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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妖女似甚不耐地道:「快去吧!」咦了一聲,又道:「怎麼不見香丫頭出來?她跑哪裡去了?」

  美美微弱地答道:「她嫌這人髒,說是去看娘娘的鴿子籠有沒有鎖好。」

  妖女唔了一下,忽然問道:「那你剛纔和誰說話?」

  美美頓了頓,勉強笑道:「香香以為這人髒,其實都是化裝的關係,剛纔,剛纔婢子洗出他本來面目,見他年紀並不大,忍不住諷刺他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年紀輕輕的偏要去找死——』不意正好給娘娘聽到了——」

  妖女哦了一聲下:「娘來瞧瞧。」布幔一掀,走入室內,妖女漫不經意地走近床榻,漫不經意地朝床榻上瞟了一眼,臉剛一別開,忽又轉了過來。這一次,妖女的看法可大不相同了。她緊攢著雙眉,目光既亮且銳,似乎目光與床上的身軀之間有著一道霧膜,必須加強和集中視力加以透穿不可。最後,妖女點點頭,雙眉緩緩舒展,脣角眼梢,同時浮起一抹春意蕩漾的笑容。妖女回身向站在門口的美美吩咐道:「來,先將他抱去娘房中再走,咳,娘得好好,咳,好好的盤問他一下。」

  美美應了一聲,過來將單劍飛抱起,跟在妖女後面,出房沿秘道而上,左拐右彎,最後來到一間密室。美美將單劍飛在一張睡椅椅上輕輕放下。妖女揮手道:「現在你可以走了,換甜甜過來,叫她在外間看著,別放別人進來,至於那個玉面丐,你丫頭乖一點,娘不苛待你就是了。」

  美美頭一低,默默退去。

  妖女等女婢美美去遠,脫去全身衣服,換上一襲軟綢長褸,打開壁櫥,斟出一杯淡紅色的酒喝了,然後又拿了一顆綠油油的藥丸向睡椅走來。青蔥般的指頭迅速起落,眨眼即將單劍飛四肢麻穴點中,然後將藥丸往單劍飛口中一塞,順手微笑著在單劍飛喉間一按,藥丸立即順喉滾而下,單劍飛感覺一陣涼爽,頸部以上,已經能夠活動。單劍飛知道,他現在不但能看能聽,同時也能開口講話了,不過,他仍閉著眼,一動不動,他本可以睜開眼來罵個痛快,但是,他覺得那不過是徒耗精力而已,罵了又有什麼用?妖女推了他一把,笑道:「放心,小伙子,老娘年紀比你大得太多了,而且老娘是過來人,深知好事不能出諸勉強,如你小子真的不動心,老娘絕不為難你也就是了!」

  單劍飛一聲不響,一動不動。

  妖女笑道:「不過天底下的男人都差不多,老娘只在書上看到一個柳下惠,活著的,看來看去,都似乎找不出什麼分別。但你這種二十不到的小伙子,縱使師長訓的夠火候,也一樣把持不住,來,孩子,睜開眼來瞧個仔細,老娘瞧你能克制多久,你可以瞧瞧老娘究竟老了沒有,身材、皮膚和舉止,看哪一點輸於那些年輕的丫頭?某些方面,那些丫頭可能學也學不來,教都教不會倒是真的呢!」

  單劍飛聽如不聞,依然閉目靜默如故。妖女並無不耐之意,上前將他抱起放到床上,用枕頭墊著讓他斜倚在床欄上面,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一手按到單劍飛的額頭上,一面咯咯笑道:「怎麼不敢睜開眼睛?自知定力不夠是不是?」又暖又軟的身軀挪近貼緊,吐氣如蘭地低低又笑道:「何必倔強呢?怕師父桑老兒知道了不放過你的是不是?告訴你,小子,別擔心,你那師父這輩子也管你不到啦!」

  單劍飛心頭一震,倏而張開雙眼,忖道:妖女知道師父下落?她這樣說,難道——難道師父已遭意外不成?

  但是,他不開口,只拿雙眼緊瞪在對方臉上,他知道他愈急於想弄清真象,對方愈是不會一下子給他解答!那樣做,只是徒增對方要挾的機會,倒是他一無表示,對方為加強誘惑力量也許還可能多吐露一點出來。

  妖女見單劍飛只是剛開始震訝了那麼一下子,接著便平定了下來,一時會錯意,不禁睨視媚笑道:「你是七星門下,當無不知『妖女歐陽瑤玉』是何許人之理,憑我歐陽瑤玉之身份,會說謊話嗎?」玉臂橫伸,一把將單劍飛摟住,貼臉笑道:「如何?現在沒有顧忌了吧?大孩子,聰明點,以後,這兒的丫頭隨你揀,我這一身武功也會傳給你,在人前,絕不使你為難,只要——」妖女說至此處,水盈盈的眼波漸漸漾出肌渴、曖昧、燃燒,像煙霞而發亮的光焰,嬌聲低低接下去道:「看看我,孩子,再看看清楚,我美嗎?我哪一處不美?你說,孩子,你以前見到過像我歐陽瑤玉這樣,全身每一寸,每一分都會令你感到熨貼、酥麻、蝕骨魂銷的女人沒有?」

  單劍飛咬咬牙道:「沒有!」

  妖女狂喜道:「說——說清楚,再說一遍,好孩子,我,我美嗎?」

  單劍飛望著妖女,一字字地道:「你美,我以前從沒有看到過像你這樣美——以及像你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

  妖女一怔,單劍飛迅速閉上眼睛,他早準備接受說出這話的後果了。

  妖女怔了怔,忽然咯咯笑了起來道:「你好聰明,居然想激將?」說著,忽然嘆了口氣道:「雖然我不想拿藥給你吃,吃了藥,我固然可以得到更大的趣味,但對你則等於殺雞取卵,唉唉,現在是沒有辦法了——」懶懶起身去櫥中取了一顆紅色藥丸,走回床邊,以閃電手法一把塞入單劍飛口中,單劍飛知道不妙,一聲尚未罵出,腹中已經昇起一道熱流,心狂跳,血脈賁張,神志也漸漸迷亂起來。

  妖女望著他,似憐惜,亦似甚感滿意地點點頭道:「乖孩子,稍為忍住點——」說著,一個欠伸,搖散一頭長髮,同時滑脫那襲軟綢長衣,露出丘壑起伏、白嫩有如雕玉般的胴體,眼拋媚波,蛇腰曼扭,裊裊婷婷地向床邊走去。單劍飛在燃燒中,理智逐漸喪失,妖女停下來,如渴如求的張開一雙玉臂,千古恨事,眼看即將鑄成。就在單劍飛與妖女兩條身軀即將合而為一的這一剎那間,外院中,突然傳來一聲輕咳。妖女好不機警,順手抄起一角床單,匆匆裹住身上緊要部份,腰一擰,沉聲低喝道:「誰?」

  窗下送入女婢甜甜的輕語道:「報告娘娘,『神威宮』有專使到!」

  妖女怔了怔,怫然道:「叫他等著!」

  甜甜隔窗不安地道:「來人係飛騎連夜趕至,說有緊急事故,須立即謁見娘娘。」

  妖女回頭望了臉紅如火、喘息不定的單劍飛一眼,恨恨道:「那麼,你進來看住他,娘出去一下馬上回來。」妖女說著,取過一件長衣穿上,攏了攏頭髮,懶懶掀簾而出。甜甜待妖女去遠,探頭朝房內望了望,臉紅了,一顆芳心也跟著跳動起來,目注妖女背影消失處,喃喃自語道:「我沒提及專使已備好馬車相候,看來是做對了。」

  ***

  妖女來至前院,院中燈火通明,一名黑衣蒙面人控韁倚馬而立,見到妖女,跨出一步俯身,道:「『黑衣衛』第三號問娘娘安好!」

  妖女朝來人上下打量了一眼道:「誰差你來的?」

  黑衣蒙面人左右望了望,欲言又止,妖女揮手道:「丫頭們統統進去。」眾婢紛紛福身而退,黑衣蒙面人待眾婢走的一個不剩,這才又上前一步,躬身低低地道:「是敝上金領隊。」

  妖女呆了呆道:「什麼?是他?不是老爺子叫你來的?」

  黑衣蒙面人輕聲答道:「娘娘應該明白。」

  妖女皺了皺眉頭,埋怨道:「老爺子的脾氣他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西宮』之名份已定,他還不肯死淨這條心,萬一風聲傳入老爺子耳中,他還想不想活?」

  黑衣蒙面人垂首不語,妖女眼波偶掃院外,不禁咦了一聲道:「車是誰備的?」

  黑衣蒙面人低聲答道:「金領隊。」

  妖女愕然道:「他已來了定陶,要我這就隨你們去?」

  黑衣蒙面人低聲答道:「是的,在東城外靈官廟,金領隊說,在娘娘入宮之前,這可能已經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娘娘可以在天亮之前趕回,他明天也有事必須上路,良宵苦短,希望娘娘千萬可憐他——」

  妖女咬脣沉吟了片刻,最後點點頭道:「好,我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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