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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單劍飛又氣又急,暗罵道:楚卿卿常罵我笨,想不到這位仁兄竟然比我還笨上幾分,這下完啦!地府書生兩隻精光閃閃的眼珠,骨碌碌地來回一陣滾轉,忽然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小子人小鬼大,居然還會耍這一套,要扯謊不先遞過眼色怎行?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聲中,金判官筆一揚,驀地往單劍飛喉下點來。單劍飛早知謊局拆穿後對方一定不肯放過自己,這時不由把一股無名怨氣一下子都出在地府書生頭上,容得地府書生一筆點近,鐵骨棍一橫,突然騰空躍起,瀉虹般和棍向對方當頭罩落。這一招,全棍盡藏,一旦彈棍打出,其勢必如江河洶湧,如閃電奔雷之威,對方如無超絕身手,絕難逃過一棍之厄。這一招,正是單劍飛此次來泰山新近練成的七星劍法第四招:銀河飛龍!

  地府書生目光一直,一邊飄身疾退,一邊駭然指手道:「你,你——」

  單劍飛練成後面四五兩招,這尚是第一次用以對敵,他深知地府書生一身成就驚人,要想一舉得手,定無可能,能令對方舉止失措已經大感滿足,這時見好就收,悠然降落地面,側目淡漠地道:「我怎麼樣?」

  地府書生注視著他道:「剛纔你那是使的什麼身法?」

  單劍飛見十二名黑衣人這時均已停止攻擊,似乎一個個都被他剛纔那一招所震懾,既然對方都認不出它的來路,如果因此能為三儒解圍,端端氣派,賣點神秘,又何樂而不為。於是微微一笑道:「你看呢?」

  地府書生陰惻惻道:「我看天下棍法中都沒有這一式,陰某人在武林中有仇家也有朋友,所以陰某人要先查清你小子的承,拿下你小子不過是舉手之勞,萬一是故人門下,傷了朋友和氣卻有點不便。」

  單劍飛又是微微一笑道:「要想增點見聞何不直說?難道所有的朋友,他們擅長那些武功你閣下也不清楚麼?」

  地府書生為之語塞,白中透青的一張臉孔居然浮起一層勺紅,一時惱羞成怒,瞋目厲叱道:「陰某人不過覺得這種身法非使棍者所應有而已,小子賣什麼狂?就算你小子是哪位故人門下,單憑你小子剛纔那番謊言,今天陰某人也一樣要留你小子下來!」喝著,大有再度動手之意,就在這時候,後面堡樓上忽然飄來一串脆生生的嬌柔語聲道:「陰護法,你錯怪這孩子了,他並沒有說謊。」

  地府書生一愣,不期然扭頭向堡樓上望去。堡樓上,魔女含笑伸出一根玉指嫣然說道:「看看那邊吧。」眾人循聲轉身望去,石橋那邊,不知於什麼時候已經並肩站立著四名白衣人,一望可知,正是「白衣七儒」中的另外四儒,「經儒」「典儒」「雅儒」和「法儒」。僅有一點不同尋常的是,四儒排立橋頭,似無過橋之意,而且人人臉上都帶著一幅面紗,望著這邊,不言不動,其故安在,一點都看不出來。

  單劍飛呆了,心想:真的是另外四儒?世上竟會有這等巧事?剛纔兵儒不是明明說他們十天前在定陶分手,另外四儒已趕去鄂北婦德教了嗎?單劍飛驚疑不定,止不住以眼角朝「藝樂兵」三儒悄悄打量過去,「藝樂兵」三儒正在交換著詢問式的眼光,人人眉峰緊蹙,惶惑遠超過欣喜,似乎連他們三兄弟自己也弄不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堡樓上魔女輕輕喝道:「陰護法帶人退下!」地府書生俯身道:「卑座領諭!」舉筆一揮,帶著十二名黑衣人退至樓下。魔女一聲輕咳,接著說道:「胡意娘久仰中州白衣七儒之俠名,由於前此一度退隱,故爾始終未獲謀面,今日一仗,敝教之敗早在老身意料之中,老身不過是想借敝教幾位護法向三位討教之便,好叫敝教上下見識見識而已。」

  單劍飛暗哼道:「倒真會說話。」

  魔女笑盈盈地接下去道:「請那邊四位過來,大家一起到底內喝杯水酒如何?」

  藝儒抱拳一拱道:「謝了!」

  魔女笑著又道:「那麼三位剛纔要見老身又是為了什麼呢?老身有什麼地方可為三位效勞的嗎?」

  好甜的言語!好周到的待客之道!一個「魔」字,當真是「當之無愧!」

  藝儒抬頭靜靜地道:「承教主見詢,茲有一事敢請教主回答。」

  魔女笑意盎然地道:「好說。」

  藝儒靜靜地道:「七星劍桑雲漢的下落,不知道教主清楚不清楚,貴教以誠相待,中州白衣七兄弟恩怨分明,知道怎樣表示感激的。」

  魔女怔了怔道:「你們也在找姓桑的?為了什麼?」

  藝儒靜靜地道:「遺憾得很,教主並沒有回答在下的問題,如果教主不願正面作覆,在下等準備告辭了!」

  魔女忙說道:「不清楚,胡意娘可以對天起誓。」

  藝儒躬身道:「那麼打擾了!」轉身一揮手,領先向石橋走去。

  兵儒向單劍飛點點頭,讓單劍飛走在中間,四人過了橋,藝儒緊上一步,急急問道:「大哥你們怎麼會——」

  詎知經儒竟不答腔,身子一轉,默默導著眾人走向官道。藝、樂、兵三儒一陣愕顧然相,只好默默舉步相隨。

  ▼第十四章 天羅印

  這次是「經」「典」「雅」「法」四儒走在前面,其次是「藝」「樂」「兵」三儒,單劍飛走在最後。走在前面的四儒步伐沉重而緩慢,一路入城,始終沒有誰開口。

  入城後,首儒領去的地方,既非酒樓亦非客棧,而是一座廢棄的祠堂。四儒進入祠堂內,緩緩轉過身來,四儒費力地向兵儒揮揮手,兵儒似乎不明首儒用意何在,惑然低聲道:「大哥——」

  一語未竟,四目相遇之下,兵儒駭然失聲道:「大哥,你,你們怎麼啦?」首儒一咳,面紗頓為鮮血染紅,涔涔血水,沿襟滲下,轉身再看「二」「四」「六」三儒,一個個均已就地跌坐,人人面前鮮血一片。

  兵儒又是一陣驚呼,忙不迭上前將首儒腰身托住,幫首儒盤坐下來,同時繞至背後,單掌緊貼後心,為首儒運功護住心頭一口真氣。

  單劍飛呆了呆,忽然領悟到首儒剛纔揮手的用意,當下低道一聲:「晚輩願充警戒。」匆匆說完,返身便擬奔出祠堂。

  但聽兵儒急叫道:「不,老弟,照顧我們六哥要緊!」

  單劍飛轉頭一看,除了「兵儒」在「經儒」身後之外,「藝儒」和「樂儒」亦已分別跪在「典、雅」兩儒身後,跟兵儒採取同樣方式,單掌緊貼傷者後心,在助傷者運氣護元,其中僅一個第六儒「法儒」乏人照顧,身軀搖搖欲倒,鮮血仍自脣角汨汨而出。一襲白外衣,幾已半為血水所濕透。單劍飛暗罵一聲糊塗,連忙跳到六儒身後,也仿三五七儒的方式,右掌貼上六儒背後心脊穴上,真氣提聚綿綿度入六儒體內。眨眼之間,六儒身軀穩定下來。

  單劍飛自習七星心訣以來,這尚是第一次以本身功力救人。他見六儒因自己援手而得救,內心感到無比的興奮和欣慰,因此,真氣源源凝聚、輔導,毫無其它感覺。

  藝、樂、兵三儒因內力消耗過度,人人臉色都顯得有點蒼白,額際也隱隱約約地閃出汗光,惟有他,神態從容,華光滿面,內心充溢著難以描述的助人之樂。

  約莫頓飯光景,法儒首先神寧氣和,悠悠入定,單劍飛輕輕呼出一口氣,移開手掌,緩緩站起。接著,兵儒、藝儒、樂儒,也都功行圓滿,分別自首儒及其四兩儒背後站了起來。藝儒一比手勢,將五七兩儒和單劍飛叫至祠外。藝儒向單劍飛感激地道:「晨間我們七弟多所冒犯,弟台,但不見怪,反而一再出手相助,這份恩惠,愚下兄弟七人,真知如何報答才好。」

  單劍飛連忙遜讓道:「三俠說哪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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