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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回 千里传真一鉴芳塘窥万象 众仙斗法五云毒瘴失仙机(3)


  元皓笑道:“姊姊说得极是。我适才还想那位前辈仙师既令我们照书行事,末了又有从心所欲,相机接应之言,觉着奇怪,原来指此而言。这一来我们大可放心大胆,想到就做好了。”

  方瑛道:“话虽如此,身在虎穴,妖阵如此厉害,还是谨慎些好。”

  癞姑道:“我听说妖尸神通变化,厉害非常。此阵为他而设,我们竟能随意出入,不大容易了么?以此来论,老怪势出不已,设此妖阵,一切多是借用,并非好行凶恶,本门师长欲为保全,必有可恕之道。否则视此妖邪行径,纵有白、朱二老情面,也早诛戮了。我们少时到了洞内,如全给他毁去,鸠盘婆不答应老怪尚在其次,异日妖尸来犯,如何抵御?还须给他留些后手,不能尽去呢。”

  二人方点头应是,忽见妖徒由殿中走出,站向台口似要发话,却先和台前二亭侍卫耳语,知又闹鬼,忙同飞身赶去。三人才一落地,妖徒便传易、李二人进见,说完面带骄矜之色,朝两亭侍卫微笑示意,反身回走,癞姑料又令侍卫折辱来人,便赌气把守亭妖人禁制,不能言动。易、李二人也已走了上来。癞姑略现身形,扮了一个鬼脸,便率方、元二人尾随在后,暗中戒备,一直隐伏殿外。俟到双方破裂,易、李二人用兜率宝伞脱身遁走,众妖纷纷追去。知易、李二人有法宝、飞剑护身,至多被困,决无妨害,便不随往,径往神宫内飞去。三人才到中进,便见红发老祖飞了回来,恐被觉察,忙即避入别室。方想事情也许要糟,老怪回洞必往法台行法,当着他面,怎能下手?正悔适才疏忽,只顾偷看双方争论变脸,晚到一步,以致下手艰难。忽见红发老祖并未去往法台,急匆匆照直往后洞飞去,一晃便已闪过。

  三人见他行径可疑,尾随进去一看,后洞金门忽然开启,遥望门内,有二人童守侍,拜伏在地。红发者祖已然飞进,金门重又闭合,更无动静。三人见当临敌之际,敌人忽然退回后洞不出,越觉可疑。因前见敌人曾由法台后现身,裂壁而出,以为是由后洞走向法台,忙又回转,欲往法台探看。猛瞥红光一闪,忙即回顾,只见一片红光拥着一个老妖人,身佩宝囊,由当中通路飞行,往洞外驶去,相貌与先进后洞的敌人生得一般无二,只是矮小了许多。三人这才悟出,是敌人的元神化身。来人只是两个后辈,竟以全力相加,好生不解。敌人已走,洞中空虚,正好下手。到了法台门外,先把守门二妖人禁制,不令出声行动,然后试探着走进门去。

  那法台乃是全阵总图中枢运用之地,命脉所在,几件向人借来的法宝和那主幡多在台上。红发老祖本为对付妖尸而设,当日也是大意,没想到来人不只两个,另有能手隐身暗入根本重地。又看出易、李二人法宝、飞剑神奇,如不运用玄功变化,便将全阵发动也难收功。又想:“所设阵法共是九层,层层相生,可分可合,具有无穷妙用。似此后进小辈,自己还有玄功变化,只要到阵中主台,把头两层阵法妙用发挥,必可成擒。最主要的还是那护身法宝、飞剑,休看适才易、李二人通行全阵,乃是一时侥幸混入。自己亲身施为,稍加变化,决识不透,无须把九层阵法一齐发动。”

  所以没留意到洞内阵图重地。而癞姑等三人不知底细,所听山人之言语焉不详,认定洞中法台是全阵枢纽,还当是无心奇遇,立意破那妖幡。没有想到阵中另设有八座主台,只要乘隙隐身冲到台上,将现搬用的一座台上主幡破去,妖阵威力便可减去多半。等到敌人发觉,另将下余六座妖阵连环发动,人已脱身遁出阵去了。这一来却闹了个损人不利己。如非癞姑心存忠厚,又不愿为妖尸减去强敌,法宝还保留了几件,不曾毁灭,不等四九大劫到来,红发者祖已无幸理。这且不提。

  癞姑等三人到了里面一看,只见洞内光线昏茫,冷风袭人,气象阴森,十分愁惨。法台上大小幡幢,共有四五十面,幡色深黑,上绘许多白骨骷髅。每幡上面各有一个相貌狰狞,色如死灰,凶睛暴露,直泛绿光,满口白牙上下森列,似要攫人而噬的死人头骨。当中更有大小九个骷髅头骨,临空浮沉,于阴风邪雾之中时隐时现。下面一个五尺方圆的大圆盆,内盛鲜血。那九个骷髅只要由隐而现,盆中鲜血立化血光,蓬勃而起,将全台罩住,四壁立被映成了暗赤颜色,奇腥刺鼻。似这样隐现明灭,变幻不止,除人头骷髅形相异常惨厉凶恶外,也无甚别的异处。可是三人那么高法力,置身其中,竟是头晕神昏,心摇目眩,身上直打寒噤,由不得汗毛皆立。知道不妙,忙运玄功,各自镇摄心神。癞姑又将屠龙师大所传佛光放起,护住三人全身,见已无害,这才上台破那主幡。

  三人俱都行家,法台乃全阵枢纽,虽能于弹指之间变换阵法,发挥阵中妙用,威力至大,但本身全仗行法人主持守护;譬之极精良的杀敌利器,放置地上,无人运用,门户又忘了封禁,效力已失。尽管那些法器妖幡俱有鬼魂凭附,通灵神异,但系借用之物,威力已差得多;而三人护身佛光又是百邪不侵,无能为害,法力又高。于是容容易易便将台上三面最主要的妖幡毁去。三人因知这类妖幡多与主人灵感相通,一有人破去,对方立即警觉。阵中尚有二人被困,事机贵速,不敢停留。见台上腥风邪雾随即迸散,三面主幡己化乌有,立即隐形飞出。照着仙示和姚、洪二妖徒所说密语,相互参考,寻到较易冲进的门户,有方、元二人的宝网护身,直入阵内。

  三人先并不知易、李二人所在,外观只是一片迷茫,以为和先前一样,主幡已破,料无甚惊人阻力,只认清门户入内,便可少去阻碍,将人寻到。及至进阵一看,全阵已成血海,深悔适才不能当机立断,将全法台毁去,以致妖阵仍有如此厉害。事已至此,只好率方、元二人各自发挥六甲分光轮,冲破千寻血浪,无限妖光,姑试往前冲去。这时,双方斗法正急,阵中妖法已全发动,四面俱是鬼哭神号,异声大作。易、李二人的宝光、剑光又吃浓密的血光遮住,本难发现。

  事有凑巧,三人前行之处与双方相持之处,正是相对,隔得又近,恰好无心撞上。癞姑机智,既恐妖阵厉害,茫茫血海,无处寻找易、李二人踪迹;又恐所破主幡感应强敌,突然跟踪赶来,彼暗我明,容易受害;又知阵中步步为伏,无穷变化。所以进不多远,更令方、元二人前进不可太急,务须审慎,把各人所有法宝全数准备停当,似防万一变生仓促,敌人暗下毒手,六甲分光轮不能抵御时,好有一个接替。方、元二人方说不会,癞姑道:“你两兄妹知道什么。自来骄敌必败,我见多了。此阵乃红发、鸠盘两个老怪物的精力合壁,妖法何等厉害。此主只能在血海中开路冲行,并不能破它。入阵不远,所择门户又极恰当。如今敌人尚未遇到一个,就可大意的么?”

  二人也觉言之有理,方要应对,忽见分光轮飞光电漩之处,前面血光滚滚涌来,却又无甚过分阻力。青光飞扬上去,又向四外冲散,觉着奇怪。未及开口,癞姑已看出有异,心疑前面有人,忙令二人把分光轮上宝光缩短,缓缓前行。又进二三十丈,前面血浪越发汹涌。再行丈许,便听红发者祖喝骂之声。料知敌我已在相持,心中大喜,悄嘱二人觑准方向,冷不防猛冲上去。红发老祖一心擒捉敌人,因那妖幡并非自己祭炼,中央法台恰与这三幡不连,被人毁去,毫未警觉。才听对方有人回答,便见青光若虹,飞芒电驭,疾驶而来,认出了此宝来历;又听主幡被毁,又惊又急。见敌已逃,忙着回洞查看,自然无心追赶。癞姑等三人也真神速,口中说话,手中施为,才一照面,便将人救出阵去,隐形遁走,临走还使敌人受了一点小挫。

  易、李二人听完经过,赞佩不置。事已交代,如不再与敌人计较,本可听其自往峨眉寻仇,或是日后遇上,再作计较,暂时舍之而去。无如英琼这口紫郢剑,乃本门镇山之宝,必须夺回。又以师父仙书所示,此事不能算了。还有妖徒所召来的一些妖人,俱是奉命诛戮,遇上时不得轻纵之人。如往夺剑,无论明暗,均非易与,同门中并有数人为此遭劫。欲追,结仇固然更深,还伤好些自己人;欲罢,势又不许。端的进退两难,想不出甚两全之法。英琼偏又愁急宝剑,到后听完前事,立即运用玄功,想将剑收回。接连几次,那剑似被绝大神力吸住,挣脱不得。

  易静、癞姑均和英琼亲厚逾常,见她愁急,再三劝慰说:“老怪岂不知本门宝剑,外人难于使用?侥幸夺去,自必时刻留心防守。你越心急收回,他把持越紧。只能欲取姑与,或是从缓,或再与他对敌之时,骤出不意,突以全力收回,方可得手。此是不特无效,转使惊疑,易生他变,最好暂且放开。此时祖师遗传镇山之宝,现落敌手,凡我同门,谁能坐视?不过事戒轻率,谋定后动,大家从长计议,想好主意,再作道理不迟。”

  英琼无法,只得怏怏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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