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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孫香主頭一偏,急急說道:「嗨,這是什麼地方?」

  春花忽又發現新證據,手一指道:「哼,你聽。聲音都變了,不是顛鸞倒鳳時著的涼才怪!」

  孫香主神色微微一緊,這下真的不再開口了,春花一手叉腰,一手虛抄著,僵持了一會兒,最後她見「冤家」沒有還口,且平周宇間還隱透著委屈之意,深覺得也許是自己多疑,是以心腸又不山得軟了下來。

  於是,她一面為心上人解除鐐銬,一面輕聲道:「我今天這樣做,實在相當冒險,要是給七公主知道了,我們誰也別想活命。冤家,以後你得拿點良心出來才好。」

  孫香主一聲不響,春花接下去說道:「現在,我們打這兒逃出去,雖然那妮子一時無法知道這是誰人便的手腳,但是,這樣終非長久之計,今天,丹碧山莊武老鬼一去,本宮無論在哪方面,都可說已經沒有了顧忌……」

  孫香主眼中微微一亮,再度轉過臉來。

  春花以為「心上人」聽到自己的「長久之計」,急於要想知道下文,遂以神秘的口吻接下去道:「現在且不告訴你,但如果你將來有了新人,忘卻舊人,可得小心天雷打你!」

  鐐銬打開了,孫香主跳下床來,緩緩伸展著手腳,籍以活絡血脈,這時的孫香主,正於伸展手腳期間,雙目中精光隱現,似乎正在迅速盤算著一項重要的決定,一旁的春花不斷相催道:「快點,死人——」

  孫香主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道:「如今要去哪裡?」

  春花又罵了一聲死人,嗔道:「除了投奔五公主,你說還有什麼地方好去?」

  「孫香主」是誰,自屬毋須交待——這時的「孫香主」,一聽春花要將他領去五公主那裡,雙目中精光立即隱失不見。

  武揚心想:這樣一說,倒是宰你丫頭不得呢!

  隔壁房中,燈光雖然亮著,卻已不聞一絲聲息,天寒無事,那個叫小雅的女婢似乎早睡著了。

  武揚隨著蕩婢春花,順利離開那座神秘的院宅。

  「帝君」何人?「帝宮」在哪裡?這些。都是武揚目前急著想知道的,但是限於目下之身份,卻又不便發問。如今,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一聲不響跟在後面走,春花向東他向東,春花自西地向西。

  如今的武揚,還有一個最大的困難,便是口音學不像。被他宰掉的兩名香主,錢香主是副天生的啞嗓子,模仿起來,簡單之至。然而,要想將另外一位香主的口音學得惟妙惟肖就難了!

  前此。因為一直處在緊張的局面中,他可以籍壓縮嗓門兒加以掩飾。可是,明天以後,他便要跟這名春花單獨相處了,「春花」與「孫香主」兩者之間的關係又較普通人更進一層,那時,他還能瞞得了她嗎?。

  他能永遠不開口麼?

  還有,萬一這丫頭——他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過,武場知道,這一路前去,麻煩當不止這幾樁,俗話說得好:船到橋頭自然直!

  到時候,文的不行,便來武的,事先顧慮。徒勞無益,他自信憑眼前這名蕩婢些許道行,大概尚不至於能夠翻出自己掌心去。

  二人潛離那座神秘的院宅,已是二更左右,嚴冬天氣朔風撲面,利如刀利,春花打了個冷戰道:「其敏,我們找個地方先在城裡歇上一宵如何?」

  武標牢牢記住:他現在是「孫香主」,名叫「孫其敏」!他解嘲地想:我到此刻才算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對自己的認識,才算又進了一步!

  武揚刻下因怕口音上會出毛病,聞言點頭,並不置答。春花見他毫無異議,高興之餘,似乎忽然生出另外什麼念頭,秋波一斜,雙頰微釀,曖昧地掠來一眼,同時將一條嬌軀緊緊依偎過來。

  武揚格於目前所扮演之角色,自然不便峻拒。

  於是,二人挨挨擦擦,半摟半擁的穿出一條小巷,向後街一家僻靜的小棧走去。這時已近夜半,好不容易方將棧門敲開。

  春花這名蕩婢不愧是個見過世面的丫頭,她對店家夥計這類人物的心理,似乎摸得透透熟,跨進門檻,沒有第二句話,手一伸,在武揚手裡塞了五兩銀子,示意武揚遞給那名夥計。

  開門的那名夥計,睡魔消退了,不快也消退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臉可惜的笑容,以及一連串不知是感激還是呻吟的「啊」「嗅」之聲。

  接著,值此嚴冬深夜,好多連大客棧都無法辦到的事,那名收下銀子的夥計都為他們—一辦到了。

  那名夥計另外叫醒一名夥計,責其馬上清出一間像樣的客房,他自己本人則去廚下燒水,煮面,熱湯做菜。

  因為春花已除去包頭巾,而露出本來的妖豔面目,武揚飾裝的孫香主又是一名三十出頭的壯年人,那名夥計察貌辨色,不待二人吩咐,便替二人湊趣地自動溫了一壺上好的老酒。

  不上會,酒菜整理出來,武揚覺得,這樣老是無法開口,終究不是辦法,於是,上桌之後,他立即以筷尖醒著湯永在桌面上寫著:——「長安一地,如在本宮勢力範圍之內,你我之面貌口管,熟者甚多,似以稍予易改為上!」

  春花連連點頭,她在桌上寫道:「——你這冤家,心細如發,真叫人疼煞,愛煞!」

  武揚看了,又肉麻,又噁心,不過,一時也管不了這許多,於是,裝腔昨勢,伸手懷中摸出一瓶變音丸,以及另外一副人皮面具,掀開瓶塞,頌了傾,其實仍是空手,然後窩手就唇,脖子一仰。並且喝了一勺子熱湯,就好像真的吞下一顆藥丸似的,現在,他可以盡情開口說話了。

  當下他將藥瓶遞過去道:「你也來一顆。」

  春花信而不疑,坦然接去倒出一顆變音丸服下。

  武揚接著又將人皮面具收了起來道:「這個留待上路時再戴不遲。

  春花點點頭,湊近桌面低聲一笑道:「當然了,冤家,等會兒……你總不能說叫奴……讓一個從來不相識的人……在奴身上……恣意……你說是嗎?冤家?」

  武揚所擔憂的事,果然發生了。

  夥計只管他們收拾了一個房問,房間裡當然只有一張床。試問等會兒怎辦?總不能將這一頓吃喝一直拖到天亮呀!

  武揚勉強笑了關,沒有開口。他在默默思付著應對之策。

  春花見他不說話,蕩聲低笑道:「冤家……一想到……唁,飯都沒心吃了麼。」

  武揚想亂以他語,脫口道:「離這兒有多遠?」

  春花一呆,愕然道:「什麼『離這兒有多遠』?」

  武揚也呆了,他心裡原來在這樣盤算:不知那座魔宮在什麼地方,假如離得遠。不是一二天可以到達的;那就必須另打主意,最好是能從這丫頭口中將地址探出,然後將這丫頭一掌了賬,免得這一路下去早晚總是纏夾不清。假如離得近,就不的虛予委蛇,要是只有天把路程的話,甚至還可以找個籍口鼓動這丫頭馬上上路,一旦魔宮在望,這丫頭就可以不必再留下了。

  沒有想到,他因一時忘情,竟將心中所想的衝口問了出來!

  武揚這時無法,只好定定神,含混地說道:「我是說……我們剛才離開的地方到這裡,咳咳,花花……花妹知道的,我們那位七公主……」

  春花喚了一聲道:「你指『行轅』?」

  武揚連忙點頭道,「『行轅」,是的,剛才我心慌意亂,匆促間沒有留神,它,它離這兒大概有多遠?」

  武揚的話,差點又出毛病,堂堂一名香主,怎麼連總宮一座「行轅」都喊不出來呢?還好底下那一聲花妹枚了他!

  春花聽到這聲花妹,打心窩深處一陣舒適,自然不會有心再去在語句挑剔了。這時斜瞄了武揚一眼佯嗔道:「你這人,也真是,七公主再狠,可又不是神仙,她怎會想到我們歇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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