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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玉女一怔,黃衫客也是一怔。玉女於一怔之後,雙目中不由得微微一亮,連忙接著又問道:「朋友是指『聖母宮』?」

  中年病漢點點頭,平靜地道:「是的,聖母宮,還有天鳳前府及天鳳後府。」

  黃衫客不期然搶出一步,瞠目驚呼道:「那麼,你……你是誰?」

  玉女迫不及待地搶著又問道:「那麼你見到一個人沒有?」

  黃衫客臉色微變,中年病漢眼角微掃,淡淡反問道:「什麼樣的一個人?」

  玉女目光一注,促聲道:「一位黑衣少年。」未容對方開口,忙又接著說道:「名叫武維之,人生得──很端正──是金判之徒,一品簫之子。這位黃香主說他去了風雲總壇,你,你見到這個人沒有?」

  黃衫客臉色大變,武維之卻止不住心頭猛然一震,暗說道:「天啊!她不計本身利害,卻原來是為了我?這……」

  玉女見對方木然如痴,不由得芳容一白,注目失聲道:「沒有?是嗎?」音促聲顫,顯然既急且怒。身後黃衫客由於謊言拆穿在即,雙目中凶光再度旺熾起來。

  武維之目光微溜,迅速點頭答道:「有,有,有!」

  黃衫客一呆,暗忖道:「有?有這等巧事?」他一時會錯了意,還以為當前這名中年病漢是總壇新聘人手,看在他是分壇香主的情面上,有心在為他圓謊。這樣一想,不由得寬心大放。當下為了報答人情,搶前先朝武維之抱拳一拱,同時以目示意,好似說:「朋友盛情,領謝了。」旋又轉過臉來向玉女笑說道:「如何?沒騙你吧?」

  玉女無暇理睬,忙又向武維之問道:「那麼他人現在那裡?」

  武維之強抑一股激情,平靜地道:「他很好,請女俠放心。」微微一頓,接著又注目說道:「至於那位少俠現在在什麼地方,在下也知道,不過,假如女俠不介意,在下希望拿這個與女俠交換一點消息。」

  玉女忙不迭說道:「好,好!你問吧!」

  武維之注目說道:「兩位似從華山來,昨天華山之會結果如何,在下很想知道。」

  玉女忙向黃衫客催促道:「快告訴人家呀!」

  武維之微感意外地道:「女俠不知道?」

  玉女搖了搖頭道:「我娘吩咐我在華陰等她,我忍不住,今晨獨個兒偷偷跑到華山下。本想找人問問大會情形,無意中碰到這位黃香主。他說我那維之表哥因聽說我舅舅一品簫現困於風雲總壇的消息之後,現已趕來驪山──」

  武維之暗嘆道:「表妹,你好糊塗!這種消息哪兒能公開聽得到?就是我得著這種消息,不得師父指示,又那會驀然行動?」話雖如此,其實他何嘗不知道表妹忽然糊塗的真正原因──

  藍鳳不夠聰明嗎?她為什麼要為別人的事捨命赴鬼愁谷?紫燕十三不夠聰明嗎?她又為什麼會在取得金判同情之後反而自裁?姑姑雪娘不夠聰明?母親梅娘不夠聰明嗎?她們又為什麼一個含屈犧牲一生幸福?一個削髮遁入空門呢?──因此他點了下頭,沒讓玉女再說下去;眼光稍移,轉向黃衫客道:「那麼黃香主願意說來聽聽嗎?」

  黃衫客因見玉女關切她那維之表哥情溢言表,不禁充滿醋意地瞟了玉女一眼,這才輕輕一哼,仰臉漫聲道:「結局嗎?簡單之至,進行最高潮時,突然散了!」

  武維之微微一呆,訝然注目道:「突然散了?」

  黃衫客不滿地接道:「風雲幫主駕到,謎樣的『臥龍先生』也突然搖身一變而成了金判韋公正。殿上殿下,兩雄對峙,這不算高潮嗎?」

  武維之忙點頭道:「的確,的確!後來呢?」

  黃衫客恨恨地道:「後來?哼!後來有人遞給幫主一封密函;幫主展閱之下,臉色微變,抬頭向殿下的金判說道:『今天是二月初五,十天之後,二月十五,地點北邙落魂崖,咱們來個總交代。反對嗎?』金判目光微掃,頷首道:『我不反對。』微微一笑,又接道:『我認為我們之間,大概是誰也沒有資格反對。』──」

  武維之又是一呆,怔然道:「金判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黃衫客冷冷一笑,不屑地說道:「那封密函來頭太大了呀!」

  武維之注目說道:「三老聯名?」

  黃衫客脫口答道:「三老?三老算什麼東西?」

  玉女嗔叱道:「你敢!」

  武維之雙眉前豎,忽又微笑起來。玉女鳳目一滾,也不禁掩口莞爾。黃衫客話出口,才發覺自己祖父也在三老之內,欲待縮口,已是不及。饒他臉皮厚,也已滿面通紅。

  武維之笑了笑道:「那麼是誰?」

  黃衫客沒好氣地道:「誰知道是誰!」

  武維之心頭一動,點頭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了。」

  玉女連忙問道:「誰?」

  武維之想了一下道:「我猜是天盲叟。」

  玉女驚喜道:「天盲叟?他老人家真的還在?那我公公說的果然不錯了。」

  黃衫客冷笑道:「不錯又怎樣?」

  玉女輕哼一聲,叱道:「不舒服是不是?」

  黃衫客冷笑道:「本幫太上護法被少林兩僧亡命一拼,真元大損!天盲叟有便宜不撿,卻傳書另改日期。人說那瞎鬼精明,我看卻未必。」

  玉女冷笑道:「誰像你!」

  黃衫客還待再說什麼,雙目一陣溜動,忽又堆下笑臉道:「你看,我們這扯到哪兒去了啦?」臉一偏,又向武維之以目示意道:「怎麼樣?你想知道的都已知道了,那位武少俠此刻究竟在什麼地方,該輪到你向我們這位姑娘交代啦!」眼光中卻在說著另一種話:「說了快走,知道嗎?」

  武維之佯作領會地點點頭,心底卻不禁迅忖道:「我猜測果然沒有錯。這廝催我離開,準沒安好心眼兒!本來想唬走他算了,這一下可非給他一點厲害的不可了!」心意一決,立自懷中摸出一張已被汗漬浸得發黃的紙疊,遙遙擲去玉女手中,一面說道:「女俠看完這個就知道了。」

  玉女修眉微皺,展開一看。但見上面寫著:「速去靈台,妾身等因事先走一步。」下角另附有一行清秀的小字,這樣寫著:「請維哥有空去雪山玩,家祖、家母、我,都歡迎你。」這張紙條,正是年前雪娘於子午鎮所留;下角小字,便是玉女附筆。

  也說不出為了什麼理由,武維之於當日看完後,竟一直留在身邊。這時靈機一動,正好拿出來說明一切。

  玉女看著,看著,不自覺地發起呆來,這是一封長輩親切的留言,也是一封甜蜜的初戀情書。回憶,令老年人傷感;令中年人沉思;對青年人而言則甜蜜無比。兩片紅霞飛上臉頰,一股羞澀的眩暈漾上心頭。玉女呆呆地望著手中紙片,幾乎忘卻身處地。

  黃衫客全然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兩眼翻滾不定,頗有湊上去一看之意,武維之輕輕咳了一下道:「女俠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嗎?」

  玉女如夢初醒,忙將紙片納入袖中,似喜似嗔地抬頭瞪了面前這個「病漢」一眼,叱道:「就這麼幾個字,難道說我還會識不全不成?」

  武維之微微躬身,忍笑說道:「當然沒有這種事。」

  玉女輕輕一哼,道:「怪樣子!」臉一偏,忽向黃衫客說:「好了,你走你的。」

  黃衫客大感意外,怔怔地道:「咦?你不去驪山了嗎?剛才那張紙片舊得發黃,寫了最少在二年以上。那,那上面難道有他的下落?」目光一瞥武維之,好似責備道:「你攪什麼鬼?」

  玉女搖搖頭說道:「那不用你管了,請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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