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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司馬玉龍正色道:「話不是如此說,在下適才一掌,實有取巧之嫌。天瘟因自視甚高,招術雖辣,功力並未用至十成,且在下驀然出現,頗出對方意外,天瘟表面上雖然鎮定如恆,未露絲毫慌張之象,那是經歷老到的關係,無論如何,處此情況之下,任何人也不免要分去幾分心神,經過了這樣的七折八扣、威力難免稍遜,假如不生意外變化,鹿死誰手,誰敢逆料?」

  聞人鳳凝視著玉龍之面,聽得不住的點頭。

  司馬玉龍又道:「至於家師究有何惠於天瘟,家師未曾提及,在下實在不知個中原委。」

  聞人鳳聽畢笑道:「你剛纔那一掌,是何招式?」

  司馬玉龍大笑道:「女俠真是聰明,假如在下照實說了,以女俠之見聞,何難知悉在下師承何人?在下說了,又何異相違背師命?」

  聞人鳳臉頰微紅,嗔道:「不說算了,搬出這麼多大道理來作啥?」

  司馬玉龍見她並非真的生氣,便逗道:「難到說女俠又要借題發揮,拂袖而去?」

  聞人鳳先是噗哧一笑旋即作恨聲道:「只要你不是司馬玉龍本人——你以為我的氣量狹仄到什麼程度呀!」

  司馬玉龍聽得心頭一震!

  笑容開始從他臉上消失,他的心,給聞人鳳一語燒得冰冷。

  他的頭低下去了。

  聞人鳳湊近他的身軀,用其柔無比的聲調低低安慰地道:「你這人也真是,一提到你的朋友你就不歡喜啦,司馬玉龍是你的朋友,我聞人鳳難道就不是你的朋友麼?假如你也把我當做你的朋友看待,我想,你不但能原諒我,可能還會同情我,幫著我去恨那個司馬玉龍呢!」

  吐氣如蘭,清香醉人。

  司馬玉龍因為心情緊張,一點也沒有領略到美人耳鬢廝磨的滋味。他凝神注意著聞人鳳的每一句話。聞人鳳這時無限幽怨地繼續道:「為了朋友,你氣我,我並不多心,忠於朋友的人是可敬的,你現在既能忠於司馬玉龍,將來你也一定能忠於——當然,這也不能怪你,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我恨司馬玉龍的原因,基於以往的友情,你自然應該回護於他。」

  司馬玉龍聽得又是陶然,又是戚然。

  聞人鳳在他耳邊幽然又道:「可是,你也不能怪我呀,我怎能和你一見面就說心腹話?何況,——何況我一直就懷疑你是司馬玉龍本人呢!」

  司馬玉龍心頭又是一冷。

  他只是低頭不語。

  他怕擾破了聞人鳳細述的衝動,也不願攪散這種令人陶醉也令人窒息的氣氛。

  月雪相照,萬籟無聲。

  殘冬殘夜,酷寒如刺,但冷風吹不進兩顆各為不同處境而激動的心。

  這時,聞人鳳突然後退半步,聲色驟厲,沉聲道:「余兄,你想想看,我聞人鳳罵了他司馬玉龍一聲殺才,你就為他感到不快,要是我告訴你,他司馬玉龍殺了我聞人鳳的親哥哥,余兄,你,有何感想?」

  司馬玉龍驀然抬臉,失聲道:「什麼?大智僧是你胞兄?」

  聞人鳳猛上一步,戟指大聲道:「你,你怎麼知道如此詳細?」

  司馬玉龍遍身一涼,神志全清。

  他深知已經失言,聞人鳳冰雪聰明,一個應對失當,立有陷入百口莫辯之窘境的可能,無如何,他得將現狀維持住,真象終有澄清之一日,現在如將事情弄翻,將來再解釋也就難了。

  於是,他鎮定地道:「衡山弟子冤死於武當弟子之手一事,業已傳喧武林,司馬玉龍為在下之友,焉得不知?」

  聞人鳳聞言,臉色倏緩,低頭嘆了一聲,然後正臉向司馬玉龍問道:「冤死?你是指死者含冤,抑或是指活著的?」

  司馬玉龍知道機不可失,立即朗聲應道:「兩者皆冤!」

  聞人鳳訝道:「殺人者何冤之有?」

  司馬玉龍道:「請女俠先將消息獲得經過為在下複述一遍,余仁自當以一己之見解見聞相告。」

  聞人鳳四面看了一下,嗔道:「外面風這麼大,你難道沒有個住處麼?」

  司馬玉龍賠笑道:「屋內狹仄,且欠整理,是以一直未敢相邀。」

  聞人鳳哼了一聲,道:「真酸。」

  司馬玉龍祇得笑一笑,便領著聞人鳳走入廂房。

  房中炕火已熄,但比起房外來,也有天淵之別。

  二人在炕前對燈而坐,燈下,聞人鳳因冷暖相激,雙頰嫣紅,愈見嬌媚。司馬玉龍怔怔地望著那張臉蛋兒,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出了神。

  驀聽聞人鳳低聲羞喝道:「你盡瞪著人家作啥?」

  司馬玉龍聞聲驚覺,赧然低頭笑道:「等你說嘛!」

  聞人鳳掩口笑道:「你說謊。」

  司馬玉龍也笑道:「限於環境,真話有時也不能說得太早哩!」

  司馬玉龍實在是由衷之言,他頗希望能以玩笑口吻引起聞人鳳注意,漸漸地逐步試著表白心跡。可是聞人鳳誤會到另一方面去了,紅著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喜似怨地咬著自己的指甲,沒有再說什麼。

  司馬玉龍見對方又生誤會。只好說道:「即請女俠賜告如何?」

  聞人鳳放開指甲,隔燈抬臉問道:「你知道我的門派麼?」

  司馬玉龍道。「莫非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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