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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侯良玉大笑道:「老弟且慢屈服,良玉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你剛纔既然考過了我,現在可輪到我要考你了。」

  司馬玉龍聽了,很覺有趣,忙笑道:「好好,不過,答不上又將如何?」

  「罰酒三杯。」

  「太多了。」

  「一杯也好。」

  司馬玉龍笑道:「請侯兄先給個範圍,好讓小弟心理上有個準備如何?」

  侯良玉笑道:「當你指著彭山問魯山之前,你有沒有先通知我準備一下?」

  「那個答不上不罰酒呀!」

  「那是暗考,現在是明考,嚴格說來,你佔的便宜已經夠大了。」

  司馬玉龍先將自己的酒杯斟滿,端在手裡,做好待喝的姿勢,然後抬頭笑道:「好了,來吧。」

  侯良玉微微一笑,然後緩聲一字一字地道:「天——長——路——遠——魂——飛——苦——接下去吧!」

  司馬玉龍眉目倏展,心想,這有何難?當下,寬心地放下酒杯,朗聲接吟道:

  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侯良玉點點頭,笑喊了一聲好。

  「侯兄,我們就以唐詩為範圍,輪流問難如何?」

  「好極了,答不上的,一律罰一杯。」

  司馬玉龍笑道:「我先來。」

  侯良玉點點頭道:「好!」

  「古來聖賢皆寂寞。」

  「惟有飲者留其名。」

  侯良玉笑道:「輪到我了吧?」

  「當然。」

  「背後何所見?」

  「什麼?」

  「背後何所見?」

  司馬玉龍皺著眉頭念下去道:「珠壓腰際可稱身。」

  「輪到你啦,老弟。」

  司馬玉龍胸脯一挺,昂然吟道:「一身轉戰三千里。」

  「一劍曾當百萬師。」

  侯良玉續罷,立即吟道:「當君杯歸子。」

  司馬玉龍搖搖頭,並不作答。

  侯良玉催促道:「接下去呀!」

  「接不下去。」

  「那就快喝酒!」

  「我又不是答不上,為什麼要喝酒?」

  「憑什麼證明你答得上?」

  司馬玉龍恨聲念道:「是妾斷腸時——不來了。」

  「為什麼?」

  「侯兄念的,脂粉氣太濃,沒有意思。」

  「你能說它們不是好詩句麼?」

  司馬玉龍星目微轉,忽然計上心來,當下在心底暗笑一聲,朗聲吟道:「天意如是即如是。」

  「什麼?」

  「天意如是即如是。」

  侯良玉臉色微變,立即低頭沉思起來。司馬玉龍嘴角噙笑,不住地催促著快接。半晌之後,侯良玉將自己面前一杯酒端起,默默地,仰頭一口喝乾。喝完酒,侯良玉抬臉皺眉道:「良玉自信對唐詩宋詞元曲都曾涉獵,為何獨對這句『天意如是即如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司馬玉龍忍笑強裝正經地道:「唐詩成家者,何止千數,偶爾遺忘一兩句,算得什麼?」

  「此句源出何詩,老弟肯見教否?」

  司馬玉龍哈哈大笑道:「你問我,我又問誰?哈哈——哈哈——我不是已經說得明明白白麼?——天意如是即如是?」

  侯良玉先是一怔,旋即會過意來。他已明白上了對方大當,這下如何肯依?

  只見他,一手按壺,朝司馬玉龍笑喝道:「怎麼樣?是自己領罰呢?還是由我動手用強?」

  司馬玉龍知道這一關無法善了,只好雙手連搖,賠笑求饒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自己喝,三杯。由我動手,五杯。兩條路,任你選。」

  「天哪,這豈不是商鞅作法自斃?」

  「差不多。」

  司馬玉龍無可奈何地一氣乾了三杯。

  就這樣,笑笑鬧鬧,初更方起,二人手中的三斤壺,均已消去一半。他們喝的是上好陳年百花露,酒色微碧,入口芬芳,應唾而溶,酒性遲緩而醇烈。因為第三進院落是特等客房,和前面遠遠隔絕,這時,明月初昇,花弄月影,冷暖宜人,正是,一二知己,把酒宵夜的大好良宵。司馬玉龍的酒力雖然有限,但因為興致好,也並不覺得怎麼樣。

  司馬玉龍和侯良玉二人的人品,本就生得英俊異常,這時,三分酒意上臉,燭影搖紅,燈光下,越發顯出了二人的冠玉微沾酡紅,直似古畫中人。

  司馬玉龍平均起來雖然比侯良玉多喝了兩杯酒,但因為侯良玉那一杯喝得太冤枉,這是他的傑作,他一想起來,就忍不住要笑。他雖為一代文武兼具的奇才,但仍保有一顆赤子之心,潔白無暇,尤其是略為有了一點酒意之後,心中更是坦蕩無物。——所以,他並沒有注意到侯良玉對他時時偷傳的諦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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