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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俞人傑已決定不讓這和尚活著回去嘉魚分壇,不過,他不願趁對方酒後下手,他要這和尚死得明白,以及死前知道什麼叫因果迴圈,什麼叫血債血償!」

  第二天,兩人繼續上路,出鎮十餘裡,來到一處空曠地帶,俞人傑見四顧無人,於是放慢腳步,扭過頭去道:「佛兄,我問你一句話——」

  酒肉和尚跟著放慢腳步,抬頭問道:「護法見有何見教?」

  俞人傑微微一笑道:「佛兄酒醒了吧?」

  酒肉和尚瞪眼嚷道:「笑話,誰醉過了?今晚到了鄧家口,咱們不妨重新拼一下,且看看究竟誰行誰不行!」

  俞人傑暗哼一聲:朋友,今世到不了鄧家口啦!

  口中徐徐接著道:「那麼,我再問佛兄一句。就是佛兄在投入本教之前,跟那位什麼金筆大俠,有無怨嫌?」

  酒肉和尚一怔道:「護法兄……這話……什麼意思?」

  俞人傑淡淡說道:「閒聊而已。」

  酒肉和尚搖頭道:「無甚怨嫌可言!」

  俞人傑若無其事地接下去道:「既然佛兄與那位金筆大俠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過節,當日天龍府那一把火,佛兄怎麼狠得起心腸來?」

  酒肉和尚忽然哈哈大笑道:「護法兄這一問,真是問得絕透了!」

  俞人傑脫之以目道:「絕在何處?」

  酒肉和尚笑著說道:「姑不論我酒肉和尚是何等人,什麼事幹得出什麼事幹不出,就說你公孫兄吧,你公孫兄過去這些年來……哈哈,哈哈……這一問,您說,是不是問得不能再絕了?哈哈哈哈!」

  俞人傑緩緩說道:「就公孫某人之經驗來說,每做一件虧心事,總覺不甚自在——佛兄有無這種感覺?」

  酒肉和尚大笑道:「當然有——不過那是在長久不親近女人的時候!」

  俞人傑儘量容忍著,又問道:「佛兄這件事有沒有在他人面前提過?」

  酒肉和尚洋洋自得道:「有什麼好掩瞞的?」

  俞人傑輕輕咳了一聲道:「佛兄也未免太不謹慎了,這些話要一旦傳揚開去,就不怕招來天龍一脈可怕的報復麼?」

  酒肉和尚又打了一個哈哈道:「還有誰來報復?天龍府一把火,忠義王莊,也是一把火,乾乾淨淨,片瓦無存!還有誰來報復?俺酒肉和尚,連神佛都不買帳,難道還怕鬼魂前來索命不成?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三章 深入重地

  俞人傑沉聲冷冷接著道:「佛兄大概忘了那位逍遙書生吧?」

  和尚在興頭上,只顧打哈哈,全未留意到俞人傑語氣之遽轉嚴峻,這時竟然大言不慚,傲然嘿了一聲道:「孤本不成林,一個逍遙書生又能怎樣?」

  俞人傑暗暗咬牙,口中卻說道:「佩服,佩服,佛兄多年不見,想不到豪情不減往昔,居然連逍遙書生都不放在眼裡!」

  酒肉和尚至此方始感覺有點不對勁,連忙分辯道:「洒家不是這個意思……」

  俞人傑手向背後那對三棱刺探去,一面信口問道:「那麼,佛兄要說的是什麼意思?」

  酒肉和尚此刻雖覺得他這位「老友」兼「上司」,語氣之中透著蹊蹺,但已無暇思考,當下不安地接著道:「洒家意思是說,逍遙書生只有一個人,縱然有所作為,也會從大處著手,而不可能先找像我酒肉和尚的小人物,上面有教主、護教、堂主等頂著,什麼時候才會輪得著洒家……」

  俞人傑沉聲截口道:「不儘然!」

  和尚嚇了一跳道:「護法兄……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俞人傑一閃身,將去路攔住,嘿嘿冷笑道:「佛兄說得不錯,逍遙書生會從大處著手。但就在下所知,他另外收了一個門人,其作風則恰好相反!」

  和尚駭然退卻道:「原來你,你——」

  俞人傑逼上一步道:「不錯,那個門人就是在下!」

  和尚又怒又急道:「你好大膽!」

  俞人傑哼了一聲道:「這是廢話,膽子不夠大,根本就不會前來闖總壇,朋友還是省點氣力,碰碰運氣吧!」

  酒肉和尚眼珠一轉,突然一聲怪吼,瘋鬼般揮掌撲出!

  和尚這時情急拚命,較之昨日搏鬥那名五毒秀士,出手又自不同。昨天他與五毒秀士,尚有化解誤會之餘地,今天他遇的是要命剋星,敵我勢不兩立,要活命只有一條路,拼得過也得拚,拚不過也得拚!

  俞人傑只取出一支三棱刺,因為他自知道這和尚為火焚天龍府及忠義二莊的主要幫兇之一,早將這賊禿恨入骨髓,決定以金筆招式,儘快加以打發,懶得多找嚕嗦。

  這時他見和尚亡命撲來,知道這廝一身蠻力驚人,尤其在起手的幾個照面,更是絲毫大意不得!

  因此,他待和尚掌風近身,刺尖輕輕一點,引身滑開四五步,然後以金筆招法中一式「千言倚馬」,三棱刺信手一抖,灑出滿天銀星,像一陣雪花般,向和尚迎面罩去!和尚大概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武林奇學,一時之間大為慌亂,而這一點,正是這式筆招之最大功效。俞人傑見和尚為他出手之威勢所懾,無法施展所長,不敢放過機會,跟著將三棱刺一圈一劃,緊接著,亂刺如雨,連續點出。這兩招,正是金筆筆法中以氣勢取勝的「金花橫錦」,和以綿密見長的「玉板散珠」!

  在這兩大絕招之下,就是換上魔教中護法級的人物,都不一定能夠擋得住,眼前這名酒肉和尚,自是談也不用談起。

  就在酒肉和尚中刺倒地,俞人傑將三棱刺收妥,正擬離去之際,身後來路上,忽然奔來兩名青衣漢子。

  俞人傑眉頭一皺,只好停下腳步。

  那兩名漢子奔至近前,看清之下,臉色一變,失聲驚呼道:「是我們副分壇主!」

  原來兩個漢子也是嘉魚分壇的教徒!

  俞人傑甚感取捨為難,因為他看出這兩名漢子,只是兩個普通教徒。就他所知,各地分壇中之普通教徒,不一定人人都會武功,也不一定個個都是十惡不赦之輩,有的是為環境所逼,有的則為生計所限,萬不得已,才投去教中,藉以混一碗飯吃,日子久了,耳濡目染,漸漸同流合污,那當然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他要想解決這兩名漢子,自然只是舉手之勞,不過,他總覺得,刑期無刑,殺以止殺,雙手血腥,並非維護正義之正道,能避免這種非常手段,總以儘量避免的好。所以,他暫時不開口,靜候兩個漢子的反應,只要能夠將就過去,他決定放過這兩條性命!

  當下,其中一名漢子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以懷疑口氣問道:「這位朋友——」

  俞人傑從容回答道:「鄙人也是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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