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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回 天未涌金轮海气荒凉观日景 洞中惊黑眚岚光明丽访仙娃(1)


  众人遁光本早放缓,且谈且行,不觉行到那通往海边的一条地震源脉通路口上,那通路入口,仍是好好的。前行里许,堵塞了数十丈,内中有一孔洞,可以蛇行而入,灵奇上次无心发现,又把它开大了些。这时灵奇在前引路,还想再为开大,请众人过去。易静说:“无须。岛主也许早年故意留此一条震脉,未向令尊说起。我们只要能通行过去已足,不必改动它的原样,就此穿行过去好了。”

  灵奇才没有动。一行十一人,各驾遁光,穿行过去。前面通路虽远不及来路秘径通体晶明坚实,华美高大,宽窄也不一,并且途中还有倒塌之处,时闻硫磺之气,其热如蒸,但都不在众人心上。因这一带地底气候恶劣,时过黑水臭泥发烟之地,无可留连观览,便由李英琼用牟尼珠宝光,同了灵奇在前开路,一同加紧飞驰前行。不消半日,便穿入了冰原之下,道途重又清洁。众人才把遁光放下,略微歇息,缓缓前驰。

  石生笑问灵奇道:“我们自来,还未经过这么长一段恶路。你看前途又臭又热又污秽,幸是我们,如换常人,简直入了阿鼻地狱,薰也薰死了。难为你那日怎么会发现的?”

  灵奇惶恐答道:“弟子自从先师羽化,得了几件法宝。内有两片古玉符,能传声留形,与陷空岛霜华宫顶之宝妙用大同小异。丹室盗药时交与癞师叔,家父行时交与弟子的,便各居其一。用时,只请画上先师所传符咒,运用真气,对它说话,或是写字,无论远近,到时自能现出声音字迹。昔日因家父不能随时离宫远出,弟子孺慕情殷,便各持一面,以备有事羁身,不能见面,各将所说的话留在符上,存放秘径那一边的入口,彼此互换,传达心意,以代晤面。此外还有样用处:如把两符合壁,放在耳旁静听,千百里外声息动静俱能查知。日前往寻家父未遇,归来闲行秘径之中,一时无聊,便往沿途歧路上乱窜,无心中寻到这条通路口上。觉出这里乃是年久坍塌,并非行法封闭,与别处歧径堵塞有异。试用此宝一查听,内中竟是空的,听出老远,并还隐有风涛之声,自极远处传来。地底侧听,本最真切。左右无事,又稍会一点地行之术,姑且走进一探,居然循此前行,可达海边。适才只顾贪图这里近便省事,却忘了道路污秽,请师叔不要见怪。”

  石生笑道:“修道人,什么困苦艰难都应经历,便往真的地狱走一遭,又待何妨?有此捷径,免去远涉严关许多周折,自然是好。我不过说,难为你能找见,哪有见怪之事?”

  说时已将最末一段冰雪中穿通的途径走完,到了出口附近。众人见这地方已成了冰獭的窟穴,出去便是极海冰洋。外面另有一道冰獭自建的长堤,甚是坚固高厚,海冰不能侵入。众人遁光到时,惊得那些潜伏穴中的冰獭嘔嘔乱叫,往四旁冰孔中乱窜。长者丈许,小者三四尺,神情滑稽,不下七八十只。石生笑道:“这东西油光水滑,又白又亮,多么好玩。带两条回仙府去,养在湖里,不有趣么?”

  甄兑道:“别处海獭毛色黑紫,巢穴生殖之地虽也在北海寒带之中,均随寒暖流来去,按着季节潮信,有一定时候。因系寒带生物,放在中土,已难存活。这类冰獭是另一种,毛色白如银针,不似先说海獭黑色。与北极冰熊,同是这里特产。终年生息冰雪之中,在深海中冒着刺鲸、寒鲛吞噬之险,猎取鱼介为食。仗着毛性奇暖,能化寒冰,又有掘穿坚冰之能,性更灵慧,尽管害它的东西多,尚能繁息,未致绝种。第一,它不似黑海獭,可吃树根草果,非鱼不饱,多杀生灵,仙府养之不宜,第二,它生于极寒之地,永不往外移动,常人难堪的极冷地方,尚难存活,何况中上。离了这片冰山雪海,一遇暖流,更难活命,娇嫩已极,如何带得回去?”

  石生一想此时仙府不能回去,自己洞府尚未寻到,众人又都笑他童心,只得罢了。

  由獭穴中走出一看,四外冰山雪岳,绵亘不断,高约千丈以上。满空暗云低压,气象愁惨。遥望前面海中,恶浪排空,水天混茫。时见小山一般的大小浮冰,随波逐浪而来,互相击撞,发为巨震。又见群鲸戏水,出没冰山碧海之间。来路上面冰原中,白熊、冰鹅,奇禽怪兽,时有出没,见人俱都呆望不惊,态颇温驯;偶然发声吼啸,却极洪厉凄凉。宛然禽兽鲸鱼的一片乐上,景物荒寒,气象雄阔。与初到极海所见冰原岸上情景大略相似。前路尚远,便稍歇息。

  石生、阿童和易震,俱都年幼喜事。见旁边有两只比水牛还大的冰熊走来,白毛如霜,又肥又壮,阿童笑说:“人言人熊力大,这冰熊看去甚是雄壮,不知有多大力气?我们不用法力,试上一试,看能制得住不?”

  石生、易震随声附和。恰巧旁边又踱来了一大二小,三人一同上前,各自纵扑上去,抓紧熊的后颈皮,往下便按。那北极冰熊凶猛异常,力大无比。只因从未见过生人,初见惊奇,不曾发作,走近前来,本未安什好心。身长足有一丈二三,四足站地,高可六七尺。石生等三人高只齐它们项下,又讲好不用法力,只凭手劲,如何能行?冰熊性又凶野,人不犯它,尚且不容,这一下,无异捋了虎须。

  那三只冰熊,想不到有人侵犯,三人又是天生异禀,起时势猛,冰熊猛出不意,竟吃按了个头几触地,当时惊叫,往侧蹿了两步,三人手仍未放。方觉好玩,哈哈大笑,待要往熊背上立去,冰熊忽觉此是奇耻大辱,猛然暴怒,一声狂吼,人立纵起,回爪往头上便抓。三人胆大自恃,全不在意,凌空下压,脚不沾地,力量已减去了几分。又见头一下便将熊头按下,越发疏忽,以为蠢然一物,有何伎俩,各欲争胜。因嫌熊身过于高大,身已翻向熊背,又想变换方法,制使四脚伏地不起。却不想身材大小悬殊,吃亏太甚。若以法力杀死那熊,易如反掌,便以徒手除它,也非难事。然而凭手想要制服,却难办到。笑声未住,冷不防吃那熊昂头一仰,猛然人立,回掌来抓,竟几乎吃了大亏。

  三人中,石生最是心灵手巧,一听冰熊怒吼暴起,那比蒲扇还大,比树干还粗的熊掌,也已抓到,其力绝猛,自己有力难使,身被带起,竟制他不住,百忙中随着那熊往上昂起,一带之势,手一松熊颈皮,身子就熊背上往侧一翻,让开正面来势。然后横起一脚,往熊的右颊上踹去,身也借劲,飞纵出去好几丈,落到地上。石生天生神力,又是炼气之士,不过吃了大小的亏,本心不想伤生害命。那熊直劲极猛,却无横劲,万没料到敌人有此一着;几乎连头颈都被踹折,扑通一声,往横里翻滚出去老远,跌趴地下。歪着颗比水桶还大的头,厉声怒吼,急切间爬不起来。

  阿童却是不然,因下山不久,见此庞然大物,不用法力,要去制服,一时高兴逞能,手才按下,觉出熊力绝大,便已胆怯。熊头往起一昂,觉力极大,慌不迭把手松开,忘了离熊纵起,竟吃熊甩出老远,忙纵遁光飞起,才未跌倒。

  易震心粗,而又好胜,自负胆勇。明知熊力极大,仍一个劲往下按去,势比石生、阿童要猛得多,竟来不及收转,吃那熊一爪抓住。最可笑是,身已临到危境,仍还一心记着“只凭手脚气力,不用法力飞剑”

  几句打赌的话。一手抓起熊的颈皮不放,双膝用力一夹熊背,待用强力挣脱。冰熊天生神力,又当怒急之际,一爪抓住,死也不放。如换常人,就这一抓,臂膀先已断裂,再要被它由头上扯落下来,或手或足,无论何处,只要再被它捞住一点,一撕便成两片,休想活命。犹幸易震也是天生神力,又是仙人之子,仙骨仙根,炼就玄功;熊掌蠢笨多肉,尽管力大,不能和人手一样灵活。易震手臂只有两三寸粗,又被抓在掌心以内,没有被那钢一般的利爪抓住,虽出不意,侥幸没有受伤,可是当时形势也是险极。易震在熊背上往回一挣未挣脱,方觉抓处手臂紧勒生疼。同时,那熊吃易震两腿神力一夹,虽然熊大人小,不能夹紧,那熊已被夹伤,背骨札札作响,疼痛难禁,越发暴怒,急不暇择,又将另一掌往后抓来。易震左手正抓在熊的颈皮当中,那熊反掌后抓,眼看不见,背骨又奇痛欲折,情急暴怒之下,抓住臂的一掌往前强挣,另一掌便往颈后乱扯。这类冰熊,比山中大白人熊高大多力,又较灵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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