现在’两个字?”

  “你没听你师父提过三奇之一的‘剑圣司徒望’?”

  司徒烈心头一颤,热泪立即升涌。

  他怕怪乞看出有异,忙低下了头。

  “孩子,你冷么?你为什么浑身战抖?”

  “施力,你什么都够了……欠缺的就是镇定!”

  施师爷的一席话又在司徒烈的耳边响起了,他以最大定力迅速地收摄起浮动的心神,藉者抬臂之势擦去滚出眼外的泪珠,然后半抬着头,强笑道:“哪里,火星子迷了眼,有点痛……什么,老前辈,您说剑圣司徒望?”

  “既然你师父没向你提过丐帮三老,剑圣司徒望的事也可能没有向你提过,是的,剑圣退隐已经很久了,近廿年来,音讯杳然,假如撇开剑圣不谈,今夜我化子算是看到了武林中最上乘的剑法!”

  司徒烈点点头,没有开口。

  “剑术和拳掌功夫不同,”神机怪乞继续说道:“拳掌讲究精气,剑术不但要三者俱备,而且要加上轻巧灵三字功夫,也就是俗语说的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剑随意动,意在术先,斗智而不斗力,一念之失,胜券立交。”

  “何以见得迷娘是青城传人?”

  神机怪乞慨叹道:“以前的武林九派,剑术方面首推华山青城,华山以金龙剑法见长,青城以风云九式称雄,互有独特之处,为当时武林中剑术两大宗派。嗣后,也许是后代传人资质有关吧,华山派的金龙剑法盛况不衰,青城派的风云九式却逐渐默默无闻,但这并不说明青城派的剑术,逊于华山派的剑术,只是青城气运当尽,又以人为因素,天夺其算罢了。现在看了迷娘在剑术上的成就,令人相信,她如果不是青城之后,决不能表现出那种名门正派的泱泱风度!”

  “剑圣的剑术难道远超两派之上?”

  “事实上如此,但剑圣的武学来源却无人确知。”

  “您看那位用树枝代剑的男人是何来路?”

  “看不出来,因为我没见过他运用整套招式。”

  “两人剑法谁高?”

  “单谈刚才那一场比试,实在是胜负不分。”

  “胜负不分?不是迷娘已经输了?”

  神机怪乞摇摇头道:“错了,孩子。你看到迷娘抽身先退,便以为迷娘输了是不是?唉,这种地方正显示了迷娘是个心气高傲的奇女人,孩子,你没看到那个男的最后抱拳一躬时是多么地严肃而尊敬对方?看样子那个男的也恐怕是遇见了生平第一个真正的敌手呢!”

  司徒烈紧张地又问道:“那么那个男的输了?”

  “男的也没有输!”神机怪乞摇摇头道:“我不是告诉你双方没有分出胜负么?”

  司徒烈迷惑地道:“这样说来,施力就有点不懂了……”

  “严格一点说,刚才那一场比剑,直到双方分手为止,仍以迷娘略占一先,两人所用的剑招,在他们本门中是什么名称我不知道,依一般剑招而言,那一式起身半空称做‘腾龙起凤’,第二式剑尖抖出无数剑花称做‘星斗满天’,接下去,如果双方想分胜负,便得两剑纠结,一较内力!”

  “男的手上是一段枯枝呀!”

  “是的,就为了这个原因,迷娘撤退了。在一个剑术名家来说,如果在剑术上的造诣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最重要的是代表意念的左手剑诀,至于右手拿的,只要它能象征一柄宝剑,无论它是竹枝或木片,都能发挥宝剑的功能,而无损一套剑法的完整。但如果求胜心切,藉物传力,以内力硬拼的话,被着力之宝剑,其本身之质地优劣,便有很大影响。宝剑和宝剑之间尚且如此,何况一柄名剑和一段枯树枝?所以,始终领着半先的迷娘抽身后退了。当然,我们可以说迷娘系为对方过人的自信和胆力所惊,我们如果这样说,毋宁说迷娘认为在这种情形下和对方拼试真力实在是胜之不武。加上她可能另有要事在身,和那男的也没有深仇大恨,经过半场比试,已知来人根底如何,彼此心里明白,实无血溅荒山之必要,这就是俗语所说的惺惺相惜;如欲穷究高低,来日方长,也不限于一时,而坏了名家风度。”

  “那个男的神态好从容!”

  “这就是他能和迷娘相提并论的地方!”

  “您老可想得出那男的是何许人?”

  “照理他应该是剑圣之后,可是,就没有听人说过剑圣有甚传人!”

  “一个迷娘才了解了一半,想不到又出来了一个迷男。”

  神机怪乞慨叹道:“武林中事,往往如此,但慢慢总会寻出答案的……施力,不早了,休息罢!”

  第二天,老少两乞继续赶路,走了一天,已近少室山,一路并未发现若何异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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