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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那名弟子忍俊不禁道:「是的!他是粵人,這是粵人的口頭禪,相當於北人之『媽的』,和湘人之『惹他的娘』……」

  華雲表噗嗤一聲,其他的人也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原來這位粵籍教師來到中原已久,一切習慣都已改正過來,就只這句罵人的口頭禪無法去掉,武場中人聽慣了,自然不覺怎樣,華雲表這尚是第一次入耳,當然免不了因訛傳說了!不過,這一訛,收穫卻不小,那名總教習見華雲表既天真又幼稚,完全未脫一股孩子氣,因而興趣大減,轉向那名歐姓護法,以含有責備意味的語氣傳音道:「請歐護法最好再查查清楚……」

  挑選之舉,也就因而草草結束,那位總教習以時間不夠為名,任意指點了兩三名年資較深者,劍術組部分便算考錄完畢。第二天,小叫化胡畢義找著一個機會向華雲表遞話道:「你小子昨天好險,夜裡,我淌進去,由歐姓和申姓的兩個教師談話之中,才曉得昨天你在集合時,因為跑得太急,無意中漏出追風步法,還好那兩個傢伙眼光雖利,見識卻甚有限,小子,留心了!」

  華雲表道:「這些暫且不去管它,我只是想問:我們究竟有無被選為武士的希望?如何才能入選?還得等多久?假如遙遙無期,我們是否要變更一下原計劃,另想其他辦法去找出那座第九分宮?」

  胡畢義點頭道:「是的,我們都已改易本來面目,要憑現下這種粗俗的外表,是很難給選上的,如果在武功方面刻意表現,又怕露出馬腳,尤其是他們已經對你存在懷疑……讓我考慮考慮再作決定吧。」

  新野縣城中,在十多天前忽然出現一名老乞婦,這一天,老乞婦挽著那隻破籃,拄著一根拐杖,步履難艱地走出城門,轉向大龍崗方面慢慢走過去。到達承天武場外面時,老乞婦停下來了。這時適值武場開飯,大門裡面的長廊上,武場弟子們正在談笑用餐,老乞婦捧碗倚門而立,一雙眼光在包頭布邊遮覆下不斷閃動,似為那批青年人集體用餐的舉動所吸引,而忘卻出聲乞討。近門的一名弟子回頭發覺了,不禁咦了一聲道:「這位大娘……」

  言下之意似說:真奇怪,妳不開口,誰知道妳站在門外?不過,那名弟子住口的最大原因似是發覺這名老乞婦神色間並無饑饉之色,雖有施捨之心,一時反而無法出口。

  突然,刀法組一名弟子跑過來揮手喝道:「走走走,這兒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老乞婦雙手捧碗,拜了拜,輕聲求告道:「做做好事,壯士,老身,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刀法組那名弟子雙眉一豎,大聲又喝道:「顧了妳,我們又怎麼辦?誰叫妳呆在這地方的?哪裡妳不好去?真是莫名其妙!」

  另外那些弟子看不過去,有幾個過來勸解道:「吵什麼,我們大伙兒少吃一口不就得了?」

  老乞婦合掌連拱道:「謝謝,謝謝。」

  ▼第二十四章 紫衣專使

  那名刀法弟子仍然不依道:「不行,小爺非得將她趕走不可,有她在這兒,看了總叫人有點心煩,如果再不走,可別怪小爺……」

  老乞婦恨恨低頭轉身而去,口中喃喃道:「走,走,但願你們太平……」

  其中一名也是刀法組的弟子不滿道:「小傅,你怎麼這樣沒有同情心?」

  叫小傅的那名弟子嘿了一聲道:「同情?同情幾文錢一斤?你同情別人,別人又有誰來同情你?這年頭,哼哼,成為王,敗為寇,心黑的命長,心辣的福大,不然你學了刀法將來去砍誰?嘿,老實說,我姓傅的天生就是這樣子!」

  眾弟子聽了他這番高調,無不皺眉搖頭,只有那名短小精悍的監場武師,這時站在遠處暗暗頷首不已。

  第二天,華雲表在操坪上漫步時,耳中忽然傳入一陣細語道:「我是小叫化老胡,現在已被選為準武士,刻下係在內場牆後向你發話,繼續向前走別停頓,也別扭頭張望……知道嗎?昨天,當『刀』『掌』兩組開飯時,那小妮子果然摸來了,當時將我嚇了一大跳,她裝作一名老乞婦,但神氣一點也不像,小兄無可奈何只好惡狠狠地將她趕走,為了不讓別人起疑,並且信口雌黃地發了一通謬論,說什麼『心黑的命長,手辣的福大』,不意因此卻給魔徒們視為『人才』,當夜秘密『召見』,小兄『有僭了』……啊,有人走過來了,珍重,再見……」

  華雲表又驚又喜,受了這番啟示之後,作風也隨之改變。出操時加倍賣力,散場後即到處找別人的麻煩,不是吵,便是打,一派地痞行徑,每次發生糾紛,那些教師表面雖在呵正,但實際上卻無責備之意,華雲表知道路子走對了,於是,膽子也就愈來愈大。約莫四五天之後,當同組一個傢伙正在說什麼「十個女人九個肯,只怕男人嘴不穩」,以及什麼一「黃鬆、黑緊、白邋遢」一類的下流村話時,華雲表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當下藉故發揮,走過去便是一個大巴掌。於是,二人扭成一團。那小子當然不是華雲表的對手,不過,華雲表為了加強表演氣氛,始終不下重手,於是,一架打下來,「聲」「色」俱佳。緊接著,華雲表也被召見了。

  那位金劍令主偽裝的總教習故意板臉道:「余小雲,你怎麼如此野蠻?」

  華雲表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俯身答道:「如今本來就是個只講拳頭,不講公理的世界,弟子向唯武力是崇,那小子既然沒有什麼,他憑啥出風頭。我當然忍不住要揍他了!」

  總教習注視著他道:「另外送你去一個地方,接受特別訓練,你願意吧?」

  華雲表恭恭敬敬地答道:「對上級,弟子一向是服的,弟子習武,便為的出人頭地,如蒙總座垂青,自是求之不得。」

  總教習點頭揮手道:「申教頭帶他去填張身家調查表。」

  華雲表將一份身家調查表胡亂填了,當夜便跟另外三名年輕弟子,在一名教師領導下自場後秘門出發。

  華雲表又是興奮,又是擔憂。他現在已如預期的開始進一步混向魔宮內部了。可是,他無法知道刻下要去的是總宮,還是某座分宮?會不會再跟胡畢義匯合一起?還有,臨程匆匆,無法與小玉女取得聯絡,不知道小玉女會不會自動返回山西太原?出新野縣境,南行,五日後到達鄂中荊門。荊門位於漢水之西,荊山山脈之東麓,地處荊楚北出之要衝,然因三面環山之故,附近地面卻甚荒涼。那名領隊的教師將承天武場四名弟子帶到一座峽谷入口處,一聲呼哨,立自谷中迎出兩名勁裝武士。

  那名教師將四人交代給兩名武師,當場轉身退去。兩名武士將四人曲曲折折領入谷中一座依山而築的大石堡,經過一番盤詢,然後送入堡後一間石室,當天食宿無話。第二天,一名黑衣武士拿來三套黑色武士服交給華雲表以外的那三人道:「你們三個編在本宮黑衣武士隊,本座為黑衣副隊長,有關本分宮之各項儀節,稍等本座自會為你們詳細講解。」

  說著,回身向華雲表點點頭道:「你且隨我來!」

  華雲表暗吃一驚,故意問道:「我們四人是同路來的,怎麼沒有編在一起?」

  那名黑衣副隊長答道:「你被派在黃衣隊!」

  華雲表噢了一聲,沒有再問什麼,管它「黃衣」「黑衣」,只要能夠平安留下來,也就謝天謝地了!接著,黑衣副隊長將華雲表領去另外一座石室,一名自稱黃衣副隊長的黃衣武士,交給他一塊號牌,號牌一面鐫著一支寶劍,另一面則鐫著「黃衣九九」四個字。華雲表問道:「敢問副座,『九九』是不是卑劍的編號?」

  那名副隊長淡淡回答道:「不!你是第九號!」

  華雲表將那塊號牌重新查看了一下,這才發現兩個九字之間原來有個小凸點,而且兩個字的字體大小也不一樣。他沒有再提出疑問,不過,他已經領悟到上面一個九字的意義,這兒大概便是第九分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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