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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他雖然姓鐵,但皮肉絕不比別人堅厚,眼前這個青年人武功如何,他一點也不想試探,他只希望這個青年人手掌穩定一點,別不小心傷了他的皮肉。

  鐵公雞起床穿上衣服,小心翼翼地道:「少俠兄還有什麼盼咐?」

  郭南風冷冷地道:「帶我去庫房!」

  庫房就在大廳的另一端,他睡在這座大廳裡,原就有看守庫房之意。

  庫房裡堆著好幾排小木箱,不消說得,裡面裝的,當然都是銀子。

  郭南風用刀尖點著對方後背心問道:「有沒有黃貨?」

  「不多,只有一箱,大約二百多兩。」

  鐵公雞指著角落上一個漆了不同標記的木箱說。

  郭南風點了對方穴道,然後在庫房裡找到一隻大布褡褳,撬開那口小木箱,裝起十多塊金磚,為了平衡,他又在另一端,裝了差不多同重的銀錠。

  最後,他取出預藏的火種,把庫房中易燃之物聚在一起,點上火頭。

  恢公雞哀呼道:「少俠兄饒命……」

  郭南風一聲不響,提起鐵公雞的腰帶,拎出廳外,丟在一個火燒不到的角落裡,扛起褡褳,出門而去。

  天快亮了,城中故宮後面的火焰尚未歇滅,在開封城外,靠近黃河的一座小樹林裡,郭南風枕著一條沉甸甸的褡褳,瞑目養神。

  他知道朱磊遲遲不見前來的原因,朱磊愛熱鬧,愛說話,愛多管閒事,都是沒法糾正的老毛病,碰上今夜這場大廝殺,他當然不肯輕易放過。

  東方天際,漸漸露出一抹魚肚白。

  郭南風睡意侵襲,正想合上眼皮時,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郭南風心裡有數,朱磊終於來了。

  朱磊來了,笑容滿面,似乎昨夜的一場好戲,讓他完全忘去了疲勞。

  郭南風坐了起來道:「他們打他們的,你幹嘛要耽擱這麼久?」

  朱磊在他身邊坐下,笑答道:「我不從頭看到尾,回來拿什麼說給你聽?」

  根據朱磊的描述,經過情形如下:

  昨夜三更過後,中原第一幫第一堂的殺手,在代堂主魯大勇的帶頭之下,悄悄殺奔歡喜教窩藏的圓通寺。

  抵達之後,花和尚魯大勇下令,將殺手分為兩隊。

  一隊散佈在殿前梧桐樹下,另一隊則躡足迅速沖向殿后長廊盡頭的地下密室,中原第一幫經過打聽,似已全部摸清了歡喜教的內部情形。

  可是,出人意料之外的,當中原第一幫的先鋒殺手沖進那座地下密室時,地下密室中竟然空空如也,半個人影兒也漢有。

  中原第一幫的殺手們大吃一驚,知道中了埋伏,急忙懸崖勒馬,下令撤退!

  所幸得很,亡羊補牢,已經太遲了!

  長廊暗影中,驀地冒出十多條黑影,一半人提著油罐油桶,紛向地下坡道澆去,另一半則如飛蛇般,彈出數十道火種,油接火燃,劈啪之聲大作,火焰如毒蟒吐信,整座地下密室,頓時陷入一片煙火之中。

  地下密室中傳出一片呼叫喝罵,有幾個身手敏捷,竟帶著一身火焰,竄了出來。

  守在長廊長上的歡喜教徒們,早已持械蓄勢以待,見地下室中有人竄出,立即鞭抽或刺殺,悶哼與驚叫聲不絕於耳。

  花和尚魯大勇身先士卒,也是沖入地下室的一員。

  地下室的通道突然起火,魯大勇當然是又驚又怒,不過,莽人也有張飛計,居然在慌亂之餘,被他情急智生,想出一個急救的辦法。

  地下密室中,量多的一樣東西,就是毛毯。

  花和尚居然不假思索,拉起一條毛毯,撕下一幅狹條,緊緊纏住頭顱,其餘自頸而下,裹住胸腹部,然後再頂著另一條毛毯,往地道上沖。

  他這辦法,果然有效,毛毯雖然著了火,卻未傷著他的皮肉。

  另一個意外的收穫是,當他沖出暗門,正待揭開頭上那條毛毯時,一個歡喜教徒,正揮舞著一把利刃,朝他當頭砍下。

  刀劍一類兵刃,是吃軟不吃硬的,再利的鋼刀,砍上揮動的毛毯,也有拉扯滑偏的情形,這名歡喜教徒的利刀,竟給揮舞的毛毯卷開了,也因而救了花和尚一命。

  花和尚誤中埋伏,已是火冒萬丈,如今見這歡喜教徒乘人之危,竟圖趕盡殺絕,更是怒不可遏。

  他所使用的兵刃,是一把特製的開山刀,這時自脅下急速拔出,一路前沖,見人就砍,倒也替後面幾名學他模樣,僥倖沖出火窟的幫徒做了開路先鋒。

  結果,沖進秘窟的十八名中原第一幫殺手,全部只逃出四個人。

  這四個人,包括原已帶傷的花和尚在內,雖然還有戰鬥能力,但都像喪家之犬,情形十分狼狽。

  守在前殿梧桐樹下的十多名第一幫殺手,只聞殿后有搏殺之聲,而不見有人突圍而出,知道大事不妙,趕緊呼嘯著入內接應,由於有了這批生力軍,雙方優劣情勢頓告逆轉。

  在人數上,中原第一幫雖然死傷不少,但仍比歡喜教的人數為多,雙方面在武功造詣上,則長短深淺不齊。

  中原第一幫因死傷甚多,一股忿懣之氣帶動復仇之氣,則似乎要比歡喜教旺盛些,再加上人手也稍多些,因此稍稍占點上風。

  潛伏暗處的朱磊,在個人主觀上,是希望一舉消滅中原第一幫,看到下面這種情形,當然忍不住手癢。

  於是,他掏出身上的製錢,暫代暗器使用。

  由於他手法靈妙,又是趁其不備,偷冷子斷續發出,雖然被擊中者會發出驚叫,卻無人發覺是中了第三者的暗器,當然更沒有人會察覺發暗器者的藏身所在。

  「嗤!」

  「哎唷。」

  「嗤!」

  「哎唷。」

  好幾名中原第一幫的幫徒,不是手腕上挨一鏢,便是腳踝上挨一鏢,鏢傷的部位雖非要害,但在與敵人拼鬥時,突然手腳失靈,結果自是可想而知。

  不消片刻,中原第一幫的殺手,便被歡喜教的人砍翻五六個。

  雙方這種消長,是漸進而可怕的。

  歡喜教的劣勢被扳平了,歡喜教漸漸佔優勢了。

  最後,因花和尚魯大勇舊創加新傷,完全失去戰鬥能力,而被歡喜教一名教徒砍翻之後,中原第一幫的陣容整個被瓦解了。

  兩派黑道人拼鬥,是相當殘忍的,一方吹倒敵人,往往都會加上兩刀或三刀,唯恐對方死得不夠徹底。

  中原第一幫的殺手,出發時是三十五人,闖進密室遭遇火攻後,是二十多人,但仍在人數和戰力上占了優勢。

  而被朱磊鏢中七八人,相繼為歡喜教吹翻後,中原第一幫便落下風了。

  再經過一段時間的搏殺,中原第一幫還有能力揮刀抵敵的,只剩下四五人了。

  歡喜教的方面當然也有傷亡,但總數還在十人左右。中原第一幫眼看就要全軍覆沒,剩下的那四五人便起了逃竄之心。可是,在這種緊要關頭上,往往是愈怕死,死得愈快!

  因為火勢無人撲救,整座圓通寺慢慢陷入一片火悔之中,中原第一幫的殺手也相繼喪命刀下。

  歡喜教方面雖然打了一場大勝仗,但除賠上一座圓通寺外,全手全腳剩下來的勝利者也沒有幾個了。真正的大贏家,是「朱磊」和「郭南風」,以及全開封的善良百姓。

  朱磊說到得意處,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是,朱磊笑了一會,忽又不笑了。

  他不但不笑,甚至跟郭南風一樣,在春寒料峭的初春早風裡,皺眉沉思起來。

  隔了很久很久,他才抬頭盯著郭南風道:「現在你要去哪裡?」

  郭南風兩眼望著別處道:「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麼?」

  朱磊又問道:「我呢?」

  郭南風道:「我是不得已——你,除了再回靈璧,你還能去哪裡?」

  朱磊惆悵地道:「我們……」

  郭南風道:「我們還是兄弟,也應該還有重聚的日子,等我想出了重聚的方法和地點,我會設法和你們聯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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