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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黑衣怪叟眼一瞪道:「開口就是『鬼』呀『鬼』的,這算什麼意思?」

  全場哄然大笑,黑衣怪叟茫然四望,喃喃自語道:「他們笑誰?什麼事好笑?」

  紅衣牡丹笑意甫現,杏目溜轉,忽然哼了一聲道:「鬼谷先生,在十二奇絕中,你地位都不算太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像這樣藏頭露尾的做什麼?」

  黑衣怪叟以手附耳,極為出神地聽著,容得紅衣牡丹說完,豆睛眨了眨,突然轉向青衣人,皺著眉說道:「她的話,老夫一句也不懂,你能解釋解釋嗎?」

  青衣人仰臉如故,悠然答道:「想不到你練了三十多年的天聰心訣,重聽之症,仍然未癒,解釋有什麼用?趕她出去就是啦!」

  黑衣怪叟怔了怔,奮然道:「對,趕她出場!」

  口中說著,五指一伸,便向紅衣牡丹肩下抓去,一招使出,忽然變抓為握,四指曲回,單留著一根食指,指著紅衣牡丹身後道:「他們來做什麼?」

  紅衣牡丹回頭一看,三條身形,如飛而至,來的竟是「荒四兇」中的後面三位:邛崍淫道非非子,泰山惡丈陶天鈞,以及黑水之鷹端木年,再看遠處那個四兇之首青海暴僧玄通和尚,此刻也正變顏變色地望向這邊,芳心正自納罕之際,淫道非非子已湊上一步,低頭垂下眼皮悄悄說道:「姑娘請退。」

  「交給他們?」

  「不,此人惹不起。」

  「他是誰?」

  「那麼怎知道他惹不起的呢?」

  「這是玄通大師的緊急指示。」

  「大師吃過他的虧?」

  「這個……姑娘還是問問大師吧。」

  紅衣牡丹忍不住又朝青海玄通和尚望去,玄通和尚微微頷首,眉宇間神色頗為焦急,紅衣牡丹不由得大為躊躇起來。

  黑衣怪叟走上一步,深深打躬道:「謝謝三位解窘,後期補報。」

  說完,轉身便往場外走去,步履匆促,好像怕人追上去留住他一般,紅衣牡丹怔了好半晌,目送黑衣怪叟背影消失,這才興味索然地隨著三兇往豪傑行轅方面走去。

  經過玄通和尚身邊,腳下一頓,皺眉低聲道:「怎麼回事,大師,這樣多丟人。」

  玄通和尚頭一低,輕輕一嘆,傳音答道:「沒有辦法,公主,丟人終比丟命好些,此人來路,貧僧一樣不清楚,前幾年,在關外,貧僧幾乎死在他掌下呢。」

  紅衣牡丹迷惑地望著他道:「他昨天就到了,那時你怎麼沒有通知我?」

  玄通和尚苦笑道:「公主也真是,貧僧要是早發覺他是誰,還會不向公主報告嗎?」

  紅衣牡丹奇怪道:「你不是說跟他交過手?」

  玄通和尚苦笑道:「那時他穿一身白衣,又在夜裏,而且在臉上戴有面罩,跟現在完全是兩個人,叫貧僧如何辨認。」

  紅衣牡丹道:「那麼你剛才怎麼忽然認出來的呢?」

  玄通和尚道:「公主有沒有注意到那人一雙手,與常人有何不同之處?」

  紅衣牡丹想了一想道:「似乎很白嫩。」

  玄通和尚忙接道:「那就對了!」

  紅衣牡丹吃驚地道:「怎麼樣?難道那人玄功火候已到達脫胎換骨,返老還童的玄化境界不成?」

  玄通和尚搖搖頭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微微一怔,又接道:「不過,那人一身成就比太上教主如何,雖然難說,但貧僧斗膽判斷,公主和娘娘,卻萬萬不是他的敵手。」

  紅衣牡丹點頭道:「大師既自認比他差得很多,自然可信。」

  玄通和尚輕輕一嘆道:「那次貧僧要是事先早注意到這一點,也就不會閉關五年,吃盡恢復功力的種種苦楚了。」

  紅衣牡丹訝道:「你是指他那雙白嫩的手嗎?」

  玄通和尚點點頭,微喟接道:「是的,那雙手,貧僧對它不知該說仇恨,抑或該說感激,它毀了貧僧一生英名,卻又饒了貧僧一命,如非太上教主這次微召,貧僧可真有點心灰意懶,不願再走下一步了。」

  紅衣牡丹道:「哪雙手有何特別奇異之處?」

  玄通和尚道:「奇就奇在你根本不知它有什麼可怕,可是等你發覺時,已經太遲了。」

  紅衣牡丹道:「怎麼呢?」

  玄通和尚說:「老實說,貧僧自出道以來,任性而為,就從未遇過敵手,所以一生也從未將什麼人放在心上,那年遇上此人時,也是一樣,貧僧與他為什麼交手,公主深知貧僧為人,不說也能猜得到,總之貧僧當時沒有注意也就是了,雙方一言不合,貧僧見他一掌輕輕拍來,因見他一身白衣,臉上有面紗,身材又極普通,從他那隻白嫩的手看去,還以為他只是一名不知事的青年人,滿以為自己以內力渾厚見長,便提足一身真氣,硬接上去,那想到,一掌遞出,對方在淡淡一笑之下,明明一隻白如脂玉的手掌,突然變成通體金黃,心知有異,欲待撒招時,已然不及,當下但感寸關之處一麻,一道炎流電般沿腕而上,頓時心脈迸散,功力全失。」

  紅衣牡丹失聲道:「這是什麼武功?」

  玄通和尚輕嘆道:「這事貧僧尚未向太上教主提起過,太上教主她老人家可能清楚也不一定。」

  紅衣牡丹不勝驚悸地道:「那我剛才豈不幾乎喪命?」

  玄通和尚搖搖頭道:「那倒不會。」

  紅衣牡丹道:「何以見得?」

  玄通和尚道:「當年他就說過,老夫有誓在先,算你狗運……咳,咳,咳,連貧僧他都沒下絕情,公主沒犯過他,他哪會怎麼樣?」

  微微一頓,低聲接道:「而且,有件事公主知道嗎?」

  「什麼事?」

  「公主知道是誰人要您知難而退的嗎?」

  「不是你?」

  「當然不是。」

  「那就怪了。」

  「公主想想看,那人如有心跟公主為難,只須一直將雙手籠在柏中,貧僧又何從認出而通知公主呢?」

  「啊,原來如此!」

  紅衣牡丹驚嘆未畢,玄通和尚突然低聲道:「公主速退,有人向本轅生事來了!」

  這時,除了好漢行轅青衣人面前那炷香,尚有五寸上下外,英雄行轅和豪傑方轅方面的兩炷香,都只剩得半寸不到。

  就在這時候,正南入口處,人聲喧嘩,人浪辟易,一條身形,急如旋風般,飛步奔入場中。

  來的是一個鶉衣百結的老叫化。

  這位老叫化,看上去約莫六旬出頭,短髮蓬亂,半呈花白,一根根豎在頭上,活似猥刺,國字臉,獅子鼻,臉色紅潤,雙目精光奕奕,威棱四射。

  身形甫定,立即有人尖叫道:「追魂丐!」

  一聲追魂丐,滿場為之屏息。

  追魂丐進入場內,第一眼所看去的,便是豪傑行轅前面香爐中的檀香,目光至處,一聲輕噢,同時長長噓出一口大氣。

  那神情好似說,居然來得及,還算不錯。

  追魂丐首先注意的是豪傑行轅方面那支檀香,但是,一眼望過去,人卻並未立即走過去。

  此刻舉目旋身四掃,似在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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