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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天目神童不假思索地道:「這有什麼為難,從右邊這條有血的跟下去呀。」

  上官印點點頭,但顯得有點遲疑,皺眉道:「這是一種常識上的判斷,也可說是一種直覺的取捨,不過兵家有所謂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那人既工心計,這是疑陣,也不一定。」

  天目神童一想不錯,不禁發怔道:「那麼只有分頭進行了?」

  上官印想了一下,點頭道:「只好如此,你由血路走,我向這邊去,總有一個會走對,橫豎這裏下去也不會太深,方向不對的一方,碰壁後立即回頭也就是了。」

  一經決定,立即揚手分道。

  上官印因為沒有把握誰對誰錯,怕耽誤時間,因此腳下走得非常之快,幾度盤繞,忽遇一屏擋道。

  他起初以為已到盡頭,細細一看,卻又不是,屏係人工豎立,綠苔蔓衍中,隱有字跡,連忙以袖拂試擦淨後再看時,但見上面這樣寫著:「日後有緣至此者,不屬華山門下,而對華山一派有著絕對善意之關懷者,方可進入屏後石室,禍福自取,莫謂言之不預也。」

  字係以大力指法所為,書法蒼勁頗見功力,但是,奇怪的是既無下款,亦無落筆年月日。

  上官印稍微猶豫一下,覺得自己的身分並不違反屏語告誡,乃昂然向後屏走去。

  屏後果有石門一道,上官印沒用多大氣力,石門應手而開,走進室中閃目一打量,上官印不禁暗詫起來。

  原來此室已有人來過了。

  他現在處身之地,僅為一間普通石室,室內各處散放著一些破爛的木器用具,一無出奇之處。

  倒在正面那道顯然通向室內的另一道石門,一行字卻極惹目:「非華山弟子,擅入者必有奇禍!」

  這行字,指痕新鮮,書留當不出一年時間,顯為先入室者所寫。

  上官印原擬退出,看到這行字後,不禁有氣起來,他暗忖道:「你進去過了,別人難道就去不得了嗎?」

  「如有奇禍,你怎又活著出來?」

  「你是華山弟子嗎?是,你首先違反本室原主之告誡,不是,大家身分相同,內室何因擇人而禍,怎不明白寫出?」

  「好自私的傢伙,我上官印偏不信邪!」

  一聲冷哼,展掌便推,勁風至處,石門紋風不動。

  上官印暗道一聲好呀,這不明明是自欺欺人之談麼?要是連我上官印都打它不開,華山弟子,還能有誰進得去?

  別人不許進!華山弟子無法進,那豈不恰如閣下所算?

  賭氣之下,立將天罡神功運起。凝聚約八成功力,驀地一聲斷喝,雙掌如排山倒海一股絕倫內勁。

  一代絕學,畢竟不同凡響,內勁湧達,石門一裂兩半。

  上官印不由得又有點後悔起來,雖人家能夠啟而復合,顯然這事並不須徒逞武勇,很可能另有輕巧途徑,現在門雖打破,將來又如何復原?

  暗道一聲慚愧,說不得,只好進去看看再說了,一步跨入,掃目之下,不禁微微一呆。

  迎面是一坐狹長石床,首先入目的,便是石床上的五具骷髏。

  五具骷髏,一字排坐,衣履雖只剩得片片腐灰,但打坐之姿依舊,垂頸合掌,透著一種儼然之氣派。

  上官印默默注視之下,敬意潛生,緩緩抬起眼光,發現五人身後石壁上,分別寫有各人名號,連忙依次看去,由左至右,寫的是──

  華山派,第十一代弟子,華山五劍坐化之處:

  第一劍:楊雄。

  第二劍:施敬。

  第三劍:王奇。

  第四劍:符義。

  第五劍:柏雲。

  上官印恍然大悟;原來此五人乃華山第十一代掌門人華山梅叟師弟,第十二代掌門人華山一朵梅,梅男的五位師叔,八十年前的華山五劍!

  他知道室中一定還有留言,忙向四下搜索,果然又在五劍身前一張方形石桌上發現一篇正楷小字,上寫:「華山武功,自第十一代衰微,至第十二代而全盛。

  「第十二代掌門人,梅男,為余等五人之師侄女,因師兄梅叟歸隱後,無意中獲得武林秘笈先天太極式副冊,傳交梅男師侄女,是以梅男師侄女承先啟後,為吾派有光輝成就之第一人。

  「梅男師侄女,於九疑武會後,突然拜祖交卸掌門之責,臨行將先天太極副冊交餘等五人曰:本笈所載武功,非具至佳稟賦,修之無益,縱觀本派門下,目前尚無可傳之人,古人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華山於今後十年內無人能修此功,勢將無可自保,五叔不妨斟酌以處。

  「冉冉十載,果如梅男師侄女所料,可嘆本派派運乖蹇,後起無人,而健者覬覦,覆巢之勢將成,萬不得已,乃攜笈隱此。

  「余等人,已近耄年,十年易守,百世難期,唯此寶毀之可惜,因之議定,暫留此室,以待天命。

  「本室地處山腹,能入本室者,天緣也,幸三思焉,當代華山,若有可傳之者,可攜出交付,若無可傳之者亦可自取,自思己亦不足學此者,不妨仍留原處,憑遇後緣,余等已去,言與不言等,閱此者其慎哉……」

  寫到此處,文意未盡,但桌面已無餘隙,因而中斷。

  上官印這才明白,先來者,原來就是被上官英喊過師父的青衣人,外面門上那兩句話,原來是怕人得悉此寶重入武林!

  他望著桌面上那個方形空盒,不禁感慨頓生,青衣人將此冊交付金劍丹鳳,此舉何等聖潔磊落?

  是的,他想,他是上官英師父,大概不會錯了。

  可是,他又想,天罡旗又怎麼會到了他手上的呢?要說有著這等偉大人格的人,竟與自己父母有什麼怨仇豈非不可思議?

  假如不,那麼,他跟父親千面俠又是什麼關係呢?

  這個人以前為什麼沒聽父母提及?他本人又為什麼拒絕解釋?追魂丐乃父親生死之交,又怎會對此人毫無印象?

  而最奇的一點,便是上官英是他唯一的一個女徒,他傳她文事、武功,卻又處處迴避相見,這不是罕世怪聞麼?

  思忖間,目光四射,忽然皺眉喃喃道:「還有,這人看去練達無比,現在將這本先天太極副冊取走,而不將這篇圖書毀去,豈不糊塗之至?萬一有人知道他已交付金劍丹鳳……」

  自語至此,身後屏風外,突有人滿足地發出一聲冷笑,笑聲隨起隨寂。

  上官印吃了一驚,猛運神功將石桌一掌震碎,急旋身,一躍而出,春雷般一聲大喝道:「竊聽者請留步!」

  雖然人隨聲起,其間絕無停滯,但是,容得他人至屏外,已只剩得空蕩蕩一片,那還有什麼人影?

  劍眉微斂,又疑又驚,暗忖道:「何人竟有這等身手?」

  身形一頓復起,箭一般,向來路追出。

  可是,饒得他輕功超群,一直追至岔路口,仍是一無所見,知道再追也是徒然,只好循天目神童走去的那條血路怏怏而出。

  一路上,他愈想愈覺得那聲音好似很熟,可是,急切問,偏又無法弄清究竟在什麼地方聽過。

  心中有事,行來不覺路遠。

  不消片刻,但感眼前驀地一亮,人已走出洞外,這時月行中天,正值子夜三更,遠近群峰,浴在銀輝之中,有如一群披著銀色外衣打坐的巨人。

  上官印低頭四覓,想察看天目神童有否留下暗記時,視線偶爾移上左側一塊青石,不由得嚇得跳了起來,大聲驚呼道:「我的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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