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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那頭陀拳勢一收,向俞人傑豎起大拇指道:「公孫施主硬是要得!」

  俞人傑一時不察,脫口問道:「這廝究竟是誰?」

  那頭陀猛然一呆道:「什麼?公孫施主竟然……不認識……他就是『關外三凶』中的『五毒秀士』羅維方?」

  俞人傑咳了一聲,緩緩道:「在下意思是說……咳咳……上次在潼關見面時,他還沒有這付好身手,今天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豈非怪事?」

  那頭陀乃粗人一個,聞言大叫道:「洒家剛才不是說過了?四五年前,就是他們三凶一齊上,洒家都未必在乎,沒想到幾年不見,這廝……竟然……對了,正如公孫施主所說,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真他奶奶的怪事!」

  俞人傑一步步緩緩逼過去,口中說道:「佛兄這一向都在哪裡得意?」

  那頭陀登時眉飛色舞起來,得意地道:「不瞞公孫施主說,俺和尚如今可算熬出頭啦——公孫施主對天魔教這一組織應該不太陌生吧?」

  俞人傑微微一忖,心想:這賊禿已經投入天魔教?要真是如此,那倒鹵莽不得!

  當下按定心神。止步問道:「佛兄已經入教?」

  那頭陀嘻開一張大嘴笑道:「為報答公孫施主今日援手之德,如果施主有意思,只要施主一句話,一切包在洒家身上!」

  「佛兄入教多久了?」

  「將近三年光景。」

  「如今供何職司?」

  「副分壇主?」

  「哪座分壇?」

  「嘉魚分壇。」

  俞人傑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那面小黑旗,迎風一抖,莞爾注目道:「佛兄可認得這是一面什麼旗子?」

  那頭陀呆得一呆,瞠目呐呐道:「原來……施主……早……早……早當了……本教黑旗護法?」

  俞人傑收起那面護法令旗,笑笑道:「論資歷,自然不及佛兄。」

  那頭陀滿面慚色,先前那股氣勢,頓時消失不見。

  因為魔教中一名副分壇主之地位,只介於「黑旗護法」與「黃旗護法」之間;而且護法級人物,多半來自總壇,一名黑旗護法,在總壇中雖然談不上什麼地位,但對各地分壇而言,卻是不折不扣的頂頭上司;別說這頭陀只是一名副分壇主,就是換上名正分壇主,在他這位黑旗護法面前,照樣只有聽訓的份兒!

  不過,此刻的俞人傑,卻另有一種想法。

  他覺得,嘉魚分壇乃魔教總壇的重要門戶之一,能被總壇選派該分壇,顯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更不用說是一名副分壇主了。

  因此,他肯定地相信:這賊禿在整個魔教來說,容或不是一名重要人物,但與魔教中某些主腦,無疑的必然具有相當深厚之淵源!

  他如能把握住今天這份關係,充分加以利用一番,豈非一大佳事?

  於是,他接著親切地問道:「剛才林外那名黑衣漢子,是不是本教弟兄?」

  頭陀搖搖頭道:「不是!」

  俞人傑佯作詫異道:「副座就只出來一個人?」

  「頭陀苦笑了一下道:「洒家是從應城……有事……回來……根本未曾料到會在這裡碰上這廝,今天若非公孫護法適時趕至,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俞人傑取出那面通行權杖道:「副座識得此物否?」

  頭陀啊了一聲,連忙說道:「原來公孫護法要調總壇?好極了,好極了,正好同路回去——護法兄知不知道將派哪一堂?」

  「蛾眉刀堂。」

  「蛾眉刀堂?好地方,好地方!」

  「好在什麼地方?」

  頭隨臉孔一紅,搭訕笑著道:「如今三座分堂,就數這座蛾眉分堂最受三教主器重,護法兄能夠派人這座分堂,自是可喜可賀之至!」

  俞人傑聽了,不禁暗暗一呆。他沒有料錯,這賊禿知道的事,果然要比別人多得多!

  原來魔教教主有三位?

  還有,依常理而論,幫派之主腦,不問有幾人,在名位和權力方面,「第一」大過「第二」,「第二」大過「第三」,乃屬一定不易之理。如今,聽這賊禿語氣,竟好像受到「第三教主」之器重,遠比受到「第一」或「第二」教主之器重,還要難得似的,這又是什麼道理?

  俞人傑這時深深慶倖,他今天的兩項決定,總算完全選對了。第一件事是,他幫這頭陀除去那名五毒秀士是對的;第二件事是,他幸好沉得住氣,沒有在除去一個之後,馬上就向這頭陀下手!

  現在,他還有一件事,必須儘快弄清楚,就是頭陀究竟是何許人!

  他仗著剛才失言時,一語過關之經驗,知道賊禿在這一方面,打發起來,並不困難,於是大著膽子問道:「佛兄自從投入本教,對外之稱呼,有無改變?」

  頭陀果然落入圈套,聞言哈哈大笑道:「我酒肉和尚,天生這付寶相,無論走到哪裡,朋友們都不難一眼分明,改不改稱呼,又有什麼分別?」

  俞人傑放心了。酒肉和尚這道外號,聽來雖不算太陌生,但比起惡君平公孫節來,卻不啻小巫之見大巫。黑道上這麼一名只能算是二流角色的人物,居然能夠獲得魔方主腦之青睞,想想真是不可思議。所以,他決定在到嘉魚之前的這三天中,與這廝好好周旋,有長久利用價值,就饒一條活命,否則即予除去!

  這天晚上,兩人在蔡甸落宿。

  酒肉和尚為對他這位黑旗護法表示孝敬起見,吩咐店家置辦了很多酒菜,俞人傑卻之不恭,只得與之對飲。

  他因從小跟隨酒、劍兩位爺爺之故,酒量一直很好;而那位酒肉和尚,卻因為太高興的關係,三杯陳燒尚未喝完,便已顯出醺醺醉意。和尚有了酒意,話就漸漸多了起來!

  酒至中途,和尚一邊纏著他乾杯,一邊向他拍胸保證道:「你公孫兄可不要小瞧了洒家這個副分壇主,不是洒家趁著酒意說酒話,將來,你公孫兄有前途,只要洒家動動腦筋,包你由黑旗,而白旗,而黃旗,平步青雲,扶搖直上』,甚至升為護教,都不一定!」

  「你問我為何不為自己打算?哈哈哈哈!人貴自知,以我和尚這付材料,要一旦升人護法之列,像個什麼樣子?就是別人不說閒話,自己也不是滋味!公孫兄可知道,洒家剛入教時,只是一名起碼的黑旗護壇?哈哈哈哈哈!」

  「要問其中道理何在……請先幹了這杯酒……好,好……現在你聽洒家說……呃……我醉了?笑話!」

  「你說我醉了?那就再來一杯!你不喝,我不說,簡單得很!」

  「哈哈,這下可不敢再說洒家醉了吧?當然……當然……我說……呃,謝……其實,一句話也就說完了……哦……酒肉和尚……天魔教之功臣也!」

  「怎麼解釋?洒家當然會為你解釋一個明白!」

  「公孫兄知不知道天龍府第一把火誰放的?不是別人,俺和尚也!」

  「公孫兄現在該明白了吧?俺和尚能有今天,一點不算僥倖,全是拿老命拼來的。你公孫兄想想,教主他們,不信任俺和尚還會信任誰?」

  「所以。俺說,將來在教主面前,只要俺和尚為你公孫兄——」

  「你問教主有幾位?告訴你,三位。至於這三位教主的來歷……這個……這個……還請公孫兄原諒……公孫兄想換個話題談談?那當然好!」

  「關於三堂,俺所知道的,那位金筆堂主,爛好人一個,那位血掌堂主,有點以老賣老,都不為教主所喜,只有公孫兄如今進去的那座蛾眉刀堂,才是教中今天之大紅人!」

  「至於其中之奧妙,一言難盡,辦事賣力,當然是原因之一。」

  「你問第三教主何以特別器重這兩位女堂主麼?這一點,不用問,你公孫兄進去之後,毋須多久,自能明白。」

  「好的,洒家也想睡了。那麼,明天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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