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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辛維正佇立不動,劈出一記掌風,把正面的飛刀震落,沉聲道:「東條俊,你接著你的兒子!」

  他已把東條兒玉拋球似的拋給二丈外的東條俊。

  東條俊雙目一直,騰空伸出一手,把乃子攔腰接住,落下。

  已經包圍在四面的十六個武士都是一怔。

  準備再發飛刀的也停了手。

  那因為辛維正這一手大出他們意外。

  已到手的獵物,本可奇貨可居,怎麼會原璧奉還?

  東條俊卻自顧低頭掃視乃子,摸摸乃子的脈息,又試試乃子的鼻下。

  原來,他以為乃子已遭劫數!辛維正把死人拋回給他。

  可是,本已被制住穴道的東條兒玉反而咳了兩聲,吐出大口稀涎,就一掙而起,除了喘氣外,證明不但無恙,而且已經恢復過來。

  辛維正雙掌一拍,大聲道:「你們只管上來吧!一齊上也好,分批作車輪戰也好,辛某人就站在這裡,奉陪到底!」

  他說時,聲色俱壯,昂然肅立,完全是一副視死如歸,氣吞河嶽,力敵萬夫的氣概。

  東條兒玉嚇地一聲:「爹!放過他……」

  —揮手:「辛小子,你走!這次是本少島主輸了,下次再決死戰!」

  辛維正也暗自一驚,暗暗佩服!

  他把東條兒玉拋回,並在拋出前,為他解開穴道,只是情急智生,表示中原武林人物的風度,決不做任何不夠光明磊落的事,且擬準備再和東條兒玉決一高下。

  因為,他明白,即使自己能先把東條兒玉斃掉,或把東條兒玉當作替死鬼,自己也決難苟免。那因為,東條兒玉一死,對方更是仇恨如山,必然拚命圍攻,實無把握脫身,徒然有失中原人物的體面。

  因此,不如乾脆爽快地先把東條兒玉拋還,再決一死戰!

  未料到,東條兒玉竟電如此「爽快」。辛維正脫口道:「你們這多人,為何不趨此機會……」

  東條兒玉接口吼道:「廢話!姓辛的,長青島的人,無一不是好漢子,無一怕死的。本少島主發誓把你斃於刀下,你走吧!回去準備——」

  一揮手,喝令十六個武士:「你們讓開!」

  那十六個武士忙應聲攢開,讓出一條路來。

  辛維正抱拳道:「世事亦如棋一著,有時失敗有時強!你,確算得一條好漢,辛某人在敞堡候救就是……」

  他大步轉身。

  「且慢!」是東條傻開口了。

  辛維正停步,沉聲道:「是否又後悔了?辛某人絕不會……」

  「辛少俠勿多心!」東條俊啞聲道:「老朽只問你一句話——」

  辛維正道:「願聞!」

  東條俊道:「方才小兒落在你手,你為何……」

  辛維正接口笑道:「中原武林,絕不乘人危,此乃泱泱不國,中華禮義之邦的起碼做人道理——」

  東條俊道:「好!老朽也奉告一句,長青島的人無一怕死!寧死不受辱!小兒一落你手,只怪他不中用!老朽並非沒有父子之情,辛少俠,希望你明白這一點,也許是我們化外的人,和你們中原有不同的地方,你請吧!」

  辛維正暗道:「原來如此。難怪長青島形成這麼大的氣候,就是這份不怕死的勇氣吧?」

  辛維正不敢再有耽擱,一抱拳,道:「容再相見,就此別過。」

  一移身,已大步昂然反而向大門走去。

  大門外,黑壓壓的一片,盡是官兵。

  靠前的是步兵弓箭手。

  靠後面的,都是控弦搭箭及手執大刀的騎兵。

  辛維正從容地向前直走,那班官兵中有人暴喝一聲:「捉拿反叛要犯……」

  立時,齊發呐喊,聲勢駭人。

  辛維正目對弓上弦,刀出鞘的官兵,估計一下,大約共有三百之眾。

  他已迅作決定,雙手一背,道:「辛某人雖是側身武林,也是一介庶民。請你們頭領說話,請教一下,如辛某人確實有罪,立即束手就縛!」

  呐喊立止。

  有人喝道:「江班頭上前打話!」

  辛維正循聲看出。

  那是一個騎在馬上,大約是屬於馬軍「管帶」之類的官兒,不大也不小。

  江班頭由牆角邊強打精神,在十多個手執鐵尺,單刀的捕快簇擁下,向辛維正抱抱拳,道:「辛少俠,還有什麼話說?」

  辛維正一看到這種狗仗人勢,兩付嘴臉的小人,便心中有氣,冷聲道:「江班頭,辛某人犯了何罪?」

  江班頭硬著頭皮喝道:「殺官重犯,宜昌作案——」

  辛維正笑道:「證據呢?」

  江班頭哼道:「有你自己在宜昌官署的血書留字。」

  辛維正冷聲道:「江班頭,就只憑這一點?」

  江班頭發狠道:「你,又擅自由官署中越獄逃出。我勸你還是乖乖地跟我歸案的好。可知道拒捕罪名,再加一等,當場格殺勿論!」

  辛維正大笑起來:「很好!江班頭,我就請你上銬好了!」

  人已大步向江班頭走去。

  江班頭心慌膽怯,不由自主地連向後退,一面連叫:「放箭!放箭!」

  卻沒有人聽他的。

  他身後十幾個捕快本來也是如狼似虎,挺胸凸肚的。

  這時電慌了手腳大有掉頭就溜之勢。

  那因為辛維正的威名,加上「金湯堡」的陣勢,使這班平日專門魚肉鄉民,嚇唬百姓的大爺們有老鼠見貓的心理威脅。

  那個「管帶」喝道:「江班頭,快給該犯帶上刑具!」

  江班頭口中應著,腳下不聽話,仍是往後退。

  辛維正鄙夷地道:「這算得哪門子的事?」

  猛地騰身而起,大笑道:「還是回堡恭候上差朱票吧!」

  江班頭脫口大叫:「不好了!別讓他逃……」

  話未了,咕咚一聲,他跌個狗吃屎。

  辛維正身起空中,隨手點了他一指,人已向那個騎馬的「管帶」掠去。

  這是辛維正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之計。

  他既要避免拒捕罪名,又不願當著「長青島」的人面前示弱,寧願由正面走,不願由後園溜走。

  如果讓他們放箭,就難免有傷亡。

  他當機立斷,先點倒江班頭,那些捕快就先亂了手腳。

  那個「管帶」到底是臨過陣,帶過兵的,膽子較大,一見辛維正騰空撲到,大喝一聲:「把他拿下——」

  一面已揮刀蓄勢還加了一聲:「放箭!」

  弓弦震耳連響,箭如飛蝗。

  可惜,都是臨時倉促轉向,根本沒有準頭。

  辛維正已經向馬上的「管帶」撲到。

  對方猛劈一刀!

  辛維正早已料定了這一著,略一偏頭,便讓過了刀鋒,手伸處先點了那管帶的穴道,再扣住了對方脈門,人已落在馬背上,坐在管帶的後面,笑道:「我同上差一同見官去!

  雙腿一夾馬腹,一拉韁繩,馬頭掉轉,撥蹄狂奔。

  官兵都麻了爪子。

  靠得近的,不敢出刀,怕傷了「管帶」。

  靠得遠的想放箭,由於馬在狂奔,也無把握,只有大喊大叫,蜂擁般撥馬緊迫,亂成一窩蜂。

  辛維正將坐騎放奔出十多丈,其他騎兵才紛紛圈轉馬頭,放馬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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