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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黄河渡口扼三军(2)


  骆冰说道:“张召重的步法被道长踢乱了,他已踏不准八卦方位。”文泰来喜道:“是啊,道长成名以来,武林中从未遇过敌手,这一会要让张召重这小子知道我们红花会的厉害……”他语声未毕,忽然骆冰“啊哟”的叫了一声,文泰来忙问:“什么?”骆冰道:“道长在东躲西让,那家伙不知在放什么暗器。黑暗中瞧不清楚,大概这暗器很细小。”

  文泰来凝神静听,只听见一些轻微细碎的叮叮之声,说道:“啊,这是他们武当派中最厉害的芙蓉金针。”这时大车移动。向后退了数丈。骆冰道:“道长把一柄剑使得风雨不透,护住了全身,金针打不着他,给他碰得四下乱飞,大家在退后躲避。金针似乎不放啦,又打在一起了,还是道长占上风,不过张召重守得好,攻不进去。”文泰来道:“你把我手上绳子解开。”骆冰笑道:“大哥,你瞧我高兴胡涂啦!”忙用短刀把他手上绳子割断,替他揉搓活血。

  忽然间外面“叮铛”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怒吼。骆冰忙探头出来,说道:“啊哟,道长的剑被削断啦,这姓张的这把剑倒真好,大哥,我夺了一匹好马,回头给你骑。”她百忙中,忽然想到了那匹白马。文泰来笑道:“傻丫头,急什么?你快瞧道长怎样了。”骆冰道:“这一下好了,道长踢中了他一腿,他退了两步。赵三哥上去啦。”

  文泰来只听见无尘道人在咕噜咕噜的骂人,笑道:“道长是出家人,火气还这样大。你快扶我出来,我看三哥和他斗暗器。”骆冰扶他,哪知文泰来腿上臂上伤很重,一动就痛得厉害,不禁“啊哟”了一声。骆冰道:“你安安稳稳躺着,我说给你听。”只听见“嗤”的一声,文泰来学过“暗器听风术”,一听声音就知道暗器的种类和来路,说道:“这是袖箭,啊,飞蝗石、甩手箭全出去了,怎么?张召重也带袖箭和飞蝗石,这倒奇了。”骆冰道:“那家伙把赵三哥的暗器全伸手接去啦,又倒着打过来。嘿,真好看,下雨一样,千臂如来真有一手,怎么他同时会放这许多暗器,钢镖、铁莲子、金钱镖,哈哈,太多了,那家伙来不及接了,可惜……还是叫他躲过了。”

  忽然“砰”的一声猛响,一枝蛇焰箭光亮异常,直向张召重射去,火光直照射到大车里来。文泰来一剎那间看到娇妻美艳如昔,眉梢眼角,喜气洋溢,不由得心动,轻轻叫了声:“妹子!”骆冰回眸嫣然一笑,笑容未敛而火光已熄。赵半山乘着张召重在强光照耀下呆得一呆,打出了两件独门暗器,一是回龙壁,一是飞燕银梭。

  赵半山是浙江温州人,少年时曾随长辈至南洋各地经商,在南洋时他看到当地居民所用的一种猎器极为巧妙,打出之后能自动飞回。后来他入温州王氏太极门学艺,对暗器一道特别擅长,一日想起少年时所见的“飞去来器”,于是经过无数次试验练习,制成了一种曲尺形的精钢弯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回龙壁”。至于“飞燕银梭”,更是赵半山独运匠心创制而成。原来一般武术名家,对暗器的发射接避,都曾化极多的功夫去钻研,所以普通暗器都难伤到他们。这飞燕银梭却和一般暗器不同,那是由两截制成,两截之间装有弹簧机括,银梭飞到半路,燕尾的半截自行跌落,跌落时弹簧将银梭一弹,梭头方向突然改变,敌人出其不意,势必受伤。

  张召重剑交左手,把铁莲子、菩提子、金钱镖等细小暗器纷纷拨落,右手不住接住钢镖、袖箭、飞蝗石等较大暗器打回去,同时窜上蹲下,左躲右闪,避开来不及接住的各种暗器,正在手忙脚乱之际,忽然迎面白晃晃的一枝弯弯的东西斜斜横飞而来,破空之声,甚为奇特。张召重怕这暗器头上有毒,不敢迎头去拿,伸手抓住它的尾巴,哪知这枚回龙壁竟如活的一般,一滑滑脱了手,骨溜溜的又飞回到赵半山手中。赵半山伸手拿住,又打了过来。

  张召重大吃一惊,不敢再接,伸凝碧剑去砍,忽然“呼呼”两声,两枚飞燕银梭从左右袭来。张召重看准来路,身子一拔,纵起丈余,本拟让两只银梭全从脚下飞过。哪知“铮铮”两声,燕尾跌落,银梭突然在空中转了个弯,向上激射。张召重忙叫不妙,仗着内功精纯,手心在小腹上一挡,一只银梭碰到他的手心,被他运用内家上乘武功,手心微微一缩,银梭来势已消,竟没伤到皮肉。但另一只银梭却无论如何躲不开了,直刺入他小腿肚之中。

  赵半山见他受伤,挺剑刺来,张召重举剑一架。赵半山知道他凝碧剑是一把利刃,不让两剑剑锋相交,微微一侧,己剑剑身与凝碧剑剑身贴在一起,运用太极剑中“黏”字诀,竟把对方的剑拉过来数寸。张召重心念一动,心想:“对方怎么有这许多高手?”他本来想凭自己一身惊人艺业,把对方全部打败,现在迭遇劲敌,自己小腿受伤,不敢再行恋战,四下一望,只见众侍卫和官兵东逃西窜,文泰来的那辆大车也已被敌人夺去,不由得着急,刷刷刷三剑,把赵半山逼退数步,拔出小腿上银梭,向赵半山掷去。赵半山低头一让,张召重已直向大车冲了过去。

  骆冰一见张召重受伤,喜得手舞足蹈。文泰来道:“十四弟呢?他伤势重不重?”骆冰道:“十四弟?他受了伤……”她话未说完,张召重已向大车冲来。骆冰“啊哟”的叫了一声,双刀出手,挡在车前。群雄见张召重跑了过来,纷纷围拢。周仲英斜刺窜出,拦在当路,金背大刀一立,喝道:“你这小子竟敢到铁胆庄拿人,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你懂得江湖道义,武林规矩吗?”

  张召重一见对方白须飘动,精神矍铄,知道就是西北武林的领袖人物铁胆周仲英,不敢怠慢,一剑刺来。周仲英大刀翻转,用刀背朝剑身碰去。张召重剑走轻灵,反手用剑刃在刀背上轻轻一勒,刀背上登时划了一道一寸多深的口子。这时周绮、章进、徐天宏、常氏双侠等各施兵器,齐向张召重攻来。张召重眼见对方人多,凝碧剑“云横秦岭”,画了一个圈子。众人怕他宝剑厉害,各各抽回兵器。张召重对准周绮窜去。

  周绮举刀当头砍下,哪知张召重手法奇快,左手一伸,拿住周绮手腕,反手一拧,已把一柄雁翎刀夺在手中。周仲英一见大惊,父女关心,两枚铁胆先先后后向张召重后心打去。就在此时,陈家洛三颗围棋子也分打张召重“软麻”、“关元”、“曲池”三个要穴。张召重心中一寒,心想在黑暗之中,对方认穴竟如此之准,忙挥凝碧剑把棋子碰飞,这时铁胆也已飞近。他听声辨形,猛一转身,伸手要接先打来的那枚铁胆。哪知“噗”的一声,胸口已被铁胆打中。

  原来周仲英靠铁胆成名,他另有一门独到功夫,先发的一枚势缓,后发的一枚势急,初看时是一先一后,哪知后发者先到,敌人正待躲闪先发的铁胆时,后发的铁胆已在中途赶上,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张召重出其不意,只觉得胸口剧痛,身体摇了一摇,不敢呼吸,双臂一振,把挡在面前的章进与徐天宏震弹开去,跑到车前。骆冰见他冲到,长刀往下一撩。张召重宝剑招术奇快,“当”的一声,已把长刀削断,乘势纵上车去,拉住骆冰右臂。骆冰右臂被握,手中短刀无法使用,左拳猛击敌人面门。

  群雄大惊失色,跑上救援。张召重抓住骆冰后心,向常氏双侠、周仲英等摔来。常氏双侠怕她受伤,两人伸手托住。忽然张召重“哼”了一声,原来他后心受了奔雷手文泰来一掌,好得他武功精湛,而文泰来又身受重伤,功力大减,否则非当场毙命不可,饶是如此,还是眼前一阵发黑,痛彻心肺。他不及转身,把盖在文泰来身上的棉被一掀,挡住了奔雷手的第二掌,随手点中文泰来的“晕穴”,使他晕了过去,动弹不得,把他拖到车门口,喝道:“文泰来在这里,哪一个敢上来,我先把他毙了!”凝碧剑寒光逼人,如一泓清水,架在文泰来颈里。骆冰哭叫:“大哥!”不顾一切要扑上去,被陆菲青一把拉住。张召重说了这几句话,只觉喉口发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陆菲青站上一步,说道:“张召重,你瞧我是谁?”张召重和他阔别已久,月光下看不清楚。陆菲青取出白龙剑,把剑尖弯转,和剑柄圈成一个圆圈,手一放,“铮”的一声,剑身又弹得笔直,微微晃动。张召重“哼”了一声,道:“啊,原来是陆师兄!你我划地绝交,早已恩断义绝,又来找我作甚?”陆菲青道:“你现在身已受伤,这里红花会众英雄全体到场,还有铁胆庄周老英雄出头相助,你今日想逃脱性命,这叫做难上加难。可是你虽无情,我不能无义,念在当年恩师份上,我指点你一条生路。”张召重又“哼”了一声,不言不语。忽然东边隐隐传来人喊马嘶之声,似有千军万马赶驰而来。红花会群雄一听,各各惊疑不定。张召重也不知是何方人马,心想:“难道红花会真是神通广大,在西北也能调集大批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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