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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回 天未涌金轮海气荒凉观日景 洞中惊黑眚岚光明丽访仙娃(2)


  易震一手已被抓紧,生疼不放。见另一掌又复抓来,知道厉害,一着急,不由松了左手。心想让开来势,却忘了熊已人立起来,身在熊背,面向着天,一手又被抓紧,往前猛扯,全凭左手抓紧熊颈,才得支持。这手一松,身便失了依附,来势虽然避开,人却被熊抓紧手臂,甩向前面。同时因这一急,把所炼道家真气,也自然运用出来。那熊甚是矫捷,好容易将仇敌由身后抓起,甩向前面,就势回转另一掌只一捞,便把易震的左腿捞往。狂吼一声,两掌并举,往两旁猛力一扯一抓。照着冰熊神力,又当怒极发威之际,这一扯一抓,休说是人,便是铁石,也吃抓折。恰巧易震真气已然充沛全身,通体坚如精钢,与初上来全无防备大不相同。虽还未想到施展法力,将熊杀死,但知除却飞剑邪法,很难伤它。一见身子被熊掌凌空甩向前去,一腿又吃捞住,一时情急,运用全力。那熊不特没有被扯动,两只熊掌猛地一挣,反被震得生疼。那熊越发厉声怒吼,张开血盆大口,便往腰间咬去。

  这时,海中群鲸戏水,流冰大如山岳,不时前后相撞。海气涵空,波涛澎湃,中杂鲸鲛之类巨鱼口中所喷水柱,珠飞玉迸,雾涌烟靠,合成一片奇景。自易静以下,俱在面海凝望,没留意到这三人有什举动。闻得冰熊怒吼之声,也只当作三人故意激怒,引逗冰熊为乐,谁也没有回望。加以人熊相搏,动作均极神速,又都怀着人决不致为熊所伤的心思。当易震与熊恶斗之时,石生、阿童也刚相继自熊背纵出,脚踏实地。二人因知易震也是一身法力,认定不会为熊所伤,至多制服不了。又均无杀熊之心,见他始终手搏,只当故意如此做作,卖弄惊险花样,也没想起相助,信步往前走去。

  当地冰熊,原不止这几只。这类猛兽多具灵性,复仇之心尤重,一见同类与人恶斗,一齐奔驰赶来。先前为石生、阿童所伤的那两只,还在连声吼啸,都觉人类如此可恶,一齐发威,怒啸应和,追逐愈急。石生、阿童均喜淘气,见熊动了众怒,四方八面一齐扑来,奔驰如电。熊掌践踏在坚冰上面,宛如万鼓齐鸣,震撼原野,势盛猛恶。先前二人是想用手将熊制住,过于轻视,全没一毫准备,身又短小,所以几乎吃了熊亏。这时知道不是易与,为数又多,虽仍未放在眼里,却不似先前那等大意。回顾为首两只大熊已将近身,石生首先大喝一声:“蠢东西,我不杀你,偏要自己找死么?”

  说时,熊已朝人猛扑过来。石生上了一回当,已自乖觉,不再和它纠缠,只把身子轻轻往上一纵,放过来势,由熊头上越过。就着身子往下一沉之势,照准熊肩背上一脚反踹过去。虽未用什真力,就这一下,那么健强凶猛的大物,也是禁受不住。再加身子扑了个空,一时收不住势,竟被踹出好几丈,扑跌地上。冰雪坚硬如铁,尽管肉厚皮粗,也已跌得生疼,连声怒吼,反身又复扑来。阿童觉着好玩,相随学样。熊性坚强猛恶,一经激怒,发了野性,便以命来拼,不到力竭身死不止。于是此起彼落,前仆后继,打了个乱七八糟。二人不肯下重手脚,专一引逗好玩,急得那大小百十条比水牛还大的冰熊,咆哮如雷,践踏奔腾之声,震得山摇地动。

  二人越打越好玩。石生方喊:“震弟,你还不把那熊支开,和它们打群架多好玩?”

  猛听易震一声怒喝,回头一看,易震和所斗冰熊,已是一东一西,各自分开,倒纵出去。易震手上带着一条树干般粗的白东西,那熊一声惨嗥,仰跌出去老远,还未落地,身上泉水也似喷出两三股鲜血,身已跌倒,还在冰地上滑出去好几丈,才行停住。这时才看出易震手上是条熊腿,所斗之熊已死。方想开口,微一分神,不料群熊已然激怒狂嗥,竟有十七八只从四面飞扑而来。石生二次口刚喊得一声:“震弟!”

  瞥见身前两只大熊扑到,未及再用前法纵身踹跌,猛觉脑后风生,两旁又有好些白影飞来。知道难于躲闪,方待行法抵御,手中刚掐灵诀,就在这一眨眼之间,忽听易静喝道:“你们也太淘气了。”

  语声未住,那四外飞扑而来的群熊,倏地纷纷仰跌倒退。随见易静等八人,一同自海边飞来,除金蝉朝己飞来外,下余七人俱向易震身侧落下。易静、易鼎正同向易震呼斥,那百十条冰熊均吃易静以法力禁制,空自怒吼厉啸,不能向前一步。再看易震,手上熊腿才刚放下,忙和阿童、金蝉赶过一问。

  原来易震本还空着一手一脚,见熊心灵,知道缓势,身子凌空,手脚俱吃抓紧,人小熊大,有力难使,连挣两挣,未挣脱。那熊两掌被震得生疼,负痛急怒,张口要咬。易震虽然炼就一身真气,只要运用,刃斧不伤,但没让猛兽咬过,不知能否禁受。又见血盆大口中白牙森森,未免胆怯。一时情急,便把空着的一手一足,紧抓在熊的大鼻梁上。这一有了着脚之处,自较得势,力气也使得多。两下里都急,也想不起换什方法,于是一人一熊,各自相持不下。

  先前易震只吃了疏忽和力使不上的亏,又忘了运用玄功,熊性又极顽强,宁甘忍痛,死不放松。若凭气力,熊力任是多大,也非道家玄功所炼真气之敌。两下里相持了一阵,易震见它久持不放,急迫中又瞥见石生、阿童正和那百十条冰熊打得落花流水,热闹已极。自觉为熊所擒,久不能脱,越想越愧,越愧越急。忽然想起:“法术虽不能使,但运用玄功,发挥真力,将熊掌挣脱,有何不可?”

  念头一转,立把势子略缓,运用玄功,凝炼真气,准备运足全力,猛然发动。那熊吃易震用一手一足抵住鼻子,力气又比它大,本已力竭,腿掌皆痛,觉着仇敌势子略缓,乐得也缓一缓劲,正在喘息。易震已将周身真力元气运得十足,正要施为。一眼看到冰熊鼻孔中喷气如蒸,天本奇寒,所化成的冷雾聚而不散。暗骂自己:“蠢才,打瞎熊眼,手短不及;这手边的鼻孔,竟也忘了抓它两下。”

  想到这里,随以一足抵紧熊鼻,把势蓄好,随伸手往鼻孔中抓去,谁知无心中触着它那要紧所在。这熊觉着鼻间奇痒难禁,不顾再抓敌人,忙把抓脚的掌一松,待要回掌来抓。易震早已算定它或脚或手,必松一掌,已打点好了应付之法。一见松的是脚,更合心意。说时迟,那时快,熊掌才松,易震便将才脱熊掌的一条左腿往回一拳。右腿就着鼻间原踏之处,用力一踹,然后联合拳回的左腿,一同运足平生之力,猛朝熊的胸前踹去。空着的一只手缩回来,反掌抓熊,奋起神威,两膀用力一抖一振,上下相应,同时并用,口中一声大喝,往后倒挣出去。那熊鼻孔一痒,周身酸软,两只前腿便卸了劲,只顾回首抓痒,骤不及防,吃易震手足并用,猛力一挣一扯,自然禁受不住。因为用力太猛,活生生将熊的一条右前腿齐肩肿扯断。胸前鼻上又着了两脚重的。当时惨嗥了一声,随着人身向前倒纵之势,冰熊身也往后,仰面倒跌出去,顺鼻口肩肿等处狂喷鲜血,尸横就地。

  易静等八人正在彼此说笑,闻得身后冰原上兽啸践踏,夹着石生、阿童呼叱欢笑之声,乱成一片,觉出有异。金蝉首先回头望见,心还好笑,告知癞姑说:“你看小和尚佛门弟子,也和石生、震弟一般淘气,放着好景致不看,去逗白熊玩。”

  癞姑笑道:“你莫装好人,如非这次掌教师尊命你当七矮的娃娃头,你早过去了,只怕比他们三个还闹得凶呢。”

  话方说完,一眼瞥见易震与熊苦持之状,忙喊:“易师姊快看你那位二令侄。”

  易静闻言回看,喊声:“不好!”

  忙即飞起,刚待行法禁制,晃眼易震已由熊身上挣脱,落到地上。熊腿已被连皮扯断,熊掌依然紧抓手臂之上,不曾坠落。众人这才看出险来,只奇怪三人为熊所困,怎不施展法力?金蝉关心石生,见众熊四面夹攻,忙飞过去时,群熊已被易静法力制住了。易震将熊掌扯脱以后,吃易静和易鼎好生埋怨了一阵才罢。

  众人观玩了这一阵,也已兴阑思归,重又起身上路,往中土飞去。因那起身之处乃冰洋与北极内海交界,那玄冥界外极海中有许多妖人左道以及海中精灵盘踞的岛屿恰巧避过,前途已无险阻。又有灵奇引路,可稍抄近路,径由北冰洋上空飞行,无须横断那万里冰原广漠。因路太长,不是当日所能飞回,初飞时见海天空旷,波澜壮阔,不时又见吞舟巨鱼,出没惊涛骇浪之中,先还觉着平日只在中土行道,冰洋极海足迹不到,难得经行,正可尽情观赏。及至飞行了半日之后,便成了见惯无奇。又以四外茫茫,天水相涵,看不到一点陆地,渐渐飞上来时原路,天虽仍是奇寒,海中碎冰也越来越小,冰山等奇景已见不到,连大鱼也难得遇见。天色早已分出日夜,正当入暮之时,天上冻云密布,惨雾昏沉。下面是寒流汹涌,碎冰杂沓,冰浪交搏,声甚聒耳。眼望过去,尽是这类阴晦荒寒之景,引不起人一毫兴味。众人越飞越觉无聊,俱想早登陆地,各把遁光加急,以全力飞驰。十一道遁光联合一气,电驰星飞,冲破干层寒云,无边惨雾,向前急驰过去,声势却也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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