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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黃逸公沉聲道:「鳳兒——」

  沒有說下去。

  金紫鳳紅著臉,道:「鳳兒知道了,以後不亂稱呼就是。」

  黃逸公目注辛維正道:「怎樣?」

  辛維正道:「此老熱心之至,堅持要……去打探、打探,不肯進來。」

  黃逸公感慨地掃了大家一眼,歎道:「古人說,歲寒知松柏,患難見良友;又說,交朋處友,以情深意長天下少,欺貧重富,因財失義世間多。老拙生平有兩件深感安慰的事,一是門下有人,二是承大家錯愛,有患難與共的朋友——」

  錢易之接口道:「逸老,人助天助,自有公道。本堡也許該有一場磨難,眾家弟兄能告慰逸老的,就是為了本堡榮辱存亡,誓必各盡全力,恭候逸老調度就是。」

  黃逸公沉聲道:「易之兄,不必多費心,只要大家有此意就行。」

  錢易之道:「不需再加部署一下?」

  黃逸公搖頭道:「不用了,易之兄,現在的形勢,真正應了鳳丫頭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話。因為,我們已經不需要多多顧忌了,只有以不變應萬變,大家只管把心神放開,只等起而應變。」

  錢易之道:「不錯,我也明白了,如是官家集眾前來,人數一定不少,目標大,不必提防他們突襲;至於『長青島』方面,我想,辛老弟既然已經和他們約定了,他們也不會再鬼鬼祟祟的,一定是明張旗鼓而來……」

  黃逸公點頭道:「就是這樣!」

  金紫鳳叫道:「叔叔,方才您叫賴大去做什麼?」

  黃逸公道:「叫他送帖子,去見東條俊,並要他們回覆。因為較大懂得倭語,派他去比較恰當。」

  金紫鳳忙道:「叔叔,您別忘了較大他們這幾個矮子是靠不住的,派了賴大去,豈不是送便宜給他?」

  黃逸公道:「正要看個水落石出——」

  辛維正恐怕這位任性的師妹「胡纏」下去,忙岔言道:「好啦,鳳妹,等下如果他們來,東條俊的女兒就由你負責。」

  金紫鳳哼道:「這個當然,我……誓必挽回面子!」

  「什麼?」辛維正道:「鳳妹和東條芳子已經交過手了?」

  「對呀!」金紫鳳低螓首,又仰面道:「方才是我……輸了,所以,我非找回面子不可!」

  辛維正道:「原來鳳妹已經同她過了招?」

  「是麼!那倭女功力真……不錯!」接著又道:「我是徒手接她的倭刀,她的刀法確實很……快疾熟練。」

  「這樣,風妹並不算輸,而且,該是你比她高一籌才對。」

  「是麼?所以……」

  辛維正截口道:「不過,鳳妹記住千萬勿輕敵,那因為他們長青島的武學和我們中土不同,也可能另有什麼厲害毒招!」

  金紫鳳道:「我知道了,等一會兒定用兵刃,我正想……」

  黃逸公適時向她看來,叫:「鳳兒你過來——」

  金紫鳳一怔,迅即向黃逸公走去。

  黃逸公一手拉著她的纖手,慈祥地笑著,另一手撫著她的香肩,道:「風兒,你可肯聽叔叔的話?」

  這句話很突兀。

  辛維正等皆立即感到話中的「分量」。

  大家都是神色一凝。

  金紫鳳嬌笑道:「鳳兒哪有不聽叔叔的話之理?」

  黃逸公點頭道:「這樣才好——」

  一頓,緩聲道:「風兒,你肯聽叔叔的話,就得字字記著,句句照做,不可任性胡來。」

  大約她也感到「嚴重」了,沉聲道:「鳳兒一定聽著、記著。」

  黃逸公肅聲道:「鳳兒,你有紅粉巾幗氣,不失為江湖兒女,也不愧金鵬舉的女兒;可是,由於你爹只有你這惟一女兒,你沒有兄弟,你就等於你爹的掌上珠,命根子;因此,你從小就受嬌寵慣了,未經世事,只知道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到哪裡就到哪裡,對不?」

  金紫鳳神色黠淡下來,眉宇湧上悲感——她的芳心如震動的琴弦,臉上掠過一層陰影,點著頭,道:「是——」

  黃逸公道:「因此,你現在的身份,不止于金湯堡的惟一繼承人,也等於金家僅存你一人是血比水濃的惟一親人,由於你是姑娘家,你爹的香煙嗣續,也要靠你來遞壇——」

  金紫鳳一陣臉紅,姑娘家本能害羞,使她低下了頭,只咳了一聲。

  黃逸公道:「鳳兒,叔叔平日不便和你談及這些,只想等你再長大幾年,經過事故磨練,自然會逐步成熟。堡中上下,都因為你是他們老主人的愛女,大家都關懷你,但知道你是從小嬌慣了的姑娘,也不敢對你有任何直率的話。可是,現在突生波瀾,有了非常之變,我這位叔叔,不得不作萬一設想——」

  金紫鳳忍住在眼中亂轉的淚花,哽聲道:「叔叔,鳳兒……懂了您的意思了,風兒知道如何做的……」

  黃逸公點頭道:「鳳兒,你還是很聰明懂事的,你明白你自己關係大就好;所以,你千萬不要逞強任性,並不是叔叔要你受委屈。由於你的身份關係,非到萬不得已時,你為了自保的話,儘量不要爭強好勝;那因為在你的立場而言,贏了別人,不足增榮,如果有個萬一,徒然……影響大局,也使叔叔和全堡上下愧對你爹;所以,等下你不必出手,明白麼?」

  金紫鳳睜了一睜,顫首道:「鳳兒聽著就是。」

  黃逸公噓了一口氣,安慰她:「鳳兒,你能體會叔叔苦心,叔叔才高興,你可以坐好。」

  拍拍她的香肩,松了手。

  她低頭退回座位。

  一下子,她顯得「文靜」多了,也「嫻雅」多了。

  那因為黃逸公這一席話,使她對自己有了「認識」。

  黃逸公的話,也因為「語重心長」,大家受了感染。這種話,也只適合出自于黃逸公之口,才有分量。

  其他的人,當然不敢對金紫鳳說這種話的。

  因此,大家都默默無言。

  前面傳來的匆促腳步聲,劃破了空寂——

  來人叫了一聲:「師父——」

  正是「小靈猿」唐志中回轉了。

  大家都向他看去。

  只見他一頭汗水,可見他心情的緊張與匆忙。

  黃逸公緩聲道:「怎樣?志中,你只管先平心靜氣,任何事,條理分明地扼要講來。」

  「師父。」唐志中吸了一口氣:「他們果然可疑。」他們當然是指林二等侏儒群小。

  唐志中道:「是這樣的,徒兒奉命盯梢,一出去,就調了十二位弟兄,負責每一處要道;當然,他們都是經過徒兒授意,各自換了皮子,易了容,打扮成小販之類,方始見到守在大湖(洞庭湖)邊……」

  黃逸公截口道:「不說話頭,只說重要細節。」

  唐志中又道:「我們弟兄所聯絡的方法是在街頭巷口的牆壁上劃記號,有特別緊急的事,則專人快馬傳遞;結果,徒兒先後接到幾路消息,是林二、井三等六人,本應一出堡,就各奔前途……」

  辛維正接口道:「難道他們又會淒在一起?」

  「正是這樣。」唐志中道:「他們六人是在東門外的一家『洞庭春菜館』會合一起。」

  金紫鳳忍不住叫了一聲:「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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