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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少女忍笑又喊道:「師父想系能說不能行。好,那麼再看徒弟的!」

  閒人大笑,老者揚臂大喝道:「來!來一套真刀真槍!」

  老者一聲喝出,四周人聲立刻靜定下來,先前那名青年鞠躬而退,一陣鋼環聲響,另一名勁裝青年手執一柄青龍愜月刀健步奔出場心!

  執刀青年腳下拉開,左手一比,右手大刀一順,擺出一個威武的架式,眼看著即將展開一趟刀法。

  羅大成忙問武揚道:「武兄是否識得這把起手式?」

  武揚點頭輕聲答道:「頗像關東楊家的過關刀法。」

  就在那名執刀青年作勢欽發,眾人注目屏息以待之際,一站在一旁的那名老者突然揚手喝道:「且慢!」

  少女鑼一敲,接口道:「讓師父先行示範一番!」

  老者減停,自然不是這意思,眾人深知這少女無非在製造笑料,是以聞言之下,又禁不住爆出一陣哄笑。

  老者不理,側身指向青年手中那柄大刀,又喝道:「刀槍劍我,王侯眾傑!刀為兵中之王,刀法稱狠,刀身講沉,來,小子。我問你,這把刀有多重?」

  青年揚聲答道:「四十八斤整!」

  老者大聲接著道:「對了,四十八斤整,你知道,我清楚,這,不算!拿過去請在場的各位朋友掂上一掂!」

  青年依言走去人群前面,雙手捧著,緩緩沿著人圈倒退,希望有人接過去掂一下,以證明刀身是否有四十八斤重。

  那些閒人看了那把沉甸甸的大刀,似乎都有點害怕,一個個引身後退,搖頭遜謝,最後,一名鄉下來的粗漢子,仗著有幾分臂力,覺得平常五斗米一扛就能上肩,區區一把大刀算什麼?

  於是,手一伸喊道:「格老子的,我來!」

  青年含笑遞去、那大僅僅伸出一隻手來接。

  青年好意警告道:「別閃了手。」

  大漢不屑地道:「啥子玩藝——」

  一語未竟,刀已滑手落地,刀背正好砸在腳背上,那漢子痛得環起一隻腳來跳叫不已。

  眾人見狀,哈哈大笑。

  那漢子怒目資問道:「明明不止四十八斤,你們為什麼要騙人,

  場中老者故作不解狀,亦向那人責問道:「這,怎麼回事?」

  那名青年帶著歉意道:「對不起,哥子,四十八斤,只系指刀柄,刀頭在外,全部加起來,應該是九十六斤才對。」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接著,那名青年便將一支大刀在手中舞弄起來。一支九十六斤的大刀,在那青年手上,指東劃西,反盤正旋,輕如無物,眾人瞧至精彩,均不禁忘情喊好不已。

  羅大成也看得很火神,武揚忽然將他一拉,輕聲道:「走吧。」

  羅大成低低說道:「瞧得好好的,走哪兒去?多看一會兒不行麼,」

  武揚微微搖頭,以目示意,羅大成知道其中走有別故。於是不再說什麼。跟著向人群外邊擠出。

  走出人群,忍不住悄聲道:「武兄難道有什麼一發現不成?」

  武揚四下溜了一眼,邊走邊答道:「假如小弟沒商走眼,小弟敢說裡面這一群絕非真正的江湖郎中,同時,小弟還有個預感……」

  羅大成惑然道:「什麼預感?」

  武揚微微一笑道:「既有這批人,我們邛來之行大概可以取消了!」

  第二天,西校場上賣「大補丸」的那一群,仍在照賣不誤,但在離西校場不遠的一座藥王廟前,卻另外出現一幫以同樣方式推銷「萬應膏」的江湖藝人。

  另外的這一群,人數只有四五名,一對老年夫妻。兩各健壯少年,一名愣頭愣腦的小廝。

  「萬應膏」與「大補丸」究竟哪一種藥靈驗,只有天知道,不過,如論兩幫藝人之功夫,卻是後來居上!

  由於藥王廟去西校場僅一街之隔,藥王廟前有人打對台的消息,馬上傳人這邊推銷藥丸的一幫人耳中。

  這邊場子上,那名藍衣老者扭頭朝身後一名青年人眼色一丟,那名青年人立即悄然退出場外。

  不一會,那名青年人去而複返,臉上帶回一片興奮之色,他走到老者身邊,不知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話,藍衣老者一面聽,一面不住的點頭,眉宇間也油然浮現出一抹激神色。

  這一天,兩幫江湖藝人均是草草收場。

  由藍衣老者帶頭的一幫歇在悅來老棧,藥王廟前推銷萬應膏的那一幫似乎境遇較差,收場後便就近在藥王廟中住了下來。

  掌燈時分,當藥王廟中那一群正團聚在西廂一盞昏暗油燈下,默默扒著鹹菜泡飯時,廟門口忽然出現一老一少。

  老者年約五句上下,國字臉,三絡須,神態穩重,衣帽光鮮,似為大戶人家之西席先生。少年年約十四五,眉目甚為清秀,肩背青布塔兜,手提水煙袋,模樣像個跟班的小廝。

  不過,如在暗中加以觀察,當不難發現這一老一少,實即日間西校場上,推銷丸藥的那名藍衣老者和那名青衣少女之化身!

  老少二人走進藥王廟,老者眼光一掃,隨即領著那名小廝向破落的西廂走過來。

  西廂中那對年老的夫婦見有貴客光臨,一時間窘迫萬分,匆匆放下飯碗,直起身體來雙手在衣擺上搓了又搓,抱拳不是,打躬又不是,懾喏著,竟然不知如何表達他們對這一老一少的歡迎才好。

  倒是造訪的那位藍衣夫子有點大家氣派,這時擺擺手,和悅地說道:「大家都不必客氣,兩位訪繼續用餐,忙也不忙在一時,有話吃完飯慢慢再說不遲……」

  老夫妻倆無可推辭,只好匆匆將剩飯端起又扒了兩口,然後將飯碗交給那名楞小子放去一邊。

  這間殘破的廂房中,連桌椅都沒有一張,當然更談不上們來客獻煙奉茗那一套了。

  那位由藍衣老老化裝而來的夫子自小廝手中接過水煙袋,吹燃紙撚子,嚇鳴唱的吸了兩口煙。接著抬起頭來,將紙撚子插煉,一面噴著煙,一面向那名賣藝老人指著身旁那兩名少年問道:「這兩位老弟是—一?」

  老藝人拘謹而不定地躬了躬身於道:「是老漢的兩名遠房侄孫。」

  那位偽裝的夫子淡淡說道:「老夫尚以為是令高足,唔,不錯,不錯,日間老夫適由此地路過,兩位老弟的武藝果然出色……」

  老藝人連忙賠笑遜謝道:「哪裡,哪裡,老爺子太誇獎了,這兩個孩子,幼失估恃;由老漢夫婦收在膝下,至七八歲時,忽為一名游方僧人看中,說要帶去五臺山傳授他倆武藝,愚夫婦是時適感生計不易,便任由那位僧人將他們倆帶走……」

  藍衣夫子眼中微微一亮,這時頭一點,截住老藝人話頭,顯得有點追不及待地轉向那兩名少年問道:「今師佛諱如何稱呼?」

  兩名少年人同時搖搖頭,由其中年事較輕,看上去也透著機伶些的那名少年皺眉答道:「家師除了傳授我們武功,平常從不提及有關他老大家自己的一切,以致我們兄弟倆雖在五臺山住了七八年之久。結果卻連師父他老人家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

  藍衣夫子沉吟著緩緩點頭道:「在出家人而言,這可說常有的事。」

  老藝人接下去說道:「去年年底,他們兄弟倆突然雙雙歸來,說是他們那位師父業已于秋間圓寂。而他們住的,本來就不是五臺山大寺廟。師父一死,馬上連吃住都成問題。老漢問他倆能經營何種生計,他倆聲稱,除了幾手拳腳功夫外,其它一無所長,甚至就連說幾手拳腳功夫究党叫什麼名堂,能派多大用場。他兩個都說不上來……」

  老藝人深深歎了一口氣,接下去道:「之後,還好,他們談著,談著,忽然記起他們師父有一次曾經煉過一種什麼藥膏。說那種藥膏塗在人身上。不論瘡癤腫瘤,都能隨塗隨愈,並說他倆還能記出其中所用藥料之大部分,老漢夫婦窮極無聊,只好試著仿製,結果,煉成後雖不如他倆所說靈效,普通之瘡瘡癤癤,似乎還有一點效驗,唉,不滿老爺子說,其實這也不過是湊合著混口飯吃吃罷了。」

  藍衣夫子聽畢,頷首不已,心下尋思道:「果然是兩塊渾金璞玉之材……」

  藍衣夫子想著,忽然抬頭道:「江湖生涯、十日九風雨;這樣拖下去,依老夫看來,終非長久之計,如賢夫婦不表反對,這兩位老弟由老夫代他們謀個職儀如何?」

  老藝人夫妻聞言,為之感激涕零,雙雙拜倒道:「全仗老爺子提拔!」

  藍衣夫子伸手自懷中取出兩封銀子道:「這兒是文銀百兩,賢夫婦先行收著,敝東為青城巨定,日下正缺幾名護院人手,將來他二個到差後,另外還有兩份優厚的口糧,論工作,可也輕閒之至,賢夫婦儘管放心……」

  老藝人道:「老爺子好說,跟了老爺子這樣的人,愚夫婦焉有不放心之理?」

  藍衣夫子頓了頓,接道:「二位老弟最好今夜就能跟老夫前去。老夫這次來成都,純屬遊賞性質,說不定明後天便要起程返府……」

  老藝人滿口應允,雙手接下銀封,又向兩名侄孫再三叮囑,此去要「乖」。要「聽話」,遇有休假別忘了返家探望。這樣,又纏夾了頓飯之久,「藍衣夫子」方領著那一對少年走出藥王廟。

  藥王廟中這一段,拆穿了,其實是「假鳳」對「虛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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