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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紫衣鄭一平係自棧內外出,身後跟著兩名紫衣武士,步履匆促,神色凝重,好像忽然接獲上峰命令要去什麼地方處理一件緊要公事似的。

  紫衣鄭一平當然不會發現桑劍飛的存在,而桑劍飛,雖然心情激動,卻苦在也是無法出聲招呼。是的,假如與鄭一手取得聯絡,利用紫衣武士在三色武士中較優之地位,救出兩婢,也許不是一件為難事,可是,在此眾目睽睽之下,鄭一平又似急務在身,如何辦得到?

  樓上,散散落落地也坐了不少武士,「紫」「黃」「黑」三種服色都有。

  這時,身後忽然有人將桌子一拍,帶著七分酒意大罵道:「他奶奶的雄,丐幫那批狗養的,竟一連挑去咱們『黑』『黃』『紫』三座分宮,操他祖奶奶的,這樣下去,豈不連咱們那座總宮也要保不住了麼?他奶奶的雄!」

  另外一個聲音連忙制止道:「老三,你醉了麼?」

  先前那人又是一拍桌子道:「醉你個妹子!誰醉了?老子們今天還怕誰?!」

  桑劍飛看見好多個酒客都轉過頭去看,便也跟著回頭望去,原來發話者是兩名紫衣武士,其餘的黑黃兩色武士因等階稍遜,一個個都裝作沒有聽見,而兩名紫衣武士中那較清醒的,排名也好似在那個有了醉意的紫衣武士之下,此刻挨了搶白,已是一句話沒有;搭訕著在為那位老三斟酒。

  「老三」,按該宮習慣,便是「』紫衣三號」之謂。「一號」和「二號」常兼帶隊之職,再下來,「三號」可說是隊上名位最高的一員,紫冠黃黑,這傢伙又是紫衣隊上一二人之下,近百人以上的「三號」,在沒有「護法」「統領」等高級人員的酒樓上,自然數他威風了。

  如今,桑劍飛明白了。前此有一段時候,武林中到處在傳說著,說丐幫正在緊急抽調該幫九大分舵,八十一處分舵的高手集中待命,這消息嚷了一陣,忽又沒有了下文,想不到原來是這麼回事。

  桑劍飛暗暗高興,俗云:「君子報仇,三年未晚」。丐幫那位七結幫主風雲叟,他是做到了。

  自大前年起,丐幫關洛分舵弟子即不斷喪生於無形魔手,先後計一十四名之多,結果證實,原來都是該幫那名叛徒,舊任五結總香主,「屠龍丐」金嘯風一手所造成的傑作。

  「屠龍丐」謀害前任總香主「破衣神丐」。先毀其武功,復於七八年後補害其命,可謂天理難容,而這一切,既為神威宮幕後操縱,丐幫對於神威宮,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是,風雲叟厲害就厲害在這種地方,始終聲色不動。

  現在,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神威宮三座分宮全給挑了,照這名紫衣三號所說的豈不連總宮也要靠不住。

  桑劍飛忽然想及:「黃」「黑」「紫」「金錦」以及大部份「護法」都已來到岳陽,而神威老魔秦重斌和智聖巫老鬼卻至今不見現身,是否就與丐幫已有進軍神威總宮之意有關呢?

  還有,適才紫衣鄭一平匆匆而出,也是與這方面有牽連嗎?

  桑劍飛愈想愈興奮,神威宮要消滅君山七星劍宮,已成公開事實,且人馬也已全部調集,所謂「騎虎難下」,該宮如想中途偃旗息鼓,已屬不可能,而在同一時候,該宮總宮方面卻處在緊急之秋,形成首尾難以相顧,那麼,事情便大有可為了——好,風雲老兒耍得漂亮。

  桑劍飛只顧想得出神,渾然不覺時已過午,偶爾抬頭瞥及窗外日影,不禁一愕。

  桑劍飛雙眉微皺,於焦灼四顧之際,目光所至,忽然生出一條急計,他起身走向樓後方便間,在經過一名圍著大布裙、頭戴舊氈帽的夥計身邊時,低低說道:「老鄉這邊來——」

  那名夥計站在餐廳走道上,一面留意客人是否有吩咐,一面預備著隨時入廚端菜,一時沒留神,沒有聽清桑劍飛說的是什麼,他誤以為桑劍飛是在問他方便之處,手一指大聲道:「一直走過去,老鄉。」

  桑劍飛又好氣又好笑,耐著性於低聲改口道:「銀錢不露白,老鄉,老朽身上只剩下一個小元寶,金的,等會兒要付酒錢,咳,想請老鄉設法兌一下。」

  夥計眼中一亮,精神立即來了。這等肥差誰不願幹?待會兒以「成色不足」、「兌價如此」等理由為藉口,再加上應得的腳力賞費,沒有個三二百文下腰才怪!」

  跟入方便間,桑劍飛摸出一塊碎銀遞過去道:「賞這個——不過得暫時委屈一下!」

  那名夥計茫然接住,桑劍飛手背一翻,閃電般分別點去那名隊計的「麻」「啞」二穴,然後抱去一角如計行事。

  廚房裡掌灶大司務的鐵勺子將鍋邊幾乎敲破,一名夥計方纔匆匆理著腰帶,低頭跑了過來。

  大掌灶瞪著眼球罵道:「你他媽的——」

  那名夥計一聲不響,低著頭,端起鍋沿上一盤炒燻肉,轉身往外便跑,條桌後面的管事在木牌上用筆一勾,高聲道:「二十七號臺子!」

  那名夥計含混地嗯了一聲,一出廚房門,管你二十七號臺子,二十八號臺子,拉開步子便往樓下跑,下樓時,在樓梯拐角邊看到一隻空酒壺,不分情由,一並俯身抄起,急急向外走去。

  出了大門,那名夥計的腰幹立即挺直起來。

  「嗨、讓、燙——」

  一路進入客棧,果然所至披靡,這世上大概再沒有以能比一名端著一盤熱菜的飯館夥計走起路來更為神氣的了。

  那名夥計快步穿過第一進院落,自巷門中徑直進入第二進,走出巷門,腳下略頓,眼角飛快地兩邊一掃,然後托盤走去左前站有兩名黃衣佩劍武士的第三間廂房,兩名黃衣武士頭一抬,同時訝聲道:「誰叫你端來的?」

  那名夥計哈腰卑躬地道:「是一位穿紫衣,自稱姓鄭的年輕壯士,鄭壯士說,他跟這兒的隊長需要商量一點小事情。」

  點菜有報姓名的嗎?還有,點菜就點菜,又為什麼要去向店家說明點菜的原因?語病百出。

  沒想到兩位黃衣武士一聽到是紫衣分宮主叫他送來的,態度立即轉變,其中一人皺眉自語地道:「我們分宮主不在呀!」

  那名夥計哈腰接口道:「大概馬上就進來。」

  另外那名黃成武士點頭道:「那你端進去放在桌子上吧。」

  桑劍飛一進門,抬頭便看到兩名女婢果然背對背被縛在兩隻並放的椅子上,兩婢臉腫髮散,似乎已經吃過不少苦頭。桑劍飛手一鬆,盤子落地,發出一陣嘩拉大響,兩名黃衣武士聞聲雙雙搶入,同時大喝道:「攪什麼鬼——」

  一語未完,但覺眼前一花,人已踉蹌撲倒。

  桑劍飛匆匆將兩名黃衣武士的外衣剝下,先將兩名武上踢去門後,然後去為兩婢鬆縛,遞上衣服道:「我是桑宮主,將這些衣服加穿在身上,拿屋角那兩隻空酒罐擋住臉,出門轉彎,回復原裝,馬上返宮——」

  一婢低聲道:「在拷問婢子們至中途時,那名黃衣分宮主忽奉急令傳召;婢子們只隱約聽出,要去的地方似乎在一座什麼『法華寺』。」

  秦劍飛揮手道:「好,知道了,你們快點穿好出去吧I」

  兩婢易裝去後,桑劍飛大大方方的退了出來。桑劍飛剛剛走到客棧大門,迎面忽然走來那位紫衣鄭一平。

  桑劍飛本擬傳音遞話,目光一掃,忽又忍住。

  跟在鄭一平身後的兩名紫衣武士,這時一人押著一名俘虜,被押解的二人,年紀均在三十上下,一人身穿黃衣武士制服,一人身穿黑衣武士制服,只是二套制服已給撕得七零八落,隱隱約約露出裡面一身破衣,顯係兩名丐幫弟子想冒充「黃」「黑」武士而遭識破,桑劍飛見了,不禁又驚又疑。

  第一,紫衣鄭一平既準備脫離神威宮,何以還跟丐幫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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