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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申無害笑道:「這一次不同多了,前天在及第客棧分手,我什麼也沒有答應你,如今我說我們早晚會攜手並肩,這就像我已向你麻兄書下丹書鐵卷,只要有一口氣在,就別忘了我們是朋友,最重要的是互相諒解,而非朝夕之共聚。」

  麻金甲這才露出了喜悅之色,同時自懷中取出一個寫著位址的紙條,申無害接過紙條,又斟了兩杯酒,笑道:「多下來的酒,沒有你的份,喝完這一杯,就請隨便。」

  麻金甲已經端起酒杯,忽又放下,說道:「不,慢一點,我還忘了告訴申兄一件事。」

  申無害道:「什麼事?」

  麻金甲道:「有一個人不知申兄是否認得?」

  申無害道:「誰?」

  麻金甲道:「一般人都喊作『巴東蔡大爺』的『大煙杆子蔡火陽』。」

  申無害不禁神色一動道:「這個姓蔡的怎麼樣?」

  麻金甲道:「昨天我經過開元寺附近時,曾經看到了這個老傢伙。」

  他緊接著又道:「老傢伙一向很少單身出門,尤其是在這種年腳下,更沒有忽然出現在洛陽的理由,我看這老傢伙放著快活年不過,突然跑來洛陽,必定有些圖謀!」

  申無害道:「你懷疑他是沖著小弟來的?」

  麻金甲道:「難說。」

  申無害道:「老傢伙生做什麼樣?」

  麻金甲道:「約莫六十來歲,中等身材,背有點駝,在下巴尖上生著一顆大黑痣。」

  申無害想了想,又道:「開元寺那一帶可住有什麼武林人物?」

  麻金甲道:「沒有,那一帶全是鶯燕群居的書院,在這一行來說,是城中比較高級的地方。」

  申無害道:「你有沒有留意老傢伙最後去了什麼地方?」

  麻金甲搖搖頭道:「沒有。」

  他思索了片刻又道:「老傢伙當時好像剛從一家書院走出來,若不是老傢伙行動鬼祟可疑,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差點就給忽略過去,等我定下神來,想出這老傢伙是誰時,老傢伙已於街角失去了蹤影,我當時因為心境不寧,也就沒有再追究下去。」

  申無害道:「那些書院過年時也照常營業?」

  麻金甲忍不住失笑道:「那種地方,還分什麼年不年,逢年過節,生意只有更好。」

  申無害道:「那麼,你還記不記得那家書院的名字?」

  麻金甲道:「好像——噢,對了,『杏花書院』!就是打金拐子斜街這邊彎去,靠左首的第三個大門。」

  申無害點點頭道:「好,不管這些傢伙是否沖著小弟而來,小弟記住留心點就是了。」

  他指指酒杯,又笑道:「喝了這一杯酒,你快點上路吧!」

  年初二,已牌時分,開元寺的杏花書院前忽然駛來一輛雙套頭的豪華馬車。

  馬車停妥,掀簾走下一名衣著華麗入時的中年文土。

  書院大門虛掩著,門前石階下,散滿了足有半寸厚的炮仗碎紙,中年文士正擬舉步登階之際,偶爾游目四顧,忽為大門兩邊那副對聯所吸引,那是一副筆跡娟秀的對聯。

  上門莫問姓名,芳草滿庭皆無主。

  入室自分雅俗,管弦四廂可留人。

  中年文士看得不住點頭,似乎非常欣賞這副應時應景,而又恰如其分的佳構。

  就在這時候,一名瘦削的青衫漢子,忽然拉開大門,抱拳含笑迎出:「恭喜,恭喜,請,請!」

  一邊說著,一邊向車夫遞出一個紅封套。

  中年文士也不多事客套,袍角一撩,跨步而入,走過通道,迎面是一片寬敞的庭院,聲聲笑語不絕於耳——麻金甲說得不。錯,這種地方果然無所謂年不年。申無害思忖著,一面跟在那漢子後面,向西廂一個房間走去。

  人房坐定,那漢子躬身賠笑道:「大爺一向是叫——」

  申無害一擺手道:「先去吩咐一桌酒,姑娘等蔡大爺他們來了再決定。」

  那漢子微微一怔道:「蔡大爺!」

  申無害道:「就是那位巴東來的,在這兒有個大黑痣的蔡大爺。」

  他指指自己的下巴尖,又道:「蔡大爺前天還來過,你們這麼快就給忘啦?」

  那漢子歪著脖子想了一會兒,忽然一拍巴掌道:「對,對,對,蔡大爺,小的想起了,就是那位賞了小杏子二十兩銀子的蔡大爺,不錯不錯,那蔡大爺臉上的確有顆痣。」

  如果沒賞二十兩銀子,不知道他的記憶是否還有這麼好?

  申無害微微一笑,說道:「蔡大爺常來吧?」

  那漢子大概因為他是蔡大爺的朋友,益發顯得恭敬起來,聞言忙答道:「是的,最近連著來過兩次。」

  申無害又笑道:「都是一個人?」

  那漢子道:「第一次不是一個人,第一次同來的,還有一位——叫什麼爺的——小的一時可記不起來了。」

  第一次來,大概沒有加賞銀子,沒有加賞銀子,印象模糊,自是難怪。

  申無害微笑著道:「莫四爺?」

  那漢子拍拍額角,露出為難的樣子道:「那位大爺,小的記得……大約五十來歲,也像你這樣,文文雅雅,穿得很考究,只是氣色不怎麼樣……咳咳……至於……是不是姓莫……這個,咳咳,小的就……就……就不怎麼清楚了。」

  申無害記下了,五十來歲,舉止斯文,衣著考究,氣色不佳。

  他不願猜想這個同行者是誰,他也無法猜想起。

  因為凡是他黑名單上的人物,他所知道的,僅僅是對方的一個名字,就像大煙杆子蔡火陽一樣,他所知道的,就是那幾個字:巴東大煙杆子蔡火陽!在麻金甲說出這些傢伙的長相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大煙杆子蔡火陽生做什麼樣子。

  他今天雖然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但對這種地方的規矩,則已於事先摸得一清二楚。

  他已準備好很多小紅包,這時信手掏出一個,遞到那漢子手上說道:「這個賞給你買酒吃,先去替本爺把小杏花喊過來坐!」

  那漢子彎腰道:「謝大爺!」

  接著賞封,歡天喜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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